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河沒曉天 大漠孤煙斜(上) 第一七三回、殺人的敕勒歌
    敕勒川,

    陰山下,

    天似穹廬,

    籠蓋四野。

    天蒼蒼,

    野茫茫,

    風吹草低見牛羊。

    這首北朝民歌《敕勒歌》,唱的乃是陰山的風景。這一望無際的草原,托起九月蔚藍的蒼穹。青草不斷地拔高,一直高過了馬鞍。盛夏是陰山最好的季節,和風吹拂,晴空萬里。陰山的風乾爽快意,極是怡人。

    晴空之下,前往單于都護府的官道上,奔馳而來兩匹駿馬,一男一女。二人雖是布衣裝束,也掩蓋不了眉宇之間的颯爽英氣。男子在前,女子稍後,二人馬踏清風,往單于道都護府奔去。

    那男子回眸之間含笑不已。女子雙十年華,眼眸裡還殘留些許傷感,卻也消融在清風晴空之下。她姣好的面容一笑,似比洛陽的牡丹花兒更燦爛。二人一面欣賞草長鶯飛的草原景色,一面加鞭快馬。

    前面就是一個山隘,男子忽然勒緊韁繩,揮手攔住緊隨其後的女子。他挺腰佇立馬背,凝視隘口。原來空蕩蕩的隘口,已然站立了三個大漢。

    一個手持長柄大砍刀,刀背上有幾個碗口大的鐵環,他將大刀一頓立地,鐵環發出匡啷的撞擊聲,劃破清風!

    大砍刀站在隘口道中。左邊是一個持狼牙棒的大漢,右邊是一個弓箭手,手中的弓粗如手腕,非常人能拉開的強弓。

    三人均是北地人服飾,袒露肩膀,露出肌肉發達的軀體。他們站立隘口,眼睛盯住對面的男女二人。

    那女子說道:「程大哥,好像有點麻煩」。男子點頭,說道:「汀妹說的是,敢深入我單于道防區縱深,定然是敵人的高手。」他抓住劍柄,一邊打量前面的三人,吸氣笑道:「是陰山那邊來的朋友?單于道大將軍程務挺在此!」

    那大砍刀也仰首大笑道:「等的就是你!陰山五俠總算沒有錯過!」他抿嘴吹響一聲忽哨,程務挺聽見背後一聲沙鑼敲響,緊接著一聲箜篌的撥弦聲。身後數十丈的草叢裡走出兩個人來。

    手持胡箜篌的那人,亂髮飄在風中,與雜草無異,只管五指一張,在箜篌上彈起曲子來,頭也不抬。抓鑼的伴著他的曲子,又敲了一聲,長吟道:「天蒼蒼、野茫茫——」

    隘口上三人也隨之拉開嗓子唱道:「風吹草低見牛羊——」

    他們的嗓音粗狂,甚至有些跑調,卻自有一股感染力,彷彿奔馳在草原的幾匹野馬。尤其箜篌的樂音好像無數飛箭,刺人耳膜!

    他竟然拿當地人傳唱的一首民歌,當做殺人的招數,編成可以殺人奪命的音箭!

    程務挺低聲說道:「陰山五客,果然非同尋常!」裴汀也感到那箜篌樂音暗含攻人心神的內力,皺眉抵住樂音。

    箜篌客不抬頭,雙手不停彈撥琴弦,每一次樂音自弦上跳出,彷彿一張無形的大手拍出,令大道兩旁的蒿草一齊彎腰!那沙鑼怪猛敲鑼錘,二音相合之時,竟將附近的蒿草一叢一叢折斷!

    隘口上三人還覺得不過癮,便跳起舞來,兵器互相撞擊,與歌聲極其合拍。

    女子說道:「若非這琴聲暗含殺機,我倒是滿欣賞,呵呵。」程務挺沉聲說道:「汀妹小心,這五人乃是陰山北側有名的,秦霸山部落的高手,切不可輕視。」裴汀點頭。

    程務挺、裴汀勒馬遙視五人,握緊佩劍。他們等待一曲終了,五怪發動攻勢的一刻!

    果然,箜篌客雙手一撒,曲子在一聲斷弦中嘎然而止。大砍刀已經急奔下隘口,他高舉大刀,大刀在陽光下閃著爍爍金光。他的身後,狼牙棒也揮動雙棒,與大砍刀一前一後,直奔程務挺!

    身後,沙鑼客忽然揚手將沙鑼向前甩出。那沙鑼內頓時飛出五隻細小如碟的小沙鑼!破空之音尖銳,嗖、嗖疾飛。

    箜篌客二指成錐,運力撥下一弦,箜篌發出的已經不是樂音,而是空、空奪命攝魂的音箭,每一聲都瞄準程務挺。

    別人感覺不到,程務挺卻感受了箜篌客指上的功力。每一聲弦響,都宛如一個高手拍擊著他的後腦。箜篌客正是用聲音攻擊他的聽覺,企圖干擾他的神智。

    此時,大砍刀已經使出一招鋪天蓋地,大刀望碎石道上一挖,一把碎石疾射而出,人也飛騰而至!

    狼牙客則攻向裴汀,使的是一招二狼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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