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的春天遠比洛陽來得早,已經是滿湖青綠的新鮮蘆葦。野菊花和牽牛花滿野盛開,和春天的大地緊緊擁抱。湖水蕩起浩瀚的波浪,一拍一拍打在岸邊,發出柔和而宏大的聲響。
已經是第三次來到洞庭湖,每一次的感覺都不一樣。這次,陳子昂、周梅兒選擇了人煙稠密的地方。這裡散落數個小村,緊挨著洞庭湖和長江。湖面上不時看到幾條漁舟,漁民撒開的網在陽光下爍爍閃亮。
二人駐馬湖邊,湖邊還有一片浩蕩的水稻,剛插下去不久,綠油油煞是喜人。想是這些村落,既捕魚又種莊稼,真是魚米之鄉。
只是一大片水田里,有數塊水田依然沒有插下秧苗,彷彿一連串的傷疤烙在青綠的田疇上。二人打馬走進臨近的小村,看見一個精瘦漢子和他的婆娘正在修補漁網。
精瘦漢怒道:「我看這些湖盜實在可惡。」陳子昂聞言,便勒馬下來,問道:「這位大哥,你說湖盜?你們這裡有湖盜,在哪裡?」
精瘦漢上下打量二人,說道:「你們不是本地人,管這麼多閒事做什麼?難道能幫我們除掉湖盜?」看來湖盜在此危害不小,陳子昂說道:「也許我能幫鄉親們做點什麼。」
精瘦漢冷笑道:「官府都不敢隨便惹這些湖盜,就你們二人?」周梅兒笑道:「我們就是朝廷的人呀,這位是陳拾遺。」精瘦漢又打量一番,說道:「是麼?朝廷果真來幫我們了?」
他忙招呼婆娘讓開小竹椅,端茶遞煙。陳子昂不抽煙,他自己便點燃水煙筒抽起來。
說起這裡的湖盜,自古便有。尋常小股湖盜騷擾鄉里,大家也不慌張,世代練就了一套與湖盜搏鬥的本領。只是最近數年,湖盜的活動越來越頻繁,而且是大股活動,村民已經無法抵禦。
這些湖盜不僅向村民討吃要喝,更開始勾結各個村裡的權勢人家,採用各種辦法霸佔村民的農田土地。那些沒有插秧的水田,都是教湖盜霸佔去,沒人再去種植。
湖盜想叫失去田地的村民替他們種田,又開始騷擾村民打漁。一些老弱村民為了活命,只得幫他們種田。更多的村民則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偷著空捕魚養家。
精瘦漢指著村子四周空出的水田,說道:「陳拾遺看看,這裡有一小半水田被湖盜勾結村裡的三賴子霸佔。三賴子養了十幾個護院,我們是敢怒不敢言啊。」
陳子昂問道:「大哥,三賴子住在哪裡?」精瘦漢說道:「就在那邊,最大的院子就是他家。」
陳子昂點頭道:「大哥先不要說朝廷有人來此,可好?我先暗中查訪一番。」精瘦漢說道:「那當然,陳拾遺請放心。」
三賴子大院一眼便找到。遠遠看去,門前養了兩條半人高的凶狗,還有幾個護院坐在柳樹下抽煙嗑瓜子。陳子昂看好地勢,便與周梅兒待到天黑才再次摸近三賴子家。
儘管三賴子有護院,在陳子昂和周梅兒看來渾似沒有。二人輕鬆跳進院牆,彎腰摸到主房的窗戶下。裡面果然有人說話:「你說黑老大回來了?」
另一個人說道:「他回來是辦另一件事。順便帶來口信,教老爺想辦法把那些拿到手的水田種上。」前面那個聲音說道:「唉,雖然這些水田地契我都拿到手,但村民多數不願意做佃戶,替我們種田。」
這個說話的人大概就是三賴子。另一個是他的護院頭目,說道:「他們想靠打魚為生,黑老大自會安排人上湖阻止。為今之計是迫那些村民簽約做佃戶,替我們種田。」
三賴子說道:「嗯,只要黑老大阻止了他們水上打魚,我就可以迫他們做佃戶。」那頭目笑道:「到時候,我們可就賺大了,與黑老大五五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