魅惑妖姬 殤心魂 第二百37章
    我輕輕以指尖敲擊著桌面,裝作不經意的看向所有在場的眾人。那個彈曲的伶人曲調真是美麗動聽呢!

    一曲未落,終於有人耐不了,天隆堂的金老闆?我料到是他,但聽他道:「桃公子,你聽了六種曲子了,換了六個伶人了,你今日不會是讓我們聽曲兒來了吧?」

    我見他激動,揮了揮手遣退了那個伶人,笑了:「金老闆,不好聽嗎?」

    「好聽?桃公子,你財大氣粗了?生意興隆了?自然是不在意你『桃氏連鎖』堂下,那死去區區幾匹馬了!」

    我看著金老闆說出『桃氏連鎖』這幾個超具現代氣息的名字,不禁忍俊不禁!當初我取這個名字時,卻是引起同行的不解,人家都是堂啊,行啊,莊的,就我特別了!

    我緩緩站起身:「金老闆說哪裡話了?各位前輩,桃兒對近日之事感同深受!今日特地宴請諸位,也不是來閒聊的……聽說各位,心中都有想法,桃兒不做那強人之難的事兒,也做不了那樣的人!」

    我慢慢回視眾人,呵呵笑道:「雖然外面傳言很多,很多人說誰誰要回鄉啦,那個老闆又要撤回車隊了……不過,桃兒今日看了一下崇州要道的石碑商號,所有的車隊無一有缺啊?桃兒就說嘛,這像諸位這樣的人物,哪有打退堂鼓的啊?真是以訛傳訛呢!」

    我輕輕笑著,只見原本情緒膨脹的一些人,都欲言又止,看來誰都不想先做那最沒面子的人!那一個個商號可都在石板上刻著呢!可我深知,若是一個人退了,就會一發不可收!「朗梨!」

    朗梨應聲端上了一批布帛,我笑著扯過,眾人都大為不解的看著那個展開的布帛,只見浩大的兩個繡字「崇州」!

    「諸位前輩,定然很驚奇,這是做什麼的?」我抖了抖這繡字的布:「桃兒最近一直在思慮,咱們是商人,商人豈能做賠本的買賣?利益利益,就算無利也要有益!今天沒有利,斷不能明日還無利!」

    眾人都是一愣,沒想到我突然出這番話,符老爺子沉道:「桃公子倒是說說,這崇州廢墟能讓咱們得利嗎?」

    已有人竊竊私語了!我放下手中的布帛,笑道:「如果各位還相信桃兒,那麼明日辰時前,會有繡坊送來千擔這樣的布帛,請各位將繡有這『崇州』二字的布匹都圍在車廂上!不出十日,各位定然可以看到利益在何處,也費心查查自己商號下的帳!當然,車隊上還要插好自己商號的旗幟……」

    「桃公子的意思,這『崇州』二字能讓我們生意興隆?」有人難掩嗤笑的打斷我道。

    我也回笑:「興隆與否,那就請您十日後再看!不過,諸位可要眾志成城啊!百姓們可都看著呢!剛剛的這些伶人,都會連夜編曲練曲……歌頌咱們的公德呢!這可都是北真國數一數二的評書,唱曲的行家呢!」

    眾人都是一愣!我微微笑著:「今日沒聽盡興的,改日不妨去各個茶樓酒樓聽聽,捧捧場?」

    林大發愕然:「桃公子,我林某人見過的世面也算不少了!自從你出現在這商流裡,我是不得其門,不得其解啊!你說十天看利益,我們雖是商人,卻也是做這善事的……你可別埋汰咱了!不過桃公子這麼說了,倒是新奇啊?也不妨就試上一試嘛,咱們可也卯足了勁兒!這畢竟是善事不是?」

    這隻老狐狸!我心裡輕笑,不過他這話倒也算是替我圓場了!我笑道:「諸位不說話,看來也算是相信桃兒啦?」

    旁人見林大發這麼說,也都或訝異,或震懾,或趕鴨子上架的笑了……遠遠傳來,那打更的更聲,我心中一驚!已經申時了?

