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我徜徉在街頭,並沒有急著回去。警示費利新的作用已起到了,但我心裡並沒有太大的歡愉。我都有點迷糊,自己到底是怎麼了?費利新這麼一個貪官,如果能打倒不是更好?落水狗當然得痛打!但我心裡為什麼會這樣呢?唉,像我這樣優柔寡斷,拿得起放不下的真不是個成大事的料……
心裡如是亂成一團糟,便分外地想找個人傾訴。我自然想到了陸瑤,打通她的電話後,她分明又猶豫了一下,才道:「小費,有事嗎?」
我也沉默了一下,才道:「瑤姐,你……能出來嗎?」
「幹嘛?」沒想到陸瑤的第一反應竟是這兩個字。可能覺得這一聲實在是不太溫柔,便又道:「天馬上黑了,出來不太方便。」
我暈了一下。NND,我當初無家可歸時,還是你大晚上的把我直接拉到你家裡的!現在和我睡都睡過了,這麼早就竟然說不方便!
我心裡郁著一口氣,道:「那我來你家?」
「不行!」她馬上又是一聲叫喊:「你別來!」
老子聽了恨不得把電話砸到地下,但我還是忍著一口氣,低聲道:「你到底怎麼了?」
陸瑤聽了,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才幽幽道:「小費,別問這些了……為了你好,為了我好,我們還是離得遠點吧。」
我也長長歎了一聲,然後大聲道:「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我不但不會離你遠點,還要愛你!疼你!和你過一輩子!」
「小費,你別天真了……」陸瑤的聲音就像雲霧一般飄忽:「我們不能在一起,不能……」
「為什麼?」我吼道:「你明明愛著我,為什麼這樣說?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陸瑤淡淡地說:「我要吃飯了,再見……」
說完,不等我有反應,就直接掛了電話。
我氣得原地打轉,馬上又撥電話過去,但手機傳來的卻是「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我兀自生了會兒悶氣,吹了會兒夜風,心情方才好了點兒。但不知怎麼的,今天分外地想找人說話。老子這人,平時自恃清高,也沒交上什麼好友,談得來的,都是與偶有情感賬的。於是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給梅瑾雪去個電話。
這一連好幾天了,我和梅瑾雪之間沒有通過一次話。一來是因為這幾天都讓費利新那事鬧騰的,二來實在不知道和這丫頭說什麼好,我只感到心裡對她有太多的愧疚……
梅瑾雪從出名流後手機就一直是對我開著的,但是今天打過去竟然一再地提示關機。
唉,看來我是真的把這丫頭的心傷透了。當下自責了一會,看了看時間,還未到七點,便打了個的,往聚味館去了。
原本打算在聚味館點兩個菜,吃點飯,順便找怡香聊聊。哪知到那裡後,一打聽,怡香竟然也走了好幾天!
一聽這消息,老子的肚子一下子飽了。NND,今兒是什麼日子啊?找誰誰不靠譜,老子怎麼這麼背!
出了聚味館,我漫無目的地走著。夜風吹在身上,還是帶著很大的暑氣;但我的心裡,卻是拔涼拔涼的。
也不知走了多久,終於覺得非常困乏,便打了個的。回到家後,臉也沒洗,就倒在床上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後,感覺身上有一股特別難聞的味道。便去浴室沖了個澡,然後換上套乾淨衣服,到外面喝了碗稀飯,便去上班。
一進辦公室,趙茹夢就來電話找。我晃悠著身子往樓上走,只覺如行屍走肉。恍惚記得第一次陸瑤通知我去見趙茹夢時,我是多麼的興奮!事情並沒有過多久,但回想那一幕,只若隔世。
趙茹夢一看到我,臉上有淡淡的笑容。她盯著我看了一會,忽然道:「小費,謝謝你!」
我一愣:「謝我什麼?」
她莞爾一笑:「現在網上鋪天蓋地的,我都知道了……」
我立時明白了她的所指,只感到一陣茫然。我緊閉了眼睛,拚命地平定自己的情緒。
「你花了多少錢?」趙茹夢的聲音充滿著愉悅:「我雙倍給你……」
「我不要!」我猛地睜開眼,忽然大叫。
趙茹夢嚇得一跳,惶然道:「你怎麼了?」
我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努力笑了一下,搖了搖頭,然後道:「趙總,我想求你個事。」
趙茹夢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我,緩緩道:「什麼事說得這樣認真?」
「幫費利勇安排個工作吧。」我呼出一口氣,道。
「你不是說過他就是一廢物嗎?」趙茹夢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的情感:「公司不需要廢物。」
「趙總。」我並不看她,只把眼睛望向天花板,道:「這次能成事,全是他幫忙——雖然他是被我利用的,但他還不算個壞人!」說到這裡,我才拿眼盯著趙茹夢,道:「因為這,他被黃玉林開了!」
趙茹夢走了幾步,才道:「當初我開他,黃玉林接手;如今黃玉林再度開了他,我又接手?那我不是和姓黃的一路貨色?」
「趙總!」我的聲音提高了些許:「費利勇他的家境並不好,總部不要他,你可以把他安排到車間……」
「費部長!」趙茹夢的聲音也大了:「你的功勞我記著,該給的我會給你!但公司人員怎麼安排,我自有主張!」
我只覺得一下子冷到骨髓,但血卻拚命往頭上湧。我冷笑著:「趙總,我沒想到你這樣不近人情!」
趙茹夢看著我,眼神開始是冷酷,後來卻充滿憐憫。她歎了一口氣,道:「小費,你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好像總長不大啊?經營一個公司和治理一個國家,大小雖然有別,但道理是一樣的……人情誤國,人情同樣會誤事業!」
我卻根本對她所謂的理論嗤之以鼻,我連連搖頭:「趙總,你太冷酷了……你的理念我無法接受……」
趙茹夢已在冷笑:「你是不是又想走?小費,別總拿這個威脅我,好嗎?」
我剛要開口,忽然聽到外面有異響,忙側耳傾聽,只覺得有人走進了陸瑤的辦公室,然後聽到陸瑤一聲驚呼……
我心下一突,轉身便準備向外衝去。
但這時趙茹夢陡然叫住了我:「別出去!」
我身形一頓,手指隔壁,道:「她……」
「你別管!」趙茹夢冷若冰霜:「我叫你不要出去!」
我一聽,心裡那個氣!當下冷笑連聲,道:「趙總,您也管得太寬了吧!」
說著,我砰地打開她辦公室的大門,昂首挺胸,走了出去。在我的身後,又聽得她一聲驚叫:「小費……」
一出來,竟然發現樓梯口站了兩個穿著整齊的年輕人,各自打了條領帶。更為奇怪的是,這大白天的,這倆人皆戴著一副墨鏡,派頭十足,簡直就是一混社會的。
我也不管他們,直接推開陸瑤的辦公室,然後就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背影。
那人聽到我推門,回了一下頭,然後對我淡淡道:「你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