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手凌空向下一拍,身體忽然竄起丈許,高高越過所有兵器,再落下時,雙腳正好踏在兩名官兵頭上。就在落下之時,他腰身用力一扭,發力於雙足之上,生生用內力踢爛兩名官兵的天靈蓋。
他再次凌空飛落場子中央時,餘下五名官兵幾時見識過如此匪夷所思的招式,目瞪口呆地望著陳子昂。「野戍荒煙斷,深山古木平。」聽到陳子昂這兩句詩,五名官兵皆是高舉兵器,擋在自己身前,誰也不願意冒險前進一步。
陳子昂弓步向前,長劍脫手拋出,猶如長了翅膀的飛鷹,飛向使槍的兩名官兵。那兩名官兵舉槍抵擋,豈料長劍忽然轉了一個急彎,堪堪削過兩桿槍尖便往回走。
他並不待長劍飛回,閃身硬生生欺上兩步,到了兩名官兵身前,左手一探,剛好接到削斷落地的兩個槍茅,右手半空中抓回長劍。官兵一見他強攻上來,均仗著兵器或砍或刺將過去。
他略退了半步,避開攻來的一槍兩刀,左手更不停歇地甩出,兩桿槍茅如離弦弓箭,分射向那兩名官兵。那兩人兀自驚恐地瞪住自己的長槍,還沒有明白事情由尾,槍茅便破破聲地插進咽喉,倒地斃命。
這時候,只留下那為首的官兵和他的兩個部下。為首的官兵手持那柄斷折的大刀,一路退縮,企圖躲進牢房門口。另兩個官兵望院牆大門狂奔而去。陳子昂長吸一口氣,吟道:「如何此時恨,嗷嗷夜猿鳴。」
長劍再次飛出,只斬那為首官兵的後心,人卻如影隨風地跟在另兩名官兵身後,提起雙掌拍落。三名官兵盡皆亡命。
「好!」聽得焦會青一聲喝彩,陳子昂說道:「見笑、見笑了。」焦會青連連搖手道:「非也,非也。這『晚次樂鄉縣』八招含而不露,寓情於劍,一氣哈成,確是非常的武功招式。」
想到馬上要見到師傅,陳子昂心潮忽然一陣激動。他取了長劍,歸還鞘中。又翻開官兵的屍首,瞧見腰間一串鑰匙,想是關押犯人房門的鑰匙,當下取來,與焦會青往奔去牢房。
牢房之中關押數十人犯,均以碗口大的木欄隔成一間間囚室關押,每間囚室內點著一盞黃豆大火星的油燈。一路巡視進去,到了盡頭一間囚室,陳子昂停下腳步,朝裡面叫道:「師傅——」
焦會青望去牢房裡,一位身穿灰色長袍的人,年約六旬,白髮白鬚,正自負手面向囚室上方的小窗。窗外的一方夜空,群星閃耀,微風送進來一陣涼意。那人背向牢房的木門,也不回頭,冷冷地說道:「叫你們莫來搭救,為何不聽我言!」話語中顯然是有些怒意。
陳子昂聞言一楞,躬身說道:「師傅,是弟子陳子昂。」那人肩頭一陣顫抖,回頭凝視片刻,方才緩聲說道:「子安,原來是你啊。」陳子昂望去,他身上一副黑黝黝的手銬腳鐐,較之五年前巴州離別之時,清矍消瘦了許多。
不知道這囚室之中,師傅嘗受過多少苦楚。一念至此,他已是滿眼淚花,說道:「正是弟子陳子昂。」陳子昂打開牢門,撲到師傅面前說道:「師傅,弟子來搭救你,我們趕快離開這裡。」焦會青也說道:「駱大俠,我們先離開此地。」
駱賓王雙手一拂,咬牙說道:「不,我不會離開這裡。」陳子昂和焦會青又是一楞,失聲道:「啊?」駱賓王歎了口氣,說道:「想來你們二人還不知道,我早已下定決心,絕不離開死囚。我要面見天後,在天下人面前為敬業討回公道。」
焦會青說道:「駱大俠,你這又是何苦呢。」陳子昂上前一步說道:「師傅,你為何不願離開這裡?」駱賓王點點頭,說道:「這話要從明公敬業說起了。」
駱賓王緩緩說道:「當今朝廷之事,江湖上謠傳甚多。有傳言太子賢已經於前年被天後逼廢自殺,其實,那時候李賢並未自殺,他逃難到揚州,與敬業朝夕相處,密令敬業起兵討伐天後,是嗣聖元年的事情。我是臨海丞,與數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做客揚州,得遇李賢。於是,我等奉李賢之命,協謀起兵,誓要匡復廬陵王李哲為聖上。大伙們推舉敬業為統帥,復稱嗣聖元年,稱敬業為匡復上將,領揚州大都督。」
一番說話下來,聽得焦會青連連點頭,說道:「我原以為李賢是個不中用的太子,竟然會自尋短見,哪裡想到他到了揚州,幹起這一番事情。」
駱賓王說道:「那時候,我做義軍記室,草起檄文。這篇檄文移傳各州縣,各地州民聞風響應。只是半個月時間,義軍便聚集了十多萬兵馬。」
駱賓王說道:「於是,天後敕令大將軍李孝逸統兵三十萬,往揚州討伐敬業。面對強敵即將來犯,我向明公進言道:『明公以匡復李家為名,最好大張旗鼓地統帥大軍直指洛陽,不以一城一地為得失,好讓天下義士知道明公有志勤王,八方四地自然會雲集相應。那時候,何愁大事不成。』」
駱賓王越說越是激昂:「可惜敬業採用薛璋之言,親自率兵攻取潤州。潤州雖然攻下了,只是這數十日,李孝逸的軍隊已經逼近臨淮,後面還有江南道大總管的軍隊來援。此時,義軍已經失去騰挪的時間和地方,只得屯住高郵境內的下阿溪以做防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