    我忙匆匆道:「那就祝諸位聲名遠播,財聚四海!桃兒要事在身,先行,十日後靜候佳音!」……

    我和朗梨入了皇城,才鬆下一口氣!還好宮門沒關啊!總算回來了!其實龍浪根本不需要我侍候的,不知道他扣著我做什麼?

    害的我失去了多少商機啊!也不能隨時去我連鎖旗下的商號巡視!畢竟我才起步沒多久,可是在人家的國土上生存,不得不低頭!

    此刻帝王的宮邸已經很靜了,除了時而出現的巡邏侍衛們和長明的燈籠,已經沒什麼了!我回身道:「朗梨,你也去歇息吧!」

    朗梨應聲道:「郡主先行,屬下再退。」

    我點了點頭,我是要入住到龍浪內庭宮捨的,朗梨這樣沒有特許的人,夜間是有門禁的。

    不管什麼地方的帝王宮邸都是大的累人,饒是寢宮也是折磨人,何況我是累了一天的人了!動腦又折磨體力!拜歲姬和歲無生所賜,我走夜路也沒什麼怕的了!

    大不了見鬼,再說除了拓跋離那樣的鬼,一般會害人的鬼要出地府也沒那麼容易!最多碰上了沒有殺傷力的游浮靈,常人也看不到,我如今沒了歲姬的符咒,也沒靈力召喚了!

    我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走近寢宮,越是靠近龍浪的寢宮,侍衛越發密集了!我住的時間沒幾天,但侍衛們對我倒也眼熟,因為我的身份古怪吧?這一路竟然沒碰到一個夜值的宮人?

    我摸著牆根踏入了寢宮,心中難受著:不知道拓跋離怎樣了?他若是回到寒冰地獄,一定很冷吧?我失笑的想起,記得我剛剛回人間時,拚命的讓自己想他……因為他說過,他有我的元氣,我想他,他就會來找我的……

    然而我錯了,物是人非……如今已經不是了!拓跋離,他始終沒有來人間找我,我想他真的是沒了自由了!我要再見他,是要我入地府的時候嗎?還是要十年,百年,千年呢?

    我一邊失笑,一邊淚滴滑落下來,我沒點燈,感覺都爬不上床榻,渾身無力的沿著門扉蹲坐下來,慢慢蜷縮起身子,禁不住一陣悲涼!拓跋離,你為什麼待我這樣的好?

    腦海中漾起那一幕:夏夜的晚風拂過,搖曳不止的燭光隨風擺動,窗欞投下一縷皎潔的月光,穿透了他的身體,他面容重又浮起那抹邪魅的笑意:「為何不值?寒冰地獄鎖我近千年,換你的命,我無悔!因為,我要你永遠記得我……」

    我禁不住自言自語道:「拓跋離,你說的對,我真的無法忘記你……你可知曉,你的花園成了我的支柱,讓我暫時放下仇恨,有值得我去做的事……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完成了,我又將何去何從呢?如果我死了,你又得到了自由,你就去看一看我給你建造的花園和宮邸吧!我會在那裡立碑,就說是『世間最俊美,最勇猛無敵的拓跋太子之私家花園』……你一定會笑吧?」

    我自己也禁不住輕笑了出來,看來最近立碑立多了,真是的……一團黑影慢慢靠近我,直到陰影籠罩我週身?

    「……拓跋離?」我隨即心中一怔,鬼,是沒有影子的!

    我強自鎮定的緩緩抬眸,他什麼時候走到我跟前的?他為什麼在我的寢房裡?我心跳漏了一拍,膽戰心驚的慢慢直起身來……忙又跪倒在地:「國主。」

    龍浪背對著月光,哦!今夜竟然是有月光的?

