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奕本就內向靦腆,聽到這話臉燒得滾燙,心中暗罵自己沒常識,亂問什麼。又不想在夕銀面前丟臉,趕忙轉過頭催促:「既然你……你不舒服,就趕快回去休息吧。我……我去工作了。」說完,逃也似地跑了開。
原地,夕銀弓著腰大口喘息,剛才差點嚇破了她的膽。不過沒想到這麼簡單過關了,喜滋滋地佩服起自己的[大智慧]來。
再次回到那間陰暗的保潔室,剛打開門,就跌進一個堅硬的胸膛,撞得她眼冒金星。
嗔怒著想說些什麼,抬起頭,唇直接被撅住,火熱滾燙,帶著懲罰性的侵略,在她的口腔裡猛烈地翻攪著。
「唔……幹嘛……嗯……」細碎的埋怨從唇齒的縫隙中逸出,夕銀被吻得有些暈頭轉向。
可是繼續下去,發現越來越不對勁,愈加深入的舌,瘋狂地汲取著她口中的所有氧氣。夕銀開始覺得呼吸困難,小臉憋得通紅,想掙扎卻拗不過龍釋強大的力量,直到大腦缺氧幾乎厥過去的時候,舌尖一陣刺痛,龍釋狠狠地咬在她的小舌上,才饜足地退了出去。
夕銀來不及發怒,按著胸口大口地喘息,抬起頭,就看見龍釋極具誘惑地伸舌,舔了舔唇角的血跡,眼中帶著危險的笑意,黑暗中,像一隻優雅的豹。
怨怒的話哽在喉中,說不出來。夕銀忽然覺得手腳發冷,很害怕,頭一次對著龍釋,產生這種恐懼的感覺。跟耍賴的他,認真的他,熱情的他都不同,看到他現在這樣,她完全相信他是個手段狠辣的黑道老大。好強的壓迫感,逼得她想要逃走!
龍釋一瞬不瞬地審視她,半晌,啞聲道:「這是懲罰。」
夕銀瑟縮著退後一點,莫名地問:「我……我哪裡錯了?懲罰什麼?」
龍釋目光如炬,灼灼地炙烤著夕銀。
他很少真正表露情感,因而外人總看不透他,或玩世不恭或高深莫測。然而剛才他伏在門板上聽到韓奕和夕銀熟絡的對話,一種難以名狀的煩躁感叫囂著升騰,衝破了他的理智。很想衝出去打斷他們的對話,可他終究還是個冷靜的人。
這個狹窄的空間裡還保留著片刻前的溫存,同樣門外的那個男人也的的確確和夕銀親如一家人,如此的矛盾,和這個不解風情的女人,折磨得他幾乎要爆發。
手指摩挲著夕銀的下巴,聲調冷冷地浮在不安分的空氣中:「不懂麼?我很樂意再來一次。」
夕銀把頭緊緊地埋在臂彎裡,好像擁抱一面已經破碎的月亮。那種無從得知的黑暗和空白,決然地墜毀。
大手捏住她的下巴,一點點扳起她惶恐的臉龐。龍釋好看的眼和好看的臉遙遠地懸掛著,那些好看的笑裡面難以捉摸的創傷。
然後,他的動作停住,用深邃得要把人吸進去的眼光,久久地審視她。
已經冷凝的血,在他抬起的臂膀上,緩慢凝聚、滴落,「啪嗒」,輕微得難以察覺,又沉重地扣在夕銀的心房上。
這種距離,敏感得無法丈量。而現在,那裡有了更深的溫度,那些溫度飽滿地填著她的每根細小的血管。
「我可以……摸摸你的傷口麼?」這話,由夕銀率先說出。龍釋不由驚訝地抬起眼。
沒有等到回答,修長的手指順著手臂攀爬,直接停留在傷口邊緣,輕而緩地摩挲,帶來一點點酥麻疼痛的感覺。
「流了這麼多血,痛嗎?」夕銀乾淨的臉龐對著他,睜大了明媚清澈的眼睛,揣摩著他漂亮臉孔下埋葬的痛苦。
龍釋怔怔不動,保持著抬臂的姿勢,任夕銀觀摩。邪惡的念頭全變成了探尋,他想知道,這個小女人,到底在想什麼?
夕銀歪著腦袋想了一會,收回手,研究著滿手的血跡,喃喃道:「這次我不會怪你,你一定是痛得腦袋發暈了,才變得這麼奇怪。」
咚——
龍釋重重倒地。
現在他的腦袋才真的發暈了!真不知道這麼遲鈍的女人,究竟要什麼樣的男人才能令她綻放?
「奕哥哥說子彈不取出來會殘廢的,我們趕快離開這吧。」夕銀拖下外套,搭在龍釋血染的臂膀上,扶著他站起來。
龍釋無語。聽她口口聲聲的「奕哥哥」總覺得不舒服。他真的喜歡上這個小女人嗎?為了她吃醋?
說不清是或不是,可是在黑暗中難以抑制的激情是真實的,眷戀這個小女人的傻傻遲鈍的溫柔也是事實。
雖然開玩笑叫她「老婆」,其實從來沒想過自己這樣的人,會成家。連下一刻腦袋會不會搬家都不知道的人,有什麼資格擁有[家]呢?夕銀才見過他兩次,就糟人綁架,他的[家人],應該都會不幸吧。
接近她,本來只是為了找個借口敷衍外公。可是現在,他生出了更多的奢望,或許可以把她,留在自己身邊。拋開太多的顧慮和深思,只由著性子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走出黑暗的保潔室,在明亮的陽光下,龍釋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他一直不說話,眉頭若有似無地輕蹙著。
夕銀不斷擔憂地看向他,攙扶的臂彎也有些僵硬。
向外擁擠的客人很多,龍釋低著頭,用夕銀的外套搭在染血的地方,混在人群中,倒也順利地逃了出去。
打了一輛出租車,夕銀慌忙吩咐司機往最近的醫院,卻被龍釋攔住:「去你家。」
夕銀不解。龍釋苦笑著給她解釋:「醫院掛號都要登記的,你想我剛進去就被警察抓走嗎?你家有醫藥箱吧,幫我取彈頭。」
夕銀圓張著嘴,下巴幾乎掉在地上。取彈頭……這種血淋淋的事情,她怎麼可能會做?搞不好害他手臂殘廢的話,自己豈不是成了罪人?
「我……我不行,你還是找別人吧。你那個……[黑龍幫]在哪,叫你手下幫你弄吧。」夕銀支支吾吾地推脫。
「你想我一下車就被人[崩]了嗎?現在暗處,有多少只槍對著我,回黑龍幫的路上,又埋伏了多少人,你都知道嗎?」龍釋板起臉,佯裝嚴肅地嚇著夕銀。
夕銀果然縮起脖子不再吭聲,老老實實地吩咐司機往自己家開。
外表強悍,實際膽小怕事心又軟,龍釋暗笑,他是吃定了這個笨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