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雪驕傲的眼神不經意地在凌亞月身上一瞥，立刻凝聚起濃濃的敵意，不耐煩地揮開在她臉上撲粉的手，大步走到凌亞月面前，掐著嗓音道：「聽說今天的男配角，是凌小姐你帶來的。哦呵呵，這世界還真是小。」
明顯不懷好意的笑聲令凌亞月毛骨悚然，強撐著笑臉答：「是啊……還真是小……」所謂的冤家路窄大概就指現在的情形了吧。
身後的萊特戳了戳她的胳膊，小聲問：「我該不會是要拍她的MTV吧？總覺得這女人不是善類……」
凌亞月回頭，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也這麼覺得……」隨機抱著歉意道：「對不起，我昨天應該問清楚的。要不……咱們不拍了，回去吧。」
萊特怔了怔，忙大笑著掩飾道：「開什麼玩笑。跟大美女合作拍MTV，多難得的機會。」說完，眼光還特意在米雪至少36C的胸部上轉了圈。
本來還擔心他會被刻意刁難，不過看他那幾乎要流口水的表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色胚，懶得管你死活。小心被白骨精給生吞活剝了。」
萊特無所謂地打了個呵欠。眼光卻在一瞬間斂起堅定的神采。
「那邊那個，你是男配吧？趕快把這戲服換上。」一邊一個工作人員沒好氣地吆喝著，將一套丟給他，神色不悅地掃了掃他的臉，數落道，「怎麼到現在還沒化妝？化妝師呢？」
「來了來了。」凌亞月忙奔過去，訕笑著將萊特拉到一邊。
等待他換好衣服後，開始精心地在他臉上塗抹著。萊特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凌亞月則半弓著身。兩人的距離極近，凌亞月認真的小臉就在他面前，眼光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一瞬間，有種莫名的悸動在心底澎湃。空氣裡，似乎浮動著曖昧的泡沫。
萊特趕緊搖了搖頭，鼓著腮幫子不停地吹氣，掩飾道：「這樣太奇怪了，又不是女人，化什麼妝！」
「給我老實點。」凌亞月毫不客氣地一個暴栗賞下去，「不施粉，鏡頭前光一打，還不嚇死人！」
萊特這才訕訕地收了聲。繼續乖乖地任她擺弄。
「我知道這和以前在凌雲的待遇，是天壤之別。」凌亞月忽然停下手中的動作，「現在，請你先忍耐下，以後等你走紅了，什麼都會有的。」
萊特看著她堅定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要大紅大紫，只是不想看到她失望的樣子。所以答應簽約，所以在公司裡都順著她的意思，所以明知道MTV的女主角絕非善類，依然要留下來完成拍攝。
一切準備就緒，佈景中，米雪已經好整以暇地坐著，修長的雙腿交疊而放，高貴而優雅。
萊特杵在一旁，遲遲不上台。
這場戲，是女主的前男友（萊特飾）強吻女主的吸。一想到要去親吻那只冰冷的孔雀，他就覺得渾身直冒雞皮疙瘩。
看著萊特躊躇不前的樣子，凌亞月還以為他又在肖想什麼不乾不淨的事，一巴掌摑上他的後背，低咒：「腦袋裡成天都裝著些色瞇瞇的東西。我警告你，上去以後別光顧著吃豆腐，給我好好演。」
「是，是。」他連聲應著，心中暗自叫苦連連。
「ACTION！」
導演一聲令下，萊特只得斂神屏息，裝作深情地凝著米雪。
然而面對癡情俊逸的臉孔，米雪依然一臉冰冷，沒有絲毫動情的跡象。
按照劇本，萊特上前幾步，大手抓住米雪的手腕，將她從座位上提了起來。咬咬牙，一閉眼，剛打算吻下去，忽然「啪」的一聲，萊特猛然張開了眼睛。
「卡——」一旁導演立刻喊停。
「你幹什麼？」凌亞月忍耐不住衝了上去。此時的萊特，俊美無儔的臉上，印著一個深紅的五指印。
「他抓疼我了。」米雪理直氣壯地反駁，又瞇起笑顏對著導演道，「男配角想要強吻女主，卻被女主拒絕，扇了一巴掌，這樣的畫面，應該更有衝擊力吧？」
大鬍子導演怔怔地楞了一會，隨機陪笑道：「對，對，說的有道理。」
凌亞月氣得咬牙切齒，心裡暗罵這狗腿導演。
「我沒事。女人的一巴掌，能有多重？」萊特滿不在乎地笑了笑。
「別逞強，那個壞女人，明明是故意的。」凌亞月邊用包著冰塊的棉紗替他消腫，邊忿忿道，「我們還是走人吧。反正拍MTV這種機會也沒什麼稀罕的。」
她嘴上說得輕鬆，完全忘了昨天他們踏破多少家公司的門檻，才求到這一個登上熒屏的機會。
萊特伸手撫了撫她的發頂，安慰道：「不就是挨巴掌嘛，當演員，應該敬業的。」
頭一次見萊特工作這麼認真的樣子，凌亞月有一瞬間的恍神，彷彿要融在他溫柔的清眸中。
緊接著，萊特又歎息一聲：「啊……美女的芳澤果然不是這麼好嘗的。」
原本的擔憂頓時蕩然無存，她甚至懷疑這種色胚，是不是就該多吃點巴掌，教訓一下。
「那邊的，補完妝就趕快過來。」工作人員又開始催促。
凌亞月收拾妥當，滿意地看著原本鮮紅的五指印，在她完美的化妝技巧下，基本遮蓋到無瑕：「好了，去吧。」在萊特起身向佈景走去的時候，又握緊小手，補了句：「FIGHTING。」
他回身，看著她鬥志滿滿的樣子，也會心一笑，比了個「OK」的手勢。
於是——
「卡——表情太僵硬！」
「卡——被打的時候臉要對著鏡頭！」
「卡——頭甩得太誇張了！」
「卡——卡——卡——」
萊特雙拳緊握，無語泣問蒼天：爸爸！媽媽！你們的兒子好可憐啊！
苦著臉轉向導演：挨了巴掌表情能好看麼？
目露凶光凝著米雪：惡毒的女人，要不是為了拍攝，就把你先姦後殺！
然而，這一切，都只能用眼神表達。導演一喊「ACTION」，他還得繼續挨巴掌。於是這一天，在米雪的刻意刁難和狗腿導演的妥協下，他挨了不計其數的巴掌，據保守估計，一張臉，三天內不能見人了。
當凌亞月看著他腫得慘不忍睹的臉頰時，毫無徵兆地就流下了眼淚，然後不顧周圍人異樣的眼光，逕自撲進他懷裡哭了起來。
一瞬間，覺得臉頰上火辣辣的痛也褪去了，心頭，竟有種甜絲絲的沁流在跳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