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武則天端坐,堂下大臣們手持長笏,恭敬地站立成數列。對當前幾件大事稟報、廷議之後,朝堂內暫時安靜下來。
誠然,北方與秦霸山一戰,雖然沒有殲滅對方,卻達到震懾西北的目的,也算是差強人意。她掃了一眼堂下,看見陳子昂持笏出列,便點頭向他示意。
陳子昂朗聲說道:「天後,卑職此番隨軍出征大漠以北,奉命前往龜茲一趟。昔年太宗設下的安西四鎮,如今心向朝廷,往天後派兵前往駐紮,以定西域民心。」
武則天微微點頭說道:「陳拾遺所言有道理,哀家已經知道你安排了一支騎兵暫住龜茲,甚合我意。目前嘛,還不宜過早恢復安西四鎮,朝廷裡要處理的大事已經不少了。」
陳子昂說道:「天後明鑒,卑職遵命!」說罷退回隊列裡。武則天緩緩說道:「眾愛卿還有什麼事情麼?」
懷義捧笏出列,大聲說道:「日前洛陽聖母石之事,卑職以為此石指示天機,應該廣為宣傳。」武則天聞言,露出笑容,頻頻點頭道:「白馬寺乃佛教寶剎,你是白馬寺主持,自然最先體察天意,甚好!」
懷義恭敬地說道:「此石現身洛河,又分明刻有聖母臨人字樣,其中含義還用貧僧解釋麼?大臣們應該都很清楚。」武則天又是點頭,卻把眼睛望向大臣們,顯然是希望聽聽大家的意見。
蘇味道沉聲說道:「大唐江山自高祖、太宗和高宗之後,由天後執政,如今海內鹹服。聖母就是天後,臣對此深信不疑!」
丘神責也出列,說道:「卑職以為懷義的折子應該立刻實施,將聖母石立在洛水之畔,讓普天下民眾都看到上天的指示。」
又有幾位大臣出列贊成此舉,更多的大臣雖未出列明言,卻也連連點頭。武則天微笑道:「眾愛卿對朝廷一片忠心赤膽,令哀家十分欣慰。准奏,懷義辦理此事。」
懷義說道:「貧僧領命。」他又抬起頭來,說道:「貧僧以為此項舉措還不足力度,請天後派欽差四出祭祀各處山神、天地,告謝上天的旨意。」
武則天欣然說道:「好提議,就命你去漠河小興安嶺祭祀。別的地方哀家派別人去辦理有。」懷義聞言,略顯猶豫,武則天笑道:「山長水遠,哀家命陳拾遺與你同行,可助你一臂之力。」
懷義原本在猶豫,聽說要派陳子昂與他同行,更是心裡叫苦。當下也不敢再猶豫,說道:「遵命!」慌忙退回隊列裡。
武則天又說道:「泰山、天山、華山、衡山、峨眉山,都要派人前往祭祀。哀家要聽取各方神聖的意見。」她對蘇味道說:「蘇閣老,你去安排這些祭祀之人,哀家就不一一過問了。」
蘇味道沉聲應道:「老臣遵命。」武則天長舒一氣,笑道:「你可以開始準備明年春節的大事了。」
蘇味道自然知道武則天是暗指明年登基之事,卻沒想到她已然不避眾人,直接說起此事,自是胸有成竹了。他說道:「老臣明白,定然不辱天後的期望,辦妥此事。」
「嗯。」武則天揮揮手,說道:「眾愛卿可以退朝了,大家都不要辜負哀家的期望。」眾大臣一起行禮說道:「謝天後恩典,遵命!」
陳子昂是九品小官,排在隊列最後面,偷眼看武則天。在大臣們跪拜行禮之際,他看到武則天臉上現出一絲疲倦,但她卻保持嘴角的笑容,微微點頭,算是給大臣們回禮。
***
小蘭是個迷人的女子,完顏華仁這幾天總會回憶起她的嬌媚之態,被他壓在下面的嬌媚。他也總會想起黑老大,想起義兄派來的使者,對他的交代。他們似乎謀劃一件大事,卻將他蒙在鼓裡。
他神色有些恍惚,心不在焉地走出白馬寺,望洛陽城走去。不知不覺,他的腳把他又帶到清華樓前。門前站著一個風韻徐娘,招呼道:「完顏大俠,稀客呀,快進來!」
他猛地一醒,這人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那女人看出他有心思,說道:「哎喲,我是呂娘,洛陽這條花街誰不知道我的名字呀。」她的話更然完顏華仁糊塗,現在不是說誰知道你的名字,問題是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完顏華仁猶疑地看看她,她伸手抱住他粗壯的腰,那隻手彷彿摸進了他的心裡,說道:「完顏大俠只認識小蘭,倒是沒注意我這個老婆子喲!」
完顏華仁說道:「嗯,我沒見過你呀。」呂娘笑道:「比武大會上,我和小蘭可都欣賞到完顏大俠的武功呢。」
完顏華仁說道:「你……你就是她男人?」呂娘咯咯笑,把他拉進清華樓,又帶他進後院。「你呀,還不算糊塗。你進去吧,我可把小蘭交給你了!」呂娘擠擠眼睛說道,便離開後院。
