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少風轉過身,密睫垂下,「我不會和她成親。」
「族長,這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了。」大長老正色道。眉宇間的凜然,透出會為了神族不顧一切的堅定。
「我們是女媧的子孫,我們是神的後人,鳳凰神族被賦予了神的使命,那就是世世代代守在天山,守住……那件神物。」
冥少風回眸看著他們,「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完成這個使命,可是,我不能傷害到她。」
三長老上前一步,沉聲道,「族長,與轉世聖女相婚並不只是一個傳說。你們是命定的姻緣,不得違抗天命。否則,你們不止會連累到鳳凰神族,你和她也必定受到天譴,最後,灰飛煙滅。」
「灰飛煙滅嗎?」冥少風淡然一笑,「也許,那才是最好的結果。」
「族長,」八大長老撩開衣擺,跪倒在地,懇求道,「請族長以神族為重!」
冥少風一言不發,轉身走出神殿。
「族長——」
他背負著這個使命太久了,他可以清心寡慾,可以不問世事,帶領自己的族人守在這裡。縱然他的心早已成止水,唯獨見不得她傷心。他知道,強把她留在這裡意味著什麼,他不想看到那樣的結果。
是因為這一世命定的姻緣嗎?
回到寢殿,一抬眸就看到那裡飄然而立的身影。他一怔,「師傅?」
來人慢慢轉過身……
卓逸,鳳凰神族的前任族長,也是冥少風的師傅。他似清水的眸,充滿看透世事睿智,詳和的面容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少風。」
冥少風急走兩步,朝他單膝跪下,「少風參見師傅。」
卓逸略一抬手,「少風,陪師傅出去走走吧。」
「是,」冥少風起身,側讓,讓師傅先行。
雪花還在肆意的飄蕩著,掛滿了天山的群峰,一望無邊的白充斥天地,不由得令人心馳蕩漾。
冥少風靜靜的跟在師傅身後,腳下的雪,鬆軟得好像踩在雲端,一步,一印。
「少風,還記得師傅當初跟你說過的話嗎?」卓逸站定,望著直衝雲霄的峻峰,「當你統領了這一片天地時,你就已經不再是你了,你是保護神族的利刃。你的使命,你的族人,這些才是你的生命。」
「師傅的話,少風時刻都銘記於心。」
卓逸回頭看他,笑笑,「你這族長做得很好,沒有辜負師傅對你的期望。」
冥少風的眸底掠過掙扎,他抬起眸,「不,師傅,少風辜負您了。」
卓逸垂下眸,又朝前繼續走去,「你和聖女的結合,是獻給神的祭禮。這個古老的遺訓,世世代代的流傳下來。」扭頭,「你知道最可怕的懲罰是什麼嗎?」
冥少風苦澀的垂眸,「是天譴。」
「不,」卓逸的目光有些悠遠的投放到遠處,「是族人信念的倒塌。」
冥少風怔怔的看著他,心頭的撼動直達心底。
「你又知道,是什麼支持我們鳳凰神族生生不息,為了那個神聖的使命,一直守護至今嗎?」他微笑,「是我們與神的精神交融。而這一切,卻是通過他們的族長來完成的。換句話說,族長,才是族人真正的守護神。」
冥少風站在原地,遲遲邁不開腳步。
「可是現在,你卻要剝奪了他們的信念,讓他們動搖了原本堅定的心。」
卓逸的話,直直敲進他的心。
「少風,」卓逸來到他面前,慈愛的望著他,「不管做什麼,記得,都要無愧於自己的心。」
冥少風垂下頭,師傅的話,字字珠璣。當他從師傅手中的接過族長之位時,曾經立過誓,會將神族的使命和族人,視為自己的生命。如今,他的心又要如何選擇呢?他真的迷惑了。
「師傅……」
再抬起頭時,四周早已沒了卓逸的身影,只剩下蜿蜒連綿的天山山脈支撐著天地。
順著來時的腳印慢慢走回神宮,他知道要無愧於心……可惜,他的心在遇到她時,已經出賣了他的生命。
林樂兒在房間裡不安的走來走去。自從來到這裡,她的心就沒消停過。好像總有不好的事要發生似的,攪得她心神不安。
她停下來,不斷的自我安慰。什麼女媧,什麼聖女的,明明就是神話故事而已,只有這些生活在天山的人才會相信。她是來自21世紀的,聽過的神話多不數勝數,她才不會當真呢。
不過,要是神族的人堅信,不肯放她走那就糟了。
已經過去兩個時辰了,少風那邊也沒有消息,阿軻和風鈴恐怕也被軟禁起來了。她該怎麼辦呢?
這時,門「吱嘎」一聲推開了。
她倏地跑過去,看到進來的人時,本能的有些抗拒,「大長老?」扭頭往裡走,「您老要是想跟我說什麼聖女的事,那最好是免談,有時間的話,我倒不介意給您老家講幾段神話。」
大長老沒有生氣,而是口氣極為平靜的說,「族長已經選擇到天池受罰了,能否挺過,我們誰也不知道。」
「你說什麼?!」林樂兒吃了一驚,擰緊眉,不敢相信的說,「你們真要他去那種地方受罰?」
大長老的聲音有些無奈,「這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是族長自己的意思。」
「該死!你們就是想他死!」林樂兒低吼一聲,轉身就衝了出去,「快帶我去天池。」
大長老跟在身後,終是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命定姻緣,可不是說說而已,他們之間的羈絆,恐怕連他們自己都不會覺察。
這就是命。
天池,位於天山最高處的湖泊。
天池邊,已經圍滿了神族的族人。雖然還是初秋,但這裡的湖面已經結上了一層冰,由遠望去,就像一片巨大的鏡子折射蒼穹。
林樂兒跑過來時,這些人全都自動的讓出一條路。她衝了進去,看到裡面的情景時,竟然僵在那裡。下一瞬,眼淚已經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