    「桃公子,你可真是能幹啊,要為哪個男人建造花園和宮邸呢?」我看不清他的容顏,但聽他慵懶的聲音傳來,他只要這樣的語氣,我就捉摸不透他是喜是怒。

    我心驚的俯首在地,他竟然都聽到了?幸虧現在是沒有燈的深夜,我驚顫了起來:「國主,奴……奴婢不是,不是這樣意思……」

    龍浪聽著我的結巴,卻轉身慢慢朝窗欞走去,站定在窗前,才復道:「哦?不是?」

    我俯首,忙不迭道:「不是,真的不是……那,那個其實是奴婢的夢境,對,是夢……」

    「你過來。」他這幾個字說的輕柔,我卻更驚心了:讓我站到月光底下去受批判?

    君要民起,民不得不起啊!我花了很大的自我鼓勵,才挪到離他一步之距,心裡直打鼓,還沒落定心神,便被蠻力一把拉到窗欞,我背抵著生硬的窗欞,頸間一涼,眼前的人竟然緊緊掐著我的喉嚨?

    還好他沒使勁,否則我定然被他捏螞蟻一樣的捏死了!我驚懼的看著他,此刻他面對著月光,頭上的束髮嵌寶黑金冠,散發出凌轢的光澤,我分明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我驚顫道:「國主……您,可別激動……」

    我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我在說什麼?「國主,我……你為什麼不點燈燭……」

    我又說錯了!可龍浪還是似笑非笑的看我,眼神卻是冰冷至極,我受不了這樣被人捏死的感覺,硬著頭皮道:「國主……您能不能放開我,不,奴婢……奴婢給您去點亮燭火?」他還是不說話?「或者,您……也可以讓人來給您點……」

    我實在找不到話來說了,正想說白天的行蹤!卻見他冷洌的凝視我,唇際卻展開一抹笑意:「今夜的寢宮,只有孤王和你。」

    我驚得半響無語,什麼意思?吶吶道:「國主您開玩笑吧……哦,不是,我是說您的寢宮怎能沒人呢?」

    誰敢在北真皇庭裡偷懶啊?簡直是不要命了!

    「你想知道,他們去了何處嗎?」龍浪莞爾的對我,反常至極!我頓時冷意四起。

    呃?何處?我不解的看著龍浪,就算龍浪就寢了,也有人當值啊,不過我剛剛進來時,確實沒見到當值的宮婢和太監呢?不禁奇道:「國主,奴婢……不明白。」

    龍浪卻輕輕鬆開了我的頸項,我心中鬆了一口氣,可他卻忽然貼近我耳際道:「他們全都下了地牢,明日午時一個都不會活著。」

    我差點摔倒在地,不敢置信:「國主……為什麼?」

    月光下的龍浪,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他總是怒時而若笑,此刻的笑顏,如俊美異常的吸血鬼王子,幽然道:「因為你。」

    「……我?」我茫然。

    龍浪繼續他的俊美微笑,雲淡風輕道:「連你這樣一個人都看不住,豈不無用?無用之人,孤王要來何用?」

    我心驚不已:「國主,您是說真的?」

    「歲桃花,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多次質疑孤王話的人。既然你總是那麼不信,明日你就同去監斬吧。」

    我心臟驟然一緊,驚懼的搖頭,冷顫的失控道:「你……是你說我可以出入宮廷的!他們何罪之有?你怎麼可以這麼嗜血?」

    龍浪眸光流轉,泛起一絲詫異,忽然鉗住我的下頷,冷道:「這些宮人,是你害死的。」

    「不是!」我奮力掙脫他的手,倒退的依靠在窗欞,憤然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自己小氣,你報復我?何必連累這麼多無辜的性命?」

    他身形朝我傾來,我躲閃不及,卻是腰間一緊,竟被他一手攬住,他將我的腰緊緊貼著他的身體,那樣的力道更是讓我疼痛不已!