小蘭早坐在裡面,好像早知道完顏華仁要來。她還是穿著那晚的羅沙半透明裙衣,說道:「小蘭這幾天想完顏大俠吶,你倒是終於來了。」
完顏華仁一把攬起她,說道:「這不來了麼?我也想小蘭妹子,只是這幾日忙得很。」小蘭勾著他的脖子,眼睛發亮,說道:「忙什麼呀?快說說。」
「前幾日撈了塊石頭,懷義便令我們立去洛河邊。」他說道:「又說天後命他去漠河祭祀,要帶我們幾個人同行。」他一邊說,一邊摸進小蘭的肚兜。
小蘭把他的話每個字都聽進去,嬌笑道:「你輕點嘛,人家可不是鐵打的……你是說那塊聖母石?我看這件事多半有人背後作假,假傳是天上掉下的石頭。實則是想讓天後做皇帝吧。」
完顏華仁說道:「小蘭真聰明,天後確實想明年登基,所以派懷義去漠河祭祀。」小蘭一愣,說道:「果真是懷義說的?」
完顏華仁用力捏她的胸脯,說道:「絕對不假,懷義對我們幾個說的呀,叫我們準備,過兩日便隨他出發。還有那個陳子昂也同行。」小蘭噢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任由完顏華仁擺弄上裡屋的大床上……
***
「你知道天後為何派你和懷義去漠河?」蘇味道微笑地問道。
「不是去祭祀那邊的天地麼?」陳子昂說道。
「祭祀只是名目而已,實則有比祭祀更重要的事情辦理。」蘇味道斂起了笑容,認真地說道。
「大人請明示,卑職實在愚鈍。」陳子昂躬身說道。
蘇味道喝了口茶,反問道:「你知道漠河都督李盡忠此人麼?」陳子昂說道:「卑職知道他是契丹人,被朝廷賜姓李……對了,他的把兄弟完顏華仁我倒是認識,是一個武林好手。」
蘇味道點頭道:「不錯,朝廷前些年多採用懷柔政策,善待秦霸山、李盡忠等人。但最近接到暗報,李盡忠在那邊有些不安分了,大肆擴張軍力。」
說到此處,陳子昂恍然大悟:「天後是怕在這節骨眼上,李盡忠搞出什麼亂子,才派我等前去察看。」
蘇味道說道:「確實如此。因你雅州處置叛亂、單于道擊敗秦霸山,還有此次北方草原一戰的功績,天後看到你的才能,才會讓你擔此重任。」
陳子昂說道:「我不過是陪懷義前往,還得看他如何行事。」蘇味道搖頭道:「你錯了。懷義此人脾性驕橫,替天後做些強出頭的事可以,卻不適合調停李盡忠的關係。所以我才會叫你來,叮囑一番。」
陳子昂點頭道:「有蘇大人的命令,卑職自會便宜行事。只是卑職正在追查徐敬真之事,也是關乎朝廷安危。怕會耽誤了。」
蘇味道說道:「嗯。但天後指名叫你去,你不可推辭啊。」陳子昂拱手道:「卑職明白,請大人放心。」便離開蘇味道的屋子。
***
此次草原一戰,徐敬真似乎不在溫水山。也不在洛陽。他會跑去哪裡呢?會不會返回黑紗城,謀取那個寶藏?想到成玄英鎮守在黑沙城,陳子昂的心方才輕鬆下來。
麗爾王妃下落依然不明,是不是被綁架去了溫水山?
還有那個李盡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他為何大肆擴充軍隊?他作為邊關都督,雖然有權擴充兵力,但引起朝廷不安的大肆擴充兵力,難道是有反意?
陳子昂一邊思索,梳理心內的疑團,一邊走出蘇味道的房間,回到自己屋裡,說道:「梅兒,我們又要出趟遠門了。」周梅兒問道:「好呀,大哥,我們這次去哪裡?」
「漠河。」陳子昂看看周梅兒,說道:「可別太高興,這次是與懷義一起去。」周梅兒皺起眉頭,說道:「難道就一定要和他去?」
陳子昂無奈地苦笑道:「嗯,這是天後的意思。」周梅兒只有歎氣,趕緊收拾行裝。
***
完顏華仁心滿意足地離開清華樓。呂娘走進後院小屋,看見小蘭慢條斯理地穿衣服,說道:「他帶來什麼消息?」
小蘭把懷義即將去漠河祭祀的行程說了下,呂娘喃喃自語道:「看來天後果真要當皇帝了。」
她的身後卻閃出一個黑衣人來,沉聲說道:「這個早在二東家意料之中。」呂娘和小蘭都嚇了一跳,認出是黑老大,方才鬆了口氣。
小蘭伸了個懶腰,說道:「還有那個討厭的陳子昂也隨同前往。」黑老大一愣,說道:「懷義驕橫,卻容易糊弄。偏生還有這個陳子昂也去,倒不得不令人擔心。」
呂娘說道:「你趕緊通報給漠河那邊呀,別耽誤了。」黑老大說道:「確實有點麻煩!我馬上飛鴿告知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