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細雨纏綿,淅淅瀝瀝,直到清晨,雨打窗沿的簌簌聲,才將凌亞月從沉眠中喚醒。
眼睛又腫又脹,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肯定是頂了兩隻大核桃。嗓子裡乾澀如焚,她彆扭的嗚咽一聲,房間的那一頭,回音般響起一個聲音:「你醒了?」
揉了揉眼睛,不是幻覺!萊特怎麼會在她的房間?
一屁股坐起身,仔細環視四周,這竟然不是她的家!
「喂,你把我帶到你家來,想幹嘛?」她不放心的掀開棉被,還是昨天那件濕嗒嗒粘在身上的衣服。
「放心,我對發育不良的女人沒興趣。」萊特不滿的撓了撓頭髮,「天曉得你睡得跟豬一樣,怎麼叫也叫不醒,只好背你到我家來了。」
凌亞月白了他一眼,算她自己自討沒趣,兀自伸了個懶腰爬下床。頭髮打濕後錯結在一起,現在干了,扯成一團亂麻,怎麼也梳不通。抓起衣領聞了下,不是吧,還有雨水味道?這個樣子,等會怎惡魔出門?想想就心煩,小手在發頂一陣狂抓,一律無辜的青絲被掙斷滑落。
手腕忽然被抓住,凌亞月錯愕的回身,只見萊特奪過她手裡的梳子,大手捋起她的一縷亂髮,輕柔的梳起來。
「真受不了你,頭髮長你自己頭上呢,這麼折磨法,都不痛的嗎?」邊梳還邊責備著。凌亞月立刻從悵然中回神,低低的回了句:「要你多管閒事。」話音極輕,明顯的底氣不足,萊特也只笑了笑,當沒聽見。
半晌終於理清了她的三千煩惱絲,萊特仍眷戀的用指尖摩挲著柔軟的發,眼光迷離如同失了心神。
見他久久不動,凌亞月小聲的問了句:「好了嗎?」
「哦,好了。」忙不迭收回雙手,背到身後,衝著她咧嘴一笑。
除了洗漱間,萊特順手披了件外套,像是要出門的樣子。凌亞月忙拉住他,問:「你去哪?」
「出去買點東西。廚房裡煮好的粥,你先吃。」說著就急匆匆的出了門。
凌亞月好奇的推開廚房門,燃氣灶上,靜臥的鍋子裡,還在冒著冉冉白霧,依稀有淡淡的米香縈繞。
鼻子裡忽然酸酸的,她用力吸了吸,一定是昨天淋浴感冒了。她骨折腮幫子喃喃道,伸手去拿長勺盛粥。
勺子沒入白米粥中,一點點攪動,軟軟的、粘稠的。熱氣氤氳了她的眼眶,驀的,一滴晶瑩落入鍋中,立刻融進粥裡不見了。她趕緊放開長勺,雙手慌亂的在臉上擦拭著,不要壞了這一鍋粥。
小時候,林嫂常常煮粥給她吃,那種溫暖的味道,她忘不了。長大以後,有兩個男人曾經為她煮粥,那,是愛的味道。
想起勳昨日絕情的樣子,心裡就有說不出的酸楚。她並沒有誤會他和洪恩熙,她知道他們之間根本不會有什麼。她只是想拉住勳,把他留在自己身邊,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卻被勳無情的拒絕了。
罷了,既然他這麼狠心,她也不比守在他們兩人的小窩裡,等他回來,乾脆搬回家吧。好想念林嫂做的菜,好想念家的味道,還有佑哥哥,總是牽著她的溫柔大手,絕不會丟下她不管。
一切的計劃理直氣壯,然而卻越想越心酸,不知不覺竟倚著壁爐又哭起來。也不知哭了多久,才驚覺這是別人家的廚房,要是被那傢伙看到,又得嘲笑她一頓了。
擦乾眼淚,盛了碗粥,在客廳裡坐下。大概是哭累了,肚子也餓了,覺得今天胃口特別的好,一碗白粥風捲殘雲般被吃了乾淨。一邊舔著下嘴唇,一邊喃喃道:那傢伙廚藝真不賴。
正想著,大門打開,萊特一邊收傘一邊擠進屋內。看他肩頭濕漉漉的樣子,想必外面雨還是很大。
萊特甩了甩腦袋,髮絲上沾染的水珠便紛紛落下,變戲法般從身後拎出個袋子,遞到凌亞月面前。
她好奇的打開來,竟然是件棉T和牛仔褲!
「太早了專賣店還沒開門,賣場裡買的,先湊合穿著吧。」萊特指了指她身上又黏又皺的衣服。
沒想到……他大清早出門,就是為了去給她買衣服!捧著的衣服卻像變成千斤重,壓得她透不過氣來。看不出他平日裡雖然吊兒郎當的,這種時候,卻很是細心。嘴上卻還是推拖著道:「其實不用特地買的,吹風機吹乾就好了。」
萊特蹙了蹙眉,一把奪回她手上的衣服,示威道:「那你去吹啊。」
黑線!剛才的好感,全部收回!
凌亞月抽搐著嘴角說不出話來。
萊特大手一揮,又將手裡的衣服丟過去,正蓋在凌亞月頭頂上,遮住了她的視線。
「趕快去換上吧,別耽誤了上班。」
凌亞月挫敗的從頭上拽下衣服,轉身悻悻的進了臥室。
鏡子裡,凌亞月一身廉價衣飾,褪去皺巴巴的衣衫,簡單的棉T牛仔褲,卻顯得格外清爽,連帶心情也輕鬆了起來,凌亞月對著鏡子轉了個圈,滿意的推開臥室的門。
「蠻好。」萊特摸著下巴,看著她穿上自己親手挑選的衣服,笑得高深莫測。
凌亞月紅著臉,拖住他的胳膊,催促道:「上班啦,要遲到了!」
公寓樓下,一把雨傘,兩道身影,在雨中時而爭吵,時而細小,不急不徐的前行著。
世事就是這麼巧,R。I。N。G選拔主唱的時候,他陪她淋了一夜雨,她親自幫他選比賽要穿的衣服,三年後,她卻穿上了他選的衣服。那一次酒醉,那個溫暖的後背,令她深陷、沉淪,她以為只有勳才能帶給她那種溫暖,直到昨天,同一個後背,那種熟悉的溫暖,才令她恍然大悟。
也許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更多的巧合?也許萊特為她付出的,遠不止這些?傘下擁擠的空間裡,凌亞月歪著腦袋,朦朧的猜測著。又抬頭看了眼笑得痞痞的他,人前的他,沒正經又放蕩不羈,總愛惹她生氣,可是私底下,他是那樣內斂的一個人,他的感情,埋得那麼深……
的確,在凌亞月不知道的時候,還錯過了很多很多巧合。正如此刻的LC公司接待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