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樓內居住了百餘人,皆是一家一間木屋。圍樓下層養雞養豬,每隔數丈又放置一口大水缸,乃是預防山賊用火來襲。有人喊道:「阿婆,來客人了?」阿婆顫巍巍連連點頭。
上得樓,阿婆指著廚房,又打開米缸,找出竹筍等乾菜,示意陳子昂等自己煮飯。阿婆是單身居住,並無親人。陳子昂說道:「阿婆坐,我等來做飯。」
那阿婆抬頭露出笑意,卻讓陳子昂一醒。阿婆的眼睛竟然如此清澈,宛如雙十女子的明眸。疑問一閃而過,陳子昂不露聲色。
周梅兒說道:「要打點獵物呢,阿婆給我指個路去。」阿婆連連點頭,隨周梅兒下樓。待她們離開,陳子昂低聲對焦會青說:「我也去看看。」魏大詫道:「怎麼了?」陳子昂來不及答話,匆匆跟下樓去。
阿婆帶周梅兒拐過一條小道,看看是個僻靜處,連連對周梅兒打手勢。陳子昂又是一醒,這分明是啞語手勢,那阿婆莫非就是啞巴?
只聽見周梅兒說道:「我早就不想跟振威校尉,你看他那德性,要我兩姐妹跟蹤陳大哥,鬼鬼祟祟,見不得人。」
阿婆拉住周梅兒的手,又是一陣比劃。周梅兒鼓起嘴,跺腳道:「我就是不傳消息給李敞,我不做他給的什麼翊麾校尉。」阿婆抱住周梅兒抽泣,似乎在央求周梅兒,周梅兒歎了口氣,說道:「好吧,聽姐姐的,念在李府養育我們多年,我盡量幫幫李敞。」
阿婆連連點頭,又比劃了幾下,顯見是問什麼。周梅兒猶豫片刻,說道:「我也不清楚,陳大哥來嶺南好像是找什麼人。」她把一路南下的經過大抵說了番。
陳子昂先是大吃一驚,沒想到周梅兒竟然是李敞的部下。那阿婆好像是她的姐姐,聯想到方才阿婆的眼神,陳子昂斷定她是易容過的。周梅兒提到翊麾校尉這個官名,怎麼如此熟悉?難道她是姬斯?姬斯就是翊麾校尉。
那麼,周梅兒就是露斯?一個白皮膚、金髮女子,喬裝成地道的漢人,竟然無人察覺。這易容術簡直到了鬼斧神工的地步。
陳子昂再想下去,這一路南下,倘若周梅兒要加害三人,機會太多,只怕他們早就看不到今日的太陽,更別提千里迢迢來到嶺南。為什麼周梅兒始終沒有出賣他們三人呢?
想到此處,陳子昂剛剛安定的心情又有些亂。他還有很多疑問,比如李敞是如何盯上他們的?莫非清華樓相遇,也是李敞刻意安排的?如此說來,宗盟會是低估官府的能力了。張不輝等早就被李敞盯上。
他的額頭滲出冷汗,河南道分會隨時都會被官府抓捕。不知道張不輝他們現在安好否?他情知急也沒用,只好繼續分析:為何李敞在洛陽、洞庭湖都不曾抓捕他們?莫非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把宗盟會一網打盡?
陳子昂隱在樹林後面,心如電閃。一路南下,情知周梅兒有隱,卻不曾想到她竟是露斯。一邊感歎,一邊叮囑自己要鎮定,仔細思度著周梅兒會不會做出危害宗盟會的事情。眼看二人對話快完,他便悄悄返身回到圍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