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定了,只有我們兩個人。「說吧。」沒有人了,她說什麼都可以了。
她為難的看著我,「姐姐,這次是頤華哥哥的不是,我不知道他做事竟然那麼的極端,竟然暗地裡去派人暗殺那些人,但是頤華哥哥本也是好心的,不想這些人前來報仇,姐姐會不會原諒他?」她眼睛裡有著焦急,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我和龍胤扎會遭遇不測是頤華辦的事情,或許龍胤欽早就知道了只是他沒有開口說罷了。
我沒有回答憐憐的問題而是說了當時頤華說的話,「當時他來求我,說若是有機會希望我能夠提攜你一把。」我緊緊的盯著她想要從她眸子裡看出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來,卻是除了惋惜和愧疚之外再無其他。
她眸子裡是深深的愧疚,「有時候人就是要相信命的,我不愛他,我無法愛上他,可是我愛著皇上,在我第一眼看見皇上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一生我都無法自拔了,即使我知道皇上至始至終都只愛你一個人,每次我們出門在外的時候他都有些心不在焉,即使碰到了喜歡的東西也只是因為你喜歡才買,比如那暖玉,本來皇上是要買給你的,卻是因為買不來墨藍色的暖玉而罷休,若不是趁了皇上的光才買不來那暖玉的。」
她說了很多,很多都是我不知道的事情,心中有著溫暖,龍胤扎給的溫暖,卻是不斷的遲疑。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我看著她,直直的看著她的眼睛,她想要告訴我的決不至於如此。
「姐姐也知道,」她眼角突然就有了淚水,「一生遇到一個相愛的男子不容易,但是這個男子若是把你看的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並且這個男子是個帝王掌握著天下人的命運的時候那將會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情,一個帝王可以有愛,但是不能有太多的愛,皇上已經犯了這個戒,」她突然在我面前跪了下來,「我知道我這樣說不妥,但是姐姐若是繼續留在皇上身邊的話不但是在危害皇上更是在危害天下百姓,所以我斗膽請姐姐離開皇上身邊!」
我那麼認真的看著她,腦子裡閃過鏡月說的那句話,「有時候人要相信自己的直覺。」閃過那個術士的那句話,「這是你們命中的劫數,而且姑娘是不是決定留在他身邊會讓天下的形式發生很大的變化,其中的深意就當姑娘自己來參透了。」
我抬眼看著周圍的景色,難道我真的就該現在就做選擇嗎?「站起來。」其實我早就已經把自己的地位做了定位,只是一直不願意面對罷了。
憐憐站了起來看著我,很平靜的一雙眸子,在等待著我的決定。
「好。」我終於開口,「我答應你。」這是我早就做好的決定,以前是因為有著太多的仇怨不能夠留在龍胤扎身邊,現在是因為他對我的愛太深刻,深刻的可以用天下人的命來換而要離開他身邊。
無論如何,都是要離開的。因為這樣的愛太沉重,為了他的千古芳名,為了天下人能夠安心,我必須做出自己的選擇。「不過我必須看著他醒過來。」
天下之大,我能夠去哪兒呢。真的可以離開了,卻是連自己都不清楚的了。
「後院西南有個門可以通出去,那裡沒有侍衛把守。」她已經連退路都替我想好了,「城北有個尼姑庵,若是姐姐沒地方去的話可以先去住在那裡。」
我沒有聽她繼續說下去,而是朝著龍胤扎房間的方向走了過去,我必須看著他醒過來,必須安心才能離開。
*
我的腳步很慢,這個決定很艱難,而我也必須離開了,我想要再次看看龍胤扎再次撫摸他的臉,為了這個我那麼愛的男人,為了他,我必須離開了。
他的屋子外面很安靜,我聽到了龍胤扎的聲音,真的是他的聲音!「晨曦呢?」聲音中帶著疲憊,他開口問的第一句話是我在哪裡。
我嘴角有了苦笑,笑著笑著竟然開始流淚。然後下一瞬間轉身離開,是時候了,我必須離開了。
我的腳步很急,朝著憐憐說的那條路走了過去,而她就站在我身後看著我離開,想要開口說什麼,卻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剛走出行宮,走在河岸邊上我就看見不遠處的一個身影,紅色的身影,我認得那是若紫。
她怎麼會知道我要離開?
