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倒是隨意的很,自顧自給自己倒了一杯,緩緩喝了起來。
這杯茶吃了有一段時間,青衣人吃的很是愜意,似乎渾然將大夫給忘記了。
可是大夫卻是正襟危坐,如坐針氈。
青衣人越是隨意,他就越是感覺渾身難受,不知道什麼時候,額頭上的冷汗都冒了出來。
他用袖子不停的擦著冷汗,可是怎麼都擦不乾淨,只能眼巴巴的看著青衣人,指望他說話。
青衣人卻似乎是個慢性子,喝完了茶,又仔仔細細的擦乾淨嘴角的茶漬,這才抬起頭,對著大夫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大夫,我這人就是這樣子,無論做什麼事都很容易入迷,您不要介意。」
大夫僵硬的笑了笑,「公子客氣了……只是,看公子氣色,著實不像是有病之人,不知道公子請老朽有什麼事。」
「氣色不錯,那只是表面,我有病……」說著,他伸手敲了敲胸口,「是這裡有病。」
大夫面色一苦,不自在的道,「公子……公子說笑了。」
青衣人神色一正,鼓起眼睛道,「我沒有說笑,是真的有病。」他確實有病,卻是相思病。
「那公子……」感覺這事處處透著古怪,大夫連說話都結巴了。
青衣人低聲歎了口氣,隨即羞澀一笑,「不好意思啊,將您老給嚇著了。」頓了頓又道,「聽說您今天一早就去了景王府。」
「是的。」
「哦,景王府發生了什麼事?居然驚動了這麼多人?景王也真是好大的手筆,瞧這架勢,只怕整個雲羅城的大夫都去了吧。」他看似隨意的問道。
「這……」大夫為難了。
青衣人淡淡輕笑,隨手扔了一錠銀子過去,「放心吧,不用緊張,我也就是隨便問問,你……嗯,隨便說說就好。」
大夫盯著那錠銀子使勁吞了吞口水,那差不多是他一個月的診金了啊,只是,景王宮亦辰的手段,卻是人盡皆知的,他相信,如果他拿了銀子,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很可能會要了自己的小命,一時猶豫起來。
青衣人似乎看出了他的顧慮,再度扔出一錠銀子,溫雅的道,「老先生,咱們只是隨便聊聊天而已,不是嗎?」
「是。」大夫再度吞了吞口水,這誘惑,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大了。
再者,心裡一想,也感覺今日景王府所發生的事情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再說景王也沒說事情不可以外傳。
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他狠心一閉眼,先將銀子抓了過來,這才道,「公子,您實在是要問,老朽就斗膽說說,今兒老朽進了王府之後,發現仇煙媚仇姑娘……」
大概是銀子起了作用的緣故,這大夫說的很是翔實,畢竟是行醫多年的老大夫,說起來也條條是道,一點都沒遺漏。
青衣人側耳傾聽,一直都沒有說話。
一直到大夫說完,才眉毛微微一擰,似乎在想什麼。
大夫心驚膽顫,雖然不明白這青衣人問他這番話的意圖,但是很顯然,這青衣人也不是一般的人……不管是宮亦辰還是他,都不是他能惹的起的。
有一會,青衣人才擺了擺手,笑道,「好了,辛苦老先生了,這就回去吧,不過今日之事……」
不等他說完,大夫就趕緊接嘴道,「公子放心,老朽一定不會亂說的。」
青衣人微微頷首,朝門外道,「三兒,送客。」
一個灰衣人推門而進,正是之前領著大夫過來的那位,他朝大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大夫本身也巴不得早點離開,朝著青衣人行了行李,急匆匆離去。
大夫一走,房間內就清淨了很多。
只是青衣人的心卻有點亂了。
似乎,事情比他想的更要嚴重一點,大夫說她給仇煙媚施針並且開了藥方,真是笨丫頭啊,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會害死自己嗎?
而且仇煙媚那樣的女人,毀容也是活該,為什麼要救她?
真是頭疼啊。青衣人低聲一歎,門再度被推開,又是一個灰衣人走了進來,在他身後道,「少主。」
青衣人回頭看他一眼,大步走到書桌旁,飛快的寫了一封簡短的信,命令道,「小七,拿著這個,不論你用什麼辦法,今晚都必須送到景王府去。」
「是。」叫小七的灰衣人點了點頭,迅速離去。
青衣人伸手撫額,沉吟半響,知道這件事再這麼拖下去的話,林悠兒在王府會愈發的不利和被動。
可是臨雲帝壽辰卻還要幾天,加之王府守衛森嚴,難以進入,就算是他,也不敢青衣冒險。
他苦笑一聲,喃喃自語道,「悠兒,希望你看了那封信之後不要再做傻事了,不然師兄我,就真的要和宮亦辰拼老命了啊。」
……
王府的夜很靜。
林悠兒躺在床上,久久難以入眠。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一件一件接踵而來,幾乎讓她心力交瘁。
雖然目前看來宮亦辰態度不明,不過如若仇煙媚出了什麼事的話,想必她是絕對脫不了干係的。
這麼想著,一直輾轉反側,反而越睡越清醒。
而宮亦辰,亦是在床上躺了半天,沒有一絲的睡意。
如果沒有仇煙媚這檔子事,發現林悠兒就是那個送他手帕的小女孩,無疑是令人驚喜的。
可惜,世事總是不遂人意,事情,在最不該發生的時候發生了。
此刻他的心裡處處充滿矛盾,這一生,從沒有哪次像現在這般猶豫和彷徨過。
如若蕭楓查不出什麼貓膩,那麼是不是就可以證明,這件事情是林悠兒有意報復而為之。
那他,到底是要懲罰她,還是不懲罰呢?
想到這裡,宮亦辰再也無法安心的躺著,從床頭坐了起來,摸出一直貼身放著的白色小手帕。
他細細的摩~挲著這塊承載著太多童年記憶的手帕,很難明白自己內心是怎麼想的。但是有一點他可以肯定的是,當年的那段記憶,對他之後的許多年,影響都很大。甚至,那些深遠的影響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可是,林悠兒為什麼要將手帕扔掉呢?她又到底是怎麼想的?想要徹底和他劃清界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