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銀——」夕母激動地衝上前抱著夕銀,念叨,「十幾年沒見你了,想死媽媽了!」
夕銀趕緊拿住媽媽的手臂,免得被勒死。這對把熱帶雨林裡一根草看得比女兒還重要的夫妻,終於捨得回家了。好奇地問:「媽,你們怎麼突然回來了?不是在非洲的研究所嗎?」
夕父扶了扶代表他淵博知識的銀絲眼鏡道:「那邊的研究工作早就收尾了,一年前就計劃著回來看你。你奶奶說你回墨東了,所以你媽就提議直接過來,給你個驚喜。」
年逾四十依然看起來年輕美麗的夕母忙不迭點頭,附和著問:「怎麼樣,被嚇倒了吧?開不開心?」
「開……開心。」夕銀乾笑著,的確……是嚇到了。
夕母興奮地撫摸著女兒的頭道:「別都站門口,咱們一家三口難得團聚,得好好敘敘舊。咦?小銀,你穿這樣是要出門嗎?」
夕銀這才反應過來,看看掛鐘,快到和龍釋約好的時間了,趕忙點頭:「是啊,跟朋友約了一點鐘。」
「哪個朋友啊?打個電話改約明天吧。我們一家三口十幾年沒見了呀,媽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呢。」房間裡,夕母一邊放行李一邊說。
「嚇……?不好吧,一早就約好的了。」夕銀為難地蹙起眉。
夕母探出腦袋,掃視著夕銀笑問:「這麼緊張,難道是男朋友?什麼時候認識的?他是做什麼的?」
咕咚!夕銀剛出口的話又嚥了回去。如果跟媽說是男朋友的話,就得把龍釋的身份抖出來,那爸媽還不得打斷她的腿!趕忙搖頭:「媽你想太多啦,就是以前的高中同學啊。」
夕母沒趣地甩甩手:「同學嘛,約下次好啦。對了,你吃午飯沒,十幾年沒嘗到我的手藝了吧?」
「呃……哦。」夕銀嘟囔著小嘴點點頭,看來龍釋那邊得晚一點再到了。
跟夕父對坐著聊了十年來的生活,又看了父母在非洲拍的照片,廚房裡,油煙冒個不停。之後,一家三口圍坐餐桌,共享午餐,和樂融融。惟獨夕銀不停地抬頭看時間。
吃完飯,夕母去洗碗,夕父去泡茶,她總算得了個空閒,趕緊打電話給龍釋解釋。不料電話撥通,響了十幾聲也沒人接!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忘帶手機?還是……龍釋等不到她,所以生氣了不接電話!?
抱著電話,焦急地反覆撥了幾遍,都是一樣。眼看夕父端著茶杯出來,只得快速地掛斷了電話。
整個下午,都被夕母拉著閒話聊天,一直到傍晚,才借口去超市買醋開溜。
一路小跑,心裡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龍釋真的會信守諾言不見不散,還等在警局門口!
上氣不接下氣地停在警局對面的街角,遠遠望去,行人稀寥的警局門口,是有一個鉛灰色西裝的背影!
心中一陣雀躍,迫不及待地穿越馬路跑過去,在離他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要張口喊出龍釋的名字!
那個鉛灰色西裝的背影像是感受到了夕銀的到來,適時地轉過身——
腳步驀然停住,「龍釋」的名字已經到了嘴邊又被生生吞了回去,夕銀雙眼圓睜,愣愣地喚了句:「沈墨……?」
沈墨緩緩回身,沖夕銀打了個招呼,見夕銀半天沒反應,又催促了句:「站馬路中間很危險的,你不過來嗎?」
「哦……」夕銀怔怔地點頭,還是有點搞不清狀況。
「那個……你怎麼會在這?」其實她想問,龍釋呢?可這麼問出口,就等於跟全天下昭告了她和龍釋約會,挺不好意思的。
沈墨卻看透了她的想法,摸摸後腦勺說:「幫裡臨時出了點事,龍少趕回去處理了,怕你見不著他會生氣,叫我來這裡等。」
夕銀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忽然醒悟:「那你不是等了很久?對不起,爸媽忽然回來,一時脫不了身。」
沈墨細長的眼睛微彎,搖搖頭道:「沒什麼。」等待,在某些時候,是無盡的煎熬,在某些時候,卻會變成最美好的事情,完全決定於等待的對象。
「對了,好像從沒見過你父母。你們分開住的嗎?」沈墨隨意地問。他奉龍少的命令跟蹤夕銀,的確一直沒見過她的父母。
「他們啊……」夕銀尷尬地揉揉頭髮,不知道怎麼形容。「一個教授,一個博士,雙雙是國家研究中心成員。在外人看來風光無限,可惜……作為子女的,並不幸福。」
「哦?」沈墨支起下頜,一副感興趣的樣子,示意夕銀繼續說下去。
「任性地把女兒丟下,十幾年不聞不問,算是合格的父母嗎?可他們又真的很疼我,我也恨不起來。」夕銀深吸口氣,雙手抱著後腦勺,仰望逐漸暗下來的天空,「不過現在好了,工作狂也有工作做完的一天,他們回來了,我們總算是一家團聚了。」
沈墨淡笑:「那恭喜你了。」
夕銀回以一笑,兩人無語,氣氛顯得尷尬。夕銀故意左右張望,以免和沈墨視線接觸,總覺得沈墨看自己的時候,眼光好沉重,像要把自己壓垮。
半晌,埋怨地剁剁腳:「龍釋沒說他什麼時候會來麼?」
「不知道。可能麻煩比較大,被纏住了脫不了身吧。」此時,沈墨竟希望龍少不要出現,雖然兩個人沒什麼共同話題,可就這樣靜靜地待著,他已經很滿足,只希望時間能停住,讓他把這一刻的記憶深深鐫刻。
夕銀煩躁地抓著頭髮,精心打理的髮型全部被抓亂,有點抓狂地吼道:「再不來就永遠不理他了!」
「這麼嚴重啊?還好我趕過來了,不然連老婆也丟了。」
身後,不高不低的聲音,足以讓兩人都聽清。
夕銀欣喜地轉頭,果然是龍釋!
他一身深咖的褶皺夾克,淺藍條紋襯衫的領子鬆散著,水洗磨白的牛仔褲,頗有大明星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