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盡忠跑哪去了?堂堂欽差千里來巡視,他居然不在都督府恭候!懷義手捉念珠,暗自惱怒。若不是天後囑咐順道看看李盡忠,懷義我還懶得來招呼你!
想到此處,他叫上王泉四人收拾行裝,也不再等候李盡忠,繼續趕往小興安嶺。臨走時撂下一句話給衛士,說道:「你告訴李都督,懷義對他很不滿意!」當然,他也忘記與陳子昂在松漠都督府會合的約定。
五人沿著大興安嶺向東北行進。卻沒料到這一帶不似中原,道路四通八達。大興安嶺本就是連綿不斷的山區,森林茂密,雖然五人均身懷武功,腳程不知不覺慢下來。
拐過一座大山,將要離開大興安嶺時,已經是十月天,竟然下起了大雪。大興安嶺的雪比陰山的還大,真如鵝毛一般。五人穿上皮衣,全靠完顏華仁熟悉這山地雪路,緩慢前行。
這雪地漫天滿地落下,看似平坦的路徑,下面卻可能是虛掩的懸崖峭壁。虧得完顏華仁指點,幾次避過雪崩、路陷。懷義不覺對他愈加信任,讓他緊跟自己。
王泉自然識趣,自己跟王養宗、葉七郎走到一堆。卻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葉七郎的臉色越來越紅,王養宗的臉色越來越白。
他也不聲張,悄悄觀察。王養宗僅僅有些乏力之態,行一段路,便喘粗氣。葉七郎卻越走越精神。怪哉,怪哉!
王養宗卻苦不堪言,消魂散的解藥又到三月之限。上次陳子昂給的一粒藥丸也吃完了。打尖休息時,他悄悄對完顏華仁說:「兄弟,看來我們兩個要死在這幾日。」說話的時候,他發現完顏華仁和他大不相同,根本沒有毒發的跡象。
完顏華仁從懷裡摸出一粒藥丸地給他,說道:「上次陳大俠給我兩粒,你先服下吧。」王養宗服下藥丸,感動得流下眼淚,說道:「多謝兄弟……」
他當然感覺到其中的異常,只是含在心裡不說,何況完顏華仁給他藥丸,等於救他一命。完顏華仁嘿嘿笑笑,也不多解釋。
望著風雪迷漫的大山,完顏華仁說道:「老黑山不遠了,再過幾日便可到達。」懷義說道:「這趟差事真苦,唉。」
葉七郎在眾人身後,抬起頭遙望迷漫風雪的丘陵地帶,眼睛裡卻露出一絲興奮。王泉問道:「葉大俠氣色不錯噢。」葉七郎賠笑道:「我是賤命,辛苦之後反倒舒服。」
這天傍晚,五人搭起帳篷,躲進去取暖。吃罷飯都趴下去休息,只有葉七郎打坐練功。王泉留意看他練功,眼皮漸漸睏倦,忍不住揉眼睛。
等他再睜開眼睛時,發現葉七郎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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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就在這裡打坐!」王泉說道:「我只合眼片刻,就不見了!」他拍著葉七郎坐過的地方,驚奇地向眾人描述。
王養宗也一直沒睡,那時他正琢磨完顏華仁怎麼沒有中毒現象。他說道:「不錯,我沒聽見有人走出帳篷。」這小小的帳篷,不過兩丈見方,任誰翻個身,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懷義、完顏華仁都點頭認同。那麼,葉七郎是憑空消失了?!
想到此處,王泉打了個哆嗦,因為他是親眼看著葉七郎忽然不見了,就像一陣煙,忽然消失了!
完顏華仁掀開帳篷,四周查看,返回來時說道:「主持大人,外面沒有他離開的腳印,他的馬還在。如此說來,葉七郎是個值得懷疑的人!」
不錯,如果葉七郎溜出去,一定會留下痕跡。他果真是王泉說的那樣,憑空消失了?!懷義也一機靈打了個寒蟬,說道:「他……他是東瀛來我朝的遣唐使,莫非其中有詐?」
遣唐使乃是東瀛為了學習唐朝文化,派出國內優秀之人前來唐朝學習。盛唐時期,東瀛的遣唐使往往在唐朝一呆就是數年,悉心學習中國的諸般文化。東瀛在隋唐時期一共派出十二批、數千名遣唐使前來中國,受到朝廷的重視、禮待。
王泉卻搖頭道:「我看葉七郎不像東瀛人。」完顏華仁笑道:「王大俠何以有此感覺?」王泉卻不解釋,問懷義:「主持大人,你問過與他同一批來的遣唐使麼?」
懷義摸摸腦門,說道:「葉七郎是遣唐使不假,我還聽說他來大唐的路上,就在這長白山左近掉入雪窟窿。同伴都以為他死去,沒想到他居然沒死,獨自來到洛陽。」
王泉若有所思地說道:「他們來大唐的路線,大多從東瀛乘船至高麗,然後步行到長安、洛陽。」懷義有些奇怪地說道:「你說這些都是廢話!」
王泉說道:「主持大人,說不準他就在路途中被換了個人,也未可知呀。」懷義呵呵笑道:「那就不清楚了。你的想法太奇怪。」
四人議論良久,看看外面風雪交加,漆黑老大片,心裡皆是茫然。誰也睡不著,似乎都在期盼葉七郎能忽然回到面前。
第二天天一放亮,四人又在附近搜索一番,還是找不到絲毫痕跡?王泉喃喃自語道:「莫非他真的憑空消失了?!」
「不要再理會葉七郎。」懷義嚷道:「這鬼天氣,趕緊辦完皇差,盡早回去。」風雪太大,四人也不便騎馬,趕上五匹馬進入松嫩平原,望小興安嶺的群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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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昂依照約定,前往松漠都督府。遞上官牌,說是要找懷義,衛士指著東北方說道:「他們已經去小興安嶺。」
陳子昂一愣,蘇宰相已經叮囑此行要聯絡李盡忠,對他實行安撫,摸清松漠都督府大肆徵兵的原因。懷義怎麼能匆匆來去?想到此處,不禁歎氣,出發的時候也要分道,不願意與陳子昂、周梅兒一起上路。
他按住火氣走進都督府城堡,又走進都督府的木屋。屋子中央擺著一個大沙盤,和單于道都督府的沙盤大致相同。只是盤上擺的是大興安嶺和小興安嶺這一帶的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