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得過分的房間,白茫茫一片,找不著一絲生的氣息。
凌亞月歎了口氣,這個怪胎還真不是一般的冷啊。
Aya有點驚訝地看著站在門口的凌亞月,半晌,悶悶地問:「怎麼來了?」
「我去凌雲找你啊,他們說你好幾天沒去公司了,只好找上門咯。」她聳聳肩,一臉無奈。
「進來坐吧。」Aya逕自轉身,先進了裡間。
早就習慣了他的冰冷淡漠,凌亞月也不以為然,像在自己家一樣,隨意換了雙拖鞋,自己給自己倒水,然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讓我猜猜,你該不會又不吃不喝,連續鎖在工作室好幾天吧。」凌亞月瞥了眼工作室半敞的門,其實已經猜到了大半。
「差不多已經做完了,還有些修改的地方。你要聽聽看嗎?」絲毫沒有意識到她話裡責備的意思,一談起音樂,Aya總是興致勃勃的樣子。
「唉……你這樣,我以後怎麼還敢找你幫忙啊。這樣透支生命,勞累過度,遲早會折壽的。」說完,逕自起身打開冰箱門,果然裡面空空如也。「想蝸居也先備好口糧吧,你就不怕餓死在家裡,都沒人發現嗎?」
Aya怔怔地聽著她的數落,朦朧的視線裡,眼前的人似乎與另一個形象重疊起來。
「真是服了你了,這麼多年,家裡的擺設還是一個樣,連位置都沒變過。不會覺得乏味嗎?這牆,也太白了吧,地板也弄純白的,時間久了,對眼睛不好的……」凌亞月還在滔滔不絕地數落。在她眼裡,Aya就是個該被從頭到腳徹底改造的怪胎。
他始終保持沉默,靜靜地聽著。不知為何,那晚在他的客廳裡哭鬧的女孩,擅自闖入他工作室的女孩,和他坐在一起分吃披薩的女孩,頻頻閃現眼前。彷彿在這個空漠的空間,她從未離開過,一直會在不經意間忽然跳出來,給他一個驚喜,或者說驚訝更合適。而他,似乎並不反感這種幻覺。
許久,他終於開口:「你上次拜託我寫給彩音的歌,已經都作好了。」說著起身進工作室裡拿出了一盒DEMO帶。
凌亞月並沒有接過,只淡淡地看了一眼,用惋惜的語氣道:「你寫的歌,肯定都很棒的。不過,給我可能沒用了。你還是親自交給彩音吧。」
Aya抬起頭,盯著她看了一會。
「彩音已經和LC解約了。這些歌是你寫給她的,還是你自己給她吧。」凌亞月繼續解釋道。
「解約?」Aya怔怔地重複著。
這個女人,到底在搞什麼鬼?不想再唱歌了嗎?為什麼放棄這個機會?
他從不喜歡過問別人的私事,可這一刻,他的確感到很憤怒,有種想要把她揪出來,敲開腦殼看看她到底在想什麼的衝動。
其實在他心裡,早就已經承認了彩音的歌聲。頭一次有人能夠把他的歌詮釋得如此到位,他們的配合如此契合,他心甘情願為她寫更多的歌。
就像多年前,亞月是第一個發現他的音樂的人,所以他感激,他慶幸,盲目地就喜歡上了她,又為這份無疾的感情而神傷。直到發現了彩音,為她的聲音而震撼,萌發了栽培她的念頭,又為她如此完美地詮釋出自己的音樂而感動。可是這個人,卻忽然放棄了唱歌,將他的肯定都拋棄,怎能令他不憤怒?
凌亞月不解地看著有些出神的Aya,在他面前揮了揮小手,問:「在聽嗎?」
Aya挑了挑眉,算是無言的回答。
「其實今天來找你,還是拜託你寫歌啦。不過這次是寫給萊特的。你們以前在R·I·N·G合作過,應該沒問題吧。」最後[沒問題]三個字,她說得實在有點心虛。這兩人以前在R·I·N·G吵架簡直是家常便飯,不知道Aya這次肯不肯跨刀呢。
誰知Aya只是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並沒多說什麼。
「你真的願意幫忙?」她有點不敢置信地又問了遍。
「嗯。」Aya輕應了聲,再次陷入自我沉思中。
凌亞月也不便多問,反正目的已達成,樂呵呵地回公司去了。
車開到公司門口,還沒入停車場,已經被人半路攔了下來。不是別人,正是笑容滿面的洪恩熙。
不由分說,她已自發地打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座上,還得意洋洋地宣佈:「出發吧。這個時間,去逛街血拼正好。」
「嚇?」凌亞月怔怔地看著她。今天的洪恩熙一身羊毛傘形披肩,下身蘇格蘭大格子呢裙,翻邊羊毛帽,完全是歐美街拍的明星造型,這樣的打扮,說要去街頭血拼,還真讓她咋舌。
瞥見她的驚訝,洪恩熙委屈地道:「前幾天不是說好,有空就可以來找你的嗎?今天可是我第一次跟朋友結伴上街血拼,不要掃興嘛。」
眼前忽然浮現出大街上常看到的,三兩個女孩手挽著手,一起逛街的情形。看起來就很輕鬆,很開心。這樣最稀鬆平常的事,在有錢人家,反而變成了奢望吧。說起來,她也是第一次跟女孩子一起上街血拼呢,不如就放開懷,好好玩一次吧。
一路驅車來到最熱鬧的東大街。不同於往日在高級商場裡由個人導購專門推薦的商品,這裡全靠自己的慧眼來淘。
百貨商場,無名小店,甚至地攤,她們都沒有放過。兩個女孩不斷地穿梭在試衣間和貨架前,鏡子裡,變換著各種新鮮奇特的造型。
太陽落山的時候,兩人已經大包小包拎得滿手都是,才意猶未盡地準備離開。
「這個時候,就體現出男朋友的價值了。」洪恩熙扁扁嘴,無奈地看著不勝重負的兩隻小手。暗自決定,以後出來血拼,一定要帶個男人跟在後面拎東西。「唉,早知道拐你出來的時候,應該讓你把勳一起叫上的。這樣我們還可以多買一點。」
凌亞月無奈地笑笑:「你試衣服試昏頭了呀。勳還在巴黎呢,可不像我這麼隨便就給拐上了。」
誰知洪恩熙竟然瞪大眼睛問:「咦?你不知道勳已經回國了嗎?」
「彭——」手裡的袋子忽然墜地,凌亞月木木地站在原地,眼中有一瞬間的愕然。
「昨晚勳來我家拜訪爹地呢,還從巴黎帶了禮物回來。」洪恩熙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