    我忍住痛意,冷對他的眼眸,豁出去道:「怎麼?英明偉大,戰無不克的北真國主,我說錯了嗎?殺人不過頭點地,您的氣量真讓人佩服呢!幾年前的事,你嫉恨到如今,你可真令人大開眼界!」

    龍浪深鶩的眼神緊凝我,不知過了多久,他笑了,笑的那麼燦爛:「歲桃花,你很不怕死?」

    我一怔,也泛起了無畏的笑,輕輕自語:「桃花活得不容易,人不人鬼不鬼,卻是怕死的很,畢竟我的命……來得不容易。」

    龍浪略怔,收斂了笑容:「不容易?你確實不容易,這世間想要你這條賤命的……還真不少!近年來,黯冥宮都出動了冥人尋你,尋到我北真國了……呵,你可真是能幹啊!」

    我眼前浮現起那如天人般的男子『……今兒我既救了你,從今而後你的命,便只有冥無戈可取,你可是心中有數?』

    冥無戈?我心中一緊,他救是歲無生的身體……他還找我嗎?他相信了歲無生有雙生妹妹嗎?他當日那麼悲傷,是為我……

    想到他,我心總是痛,我輕喃著:「黯冥宮?」

    「冥無戈竟會對天下人說,你是他的桃花夫人?歲桃花,孤王真的很好奇……」龍浪眼眸蘊起沉洇,微哂道:「你到底哪裡值得,不可一世的黯冥宮主人如此在意呢?」

    我避開他肆意的凝視,垂下眼眸,龍浪卻不依不饒的輕哼:「嗯?桃公子,不,桃花夫人,孤王願聞此中情由。」

    我緊抿雙唇,終於受不了他的緊逼,豁然道:「國主,想怎樣就怎樣吧!桃花如今擁有的,不過是一條賤命罷了!

    龍浪在我腰肢上的手臂更緊了,我痛的快要掉出眼淚,終是強忍住了!我忍痛的看他,龍浪淺笑道:「你的賤命,孤王還有用,明日你就去監斬吧!」

    我心中驚怔,監斬?隨即冷淡道:「國主,既然認為該殺就殺吧,哪裡能不死人呢?只是北真國皇庭祭祀祈福剛過,鯰魚之禍又不斷……卻不知北真國的大祭司會如何相待了?大不了,再祭祀一場好了!國主說是嗎?」

    我壓抑著難受,淺淺展開笑容,龍浪面色一沉,靜默了一會兒,慢慢放開了我的腰,唇際也揚起淺笑道:「孤王倒是忘了,祭祀還需禁忌血光?為了那幾個賤奴,確實不值……明日,你也不必去那菜市口了,倒可陪孤王去見一個人。」

    我愕然!他的思維轉換度啊?終於,大赦了?見人,見誰?

    當時的我,真以為龍浪是為了祭祀後禁忌血光而赦免了他們!然而多年以後,我才知曉我錯了,龍浪是不會忌諱任何東西的!元歷十年,那一場祭祀剛過,他為了我的藥引,割破了自己的掌心,取出了足足一碗鮮血……

    我也一直無法知曉,這個月夜,龍浪所說的殺盡宮婢是真是假?不過,他那樣的性子,我真的不敢懷疑……因為,他後來真的為了我的出逃,彈指間讓那些鮮活的生命,不復存在!

    他更曾當著我的面將劍客的頭顱踩碎,當我看著那頭顱崩裂而作嘔時,而他依然淡笑如風,只是眼眸充滿佔有慾的看我!

    當我以為他是嗜血暴戾沒有人性時,他卻因為刺客劫持我,以及我的尋死之心,下令放了再三行刺他的策士洛天!

    我一直無法猜透,為何那樣純淨美好的少年,有著那樣嗜血的性子?後來的他,又為何會為我那麼的不顧一切?

    元歷十年,更是我的綺夢又是我的噩夢,那些權勢頂端的男子們,那麼的冷酷,那麼的霸道,又是那麼的癡狂……

    愛和恨那麼的近,癡狂和冷酷是那麼的糾纏著,那如夢般的現實,讓我膽戰心驚,讓我失足成恨,讓我回身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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