終於,我們面對面。
「要走了?」很簡單的一句話,卻彷彿是一直在等,早就知道這個事情了一般。
我朝她笑笑,「嗯。」看來她也是同意我離開了。「就連你也認為我該離開不是嗎?我留在他身邊只會影響到他做的決定,一個禍水女子怎麼能夠留在一個帝王身邊呢。」
她看著我並不插嘴我說的話,讓我說完她才開口,「是。」她完全同意,「但是有件事情我想我還是應該告訴你,當時若藍並不是要去嚇唬你,而是因為那是皇上吩咐她去的,皇上可能也只是為你好,想要你早點記起來往日的所有。」
我一怔,隨即是笑,「你對若藍還是有感情的不是嗎?」不然她不會告訴我這些事情,她只是想要我明白若藍的無辜和對我的忠誠,而在我看來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怨也怨不起來,恨也恨不起來的事情,就讓這些事情都隨風而去吧。
她看著我,並不回答我的問題,「去桃花谷,會有人接待你。」說完這句話她就轉身而走,朝著行宮的方向而去。
相比起來我是更相信若紫說的話的,心中也做好準備去桃花谷。
*
所有人都看著彼此,再看看龍胤扎,突然發現樓晨曦並不在這裡。
龍胤扎執意要從床上下來,任何人都攔不著,晨曦呢,她已經做了決定了嗎?剛才她還在自己耳邊訴說著要等他醒來堅定她的信念,可是現在卻離開了?不會的,他相信不會的。
踉踉蹌蹌的幾乎走過了行宮的每一個地方,他終於放棄。
樓晨曦,她竟然真的離開了。
難道說,這真的就是命嗎?
「她已經做了決定了,皇上還是不要勉強她了吧,況且這個決定已經在她心中良久。」鏡月開口安慰龍胤扎,實屬有些幸災樂禍之意。
卻是話音剛落就被龍胤扎重重的一記打在了臉上,他眸子裡燃燒著怒火,「該死的,你竟然連我都暗算!」這話一聽就有人明白了是什麼意思,三年前鏡月就這樣對樓晨曦下藥暗算了龍胤扎,三年後竟然敢對龍胤紮下藥。
鏡月迅速的反應過來遠遠的退開摀住自己的臉,「我只是讓你們的愛情更加牢固罷了,我是為了你們好!」沒想到龍胤扎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這麼有力氣,他真是小看他了!
龍胤扎更是生氣,要追上去卻是被人阻攔,「皇上身上還有傷,這傷口已經又裂開了應該及時上藥才能夠更快的找回皇后娘娘啊!」
龍胤扎閉上眼睛盡量不讓自己生氣,從來沒有在眾人面前這麼生氣過,卻再次因為樓晨曦而生氣。
站在那裡半響,沒有表情,但是已經接受了這件事情,在他還沒醒過來的時候心中已經對這個事情有了準備,也大約知道了樓晨曦的打算。
她只願讓他做一個賢明的帝王而不要他事事都圍繞著一個女子,把一個女子看的比江山還要重要。
良久,沉默的龍胤扎轉身而去,沒有再看任何人一眼留給了眾人一個冰冷的背影,他又回到了以前的少年帝王,溫和而冷淡。
龍胤扎心中是清楚的,若不是這些人允許樓晨曦離開的話樓晨曦根本走不出這行宮去,那麼也就是說所有人都同意樓晨曦的做法了。
無論他們在心裡對樓晨曦是什麼樣的感覺,樓晨曦都不應該再留在一個帝王身邊了,這是一段愛情的悲哀,是身份的悲哀。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所有人都在沉思,這樣做,對嗎?沒有人能夠給他們答案,只能夠在心底輕輕的歎息,龍胤扎甚至連性命都不要了,若是有那麼一天,他會不會為了這個女子連天下都葬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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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谷。
沒料到那接待我之人,竟然是那日我見到的算卦之人。我輕笑,這就是命運,有一天我會淪落到別人手裡。
「是若紫讓你這樣做的。」幾乎是肯定,我淡淡的笑,不介意現在可能出現的任何狀況,只是依然會為肚子裡的孩子擔心,就讓他陪伴著我慢慢長大吧。
那人卻笑了,「不,老夫只是恰巧算到會有貴客光臨,而又恰巧認得這桃花谷谷主,就代谷主前來招待姑娘。」說完他又說了一句,「只是不知那日老夫說的話准不准?」
我眉頭皺了一下,「那日先生並為說太多,而說的事情也都未發生。」我只是選擇離開了龍胤扎罷了,這並沒有造成任何動盪。
