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昂無意之中聽到隔壁的一番說話,知道那個馮大人是朝廷的人,還和王泉、王養宗等人一夥尋找那份地圖。
這幅地圖看來十分重要,應該是桃樹林裡王泉、王養宗等人提起的地圖,不僅關係到王泉等人的行蹤、裴炎和裴汀父女倆的命運,還關係到朝廷的左金吾丘將軍。瞭解這些事情以後,陳子昂哪裡還有半點睏倦。
直到午時,城內街鼓敲響,馮大人的房間又傳來輕微的聲響。陳子昂想道:這麼晚了,馮大人要出去麼?陳子昂拍醒焦會青,指一指隔壁,焦會青也聽到隔壁的聲響。
不多時,隔壁「咯吱」一聲,卻是窗口那邊傳來。這隔壁的鄰居半夜外出,居然不走大門,要翻窗戶,自然是很奇怪的事情。遇到這麼有趣的鄰居,焦會青立時來了精神,擼起衣袖便要打開窗戶看個究竟。
陳子昂一把拉住他,直到馮大人翻牆出了院子,方才說道:「趕快跟上他。」二人翻窗跳出店牆。卻見馮大人順著大街,向西北疾奔而去。二人四目相交,一般的尋思:此人功夫委實不差。
那人顯然極其熟悉洛陽,轉路拐道之間全然不需辨認。洛陽城中有數支禁軍來回巡衛,他利用城中房樓巧妙掩藏身形,待得禁軍遠去方現身穿街過巷,彷彿於家中遊戲一般。
他一路西行,竟然直去禁宛。焦會青低笑道:「我等運氣倒是不壞,這麼晚了,還有人帶我們四處遊逛。」陳子昂來不及說明其中原由,點頭說道:「此人關係甚大,我們要找裴姑娘,只在此人身上。」
禁宛是隋唐二朝皇家御用獵場,園中山丘野地交錯,皆為自然之景。入得園中,猶如置身於曠野。園中並無軍士守衛,那人展開輕功,正是少林八步追蟬的功夫。當下陳子昂也施展落花流水的功夫追趕,焦會青綽號千里道人,輕功也不差,不過他千里追蹤的功夫與兩人比較卻是差了半籌。
如此行得五六里路,遙見野地裡出現一座八角亭台。月光隱隱,亭台泛出淡淡的白光,想是以白玉石砌成。再細觀時,亭台周圍還有數條人影。
那人尋著目標,閃到一座小土堆後。陳子昂、焦會青跟在他身後,藏於兩棵槐樹之下。
那些人或在亭內摸索,或聚於亭旁,作商議之狀。當中一人身形瘦弱,藉著月光看去,不正是唐非衣麼。其餘五人自然就是秦霸山、王養宗等。唐非衣找了鋤頭王,二人正指點著亭台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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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非衣正是裴炎的千金裴汀。
且說昨夜唐非衣藏於桃林之中,窺探秦霸山等人,聽聞他們曾到相府搜查之事,言語甚為奇怪,隱隱感到不安。於是她顧不得與陳子昂等打招呼,獨自尾隨秦霸山等人而去。
看看日已中天,他們在一僻靜的小土坡前休息下來,拿出隨身乾糧充飢。裴汀躲在一片柿子林裡面,張望過去,發覺少了一個人,王泉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蹤影。
正在這時,背後忽然伸出一隻手,扳住她的肩頭。裴汀一驚之下,身形微側,翻手便要撥開那隻手。那隻手卻像鑄在她的肩頭上,隨她身形變動,順勢發力,要將她扳倒在地。裴汀回頭一看,這人不就是王泉麼。
裴汀叫道:「王大俠,且住手。」王泉聽見聲音熟悉,手上便收了勁道。仔細一辨認,說道:「裴姑娘麼?怎麼到這裡來?」說著便扶起裴汀。
裴汀揉一揉被捏痛的肩膀,笑道:「我湊巧來這裡呵。」王泉也笑道:「還道是什麼人跟蹤我等。」裴汀咯咯一笑,說道:「你們五人走在一道,天底下還有什麼人敢跟蹤你等。王大俠真會說笑。」
王泉說道:「我等此次來洛陽,是奉了丘將軍之命,不想張揚。是以擔心他人跟蹤。」裴汀說道:「既是為朝廷辦事,還擔心什麼。」王泉嘿嘿一笑,說道:「這次的差事委實重要,我等不敢有絲毫差池。」
二人行出林子,來到土坡前。王養宗先認出裴汀,招呼道:「原來是裴姑娘,比先前多了兩分英氣呀。」裴汀嫣然應道:「小女哪裡及得前輩們,笑傲江湖,才是真威風。」
王泉說道:「上次我等拜訪相府,未見裴姑娘。卻是出來神遊江湖啊。」在場的都是老江湖,一聽王泉的說話,便知道裴汀離開相府已久,並不清楚三個月前,裴炎被謫官下獄之事。
完顏華仁嘿嘿乾笑兩聲,說道:「我等尋找一幅大唐地圖。不期在此巧遇裴姑娘。」秦霸山也道:「地圖乃朝廷追查的大事。我等苦苦尋找三個月,連個影子也沒有見。」
裴汀睞子一轉,看他們說話閃爍其詞,再回想五人背地裡所言,心中一沉,相府怕是出了大事。她頭腦暈旋,腳根一軟,險些跌倒。
王泉道:「裴姑娘不適?」裴汀站穩腳步,笑道:「今日方見眾位前輩,高興得緊呢。」她強作笑臉道:「王大哥,你說那地圖有何用處?」
王養宗道:「我等也是聽說的,那地圖詳細繪出大唐各處地形,實為行軍作戰必備之物。若為大唐所有,不諦如虎添翼。左將軍欲將此圖獻與天後,故遣我等尋找。」
裴汀心念微動,道:「你們何不詢問裴相,他對朝廷大小事物十分瞭解。」果然,完顏華仁道:「丘將軍也曾說道裴相略知一二,只是……」說到此處,完顏華仁心裡一打盹,想起裴炎已是囚中人,萬萬不能告訴裴汀。
於是,他說道:「只是我等匆匆離開長安,來不及向裴公請教此事。」完顏華仁自以為一番謊話編得是滴水不漏,教裴汀抓不著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