他屢屢鬍子點點頭,「也可以這麼說,只是你已經做了選擇不是嗎?」隨即他自我介紹,「老夫姓龍名非,世人都稱我為魔石僧人,跟著老夫來吧,只有有一天姑娘不願意見到那個人那個人就不會出現在姑娘面前。」
我心中一驚,魔石僧人,天下人都知道的人,神出鬼沒,竟然就是眼前這個人。據說他有著無窮的法力,能夠參透世人的命運,卻從來不輕易給人算卦,而我是幸,還是不幸。
春天是桃花的季節,而我的房間是在一片到處都是爛漫桃花的地方,清雅而別緻的小屋只屬於我一個人,只是我心中詫異,這桃花谷為何人這麼稀少,一路走來並沒有碰到幾個人,而且每個人都是一臉的冰冷,淡淡的看你一眼就會覺得你是他的仇人一般。
「姑娘先小憩一下,晚飯時候自然會有人來叫姑娘的。」魔石僧人微微欠身然後轉身離開,一度我看不清楚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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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谷雖然地處偏遠,消息卻是並不阻塞的,每日裡都會有人來向我報告龍胤扎的行程,比如說龍胤扎身體已經好了起來,比如龍胤扎準備起駕回宮,比如他身邊的憐憐每日都陪在他身旁。
什麼樣的消息之於我來說都已經是波瀾無驚的,雖然偶爾還是會淡淡的心疼,雖然還是會深深的想念他,但是已經走到了這裡,我們都已經回不去了。
可以在閒暇的時候坐在那桃花林裡給未出生的孩子縫製一些衣服,這也是為人母的幸福,只是不知道我能在這裡呆多久呢?若紫,不會再次出賣我的吧?
或許把孩子生下來之後就該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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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秀宮。
龍胤扎對面坐的是傾國,他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在交傾國一首詩,「君知妾有夫,贈妾雙明珠。感君纏綿意,繫在紅羅襦。」本是要讀給傾國聽的,卻是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那夜,也是這樣一首詩,樓晨曦輕輕的拿著,背了出來,即使不是她掉在地上的那張紙,即使不是她寫的詩,她也能夠完全把這首詩背出來,甚至能夠解釋這首詩的環境和人物。那淡然的眸子,微微帶著倔強的目光,突然之間龍胤扎開始心疼。
傾國坐在那裡認真的看著龍胤扎的表情,「父皇,姨娘呢?」他不問娘,不問樓晨清,因為她消失的時間更長,也是知道樓晨曦才是自己的娘,所以他問樓晨曦去了哪裡?
龍胤扎從沉思之中走出來,笑著看著傾國,「姨娘,」他該如何回答呢,回宮已經半個月有餘,卻走在宮中的任何地方看到的都是樓晨曦的影子,因為樓晨曦在這裡生活過,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是那麼的熟悉。「她,可能馬上就回來了。」
樓晨曦,她會回來嗎?她什麼時候才會想通?什麼時候才會回來?龍胤扎深深的歎氣,他不知道,第一次他對一件事情這麼沒有把我。
「她去哪兒了?」傾國睜大了眼睛,姨娘去哪兒了?宮女和太監不都是說他不能隨便出去的嗎?可是為什麼姨娘可以隨便出去還出去這麼久呢?
龍胤扎眸子裡閃過難過,隨即搖搖頭,甚至他不能對一個小孩子撒謊,心那麼的疼,樓晨曦,他現在怎麼樣了?「原諒父皇,父皇不知道。」就連他的聲音都是那麼的難過,究竟是為了什麼而難過卻是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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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晨曦看著眼前給自己報告消息的人,並沒有多大的丫頭說話總是帶著笑意,平日裡也總是天真活潑,把要告訴她的事情一絲不苟的說出來,今日卻是有些垂頭喪氣的,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