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漫琳是被小傑的一個電話才脫離了JIM的「糾纏」,但她不知道,擺脫了一個麻煩卻進入了另一個更為棘手的麻煩裡。
小傑在電話裡哭哭啼啼,斷斷續續的話讓她有些莫名其妙。索性問了地址,二話不說就找到了他們下榻的賓館。走進房間,一陣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地上雜亂無章,顧炎躺在沙發上,小傑拿跌跌撞撞地捧著一杯水跑過去,卻被他一甩手就打翻了,小傑整個人都跌坐在地板上。
沈漫琳趕緊跑過去扶起他。
「摔疼了沒有?」
他委屈地搖了搖頭,倒是沒有哭出來,但眼角還掛著明顯的淚痕。她彎下腰,心疼地揉著他的頭髮,她知道那麼小的孩子是沒辦法告訴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就打了內線,讓餐廳送來了一些醒酒的東西,扶著顧炎坐起來。他就這樣耷拉著腦袋,面色憔悴地對著她笑,彷彿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顧炎突如其來的擁抱,著實嚇了她一大跳,她想立馬推開,但看到他這副樣子又不忍心,只是垂著雙手任其這樣抱著。
「就這樣,讓我抱一下就好。」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許久他才從她的身上撤離了出來,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她,帶著明顯的幽怨和不滿。
「如果我說安慕遙毀了我的公司,你信麼?」
「他不會。」這話幾乎脫口而出,都未經過思考。沒錯,他不會。她那麼堅信著。
顧炎笑得有幾分蒼涼,還帶著怒意。「沈漫琳,你還來做什麼?!何必從我這裡聽到關於你深愛的那個男人的所有不恥的行為呢?!」
她心一驚,想起藍海透露給她的消息,不安越來越甚。
「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去問他呀,去問問他到底做了什麼?!啊?我怎麼惹他了?我和小傑不就是見了你一面,他就要下此毒手,非得逼得我們走投無路?!」顧炎咬著牙,晃著沈漫琳的雙肩,「我不是已經把你還給他了嗎,他還想怎麼樣?啊,你倒是說啊……」
面對近乎抓狂的顧炎,她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但腦中唯一的念頭就是替安慕遙辯解。
「顧炎,是不是中間有什麼誤會?」
「誤會?哈哈哈……沈漫琳,你還真是對他一往情深啊,你就那麼相信他?你跟他一樣,都那麼自私,只為你們的愛情,為你們的利益,就不顧所有人的感受。結婚想結就結,不想結就走,你當我顧炎是什麼啊?啊……」顧炎再次步步逼近,直到逼到她整個人都抵住了牆,捏住了她的下巴,他突然放聲大笑起來,「沈漫琳,我倒是要看看,如果我要了他的女人,你那麼深愛的安慕遙會不會對我趕盡殺絕!」
說完,就將沈漫琳用力一甩到床上,整個人黑壓壓地覆了上去,她死命地掙扎著,卻無濟於事,只能求救於小傑。
「小傑,快幫阿姨去叫人,快點!顧炎,你冷靜點,拜託你冷靜點,什麼事情都好解決。顧炎……」她大力地拍著他的背,扯著不讓他靠近。
顧炎終究是放開了他,酒也醒的差不多了,洩氣地翻到她的一側,仰面躺著,緊盯著天花板,嘴裡喃喃:
「對不起,對不起……」
沈漫琳還沒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只是下意識地逃離了床邊,拉著小傑遠離顧炎。她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失態的顧炎,即使是在最憤怒的時候。
「你看看資料吧。」顧炎從洗手間出來,人清醒了幾分,把一隻文件袋遞給了沈漫琳。
一邊翻著資料,一邊聽著顧炎敘述,又想起藍海曾說過的話,還有之前她三番五次挑釁安慕遙的時候,他也放話說要讓顧炎一無所有……似乎這事看起來是安慕遙所為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實了。她渾身都是寒意,比剛剛顧炎帶給她的驚嚇更是超出了幾分。
安慕遙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沒有理由這樣做……她幾乎是衝出了賓館就直奔28樓,她不顧秘書的阻攔就直接衝進了總裁室。
她前腳剛推開門,秘書也後腳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但兩個人都默契地合上了嘴。
此刻,安慕遙正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似乎是睡著了。她的腳就定在原地,遠遠地看著他。
他側著身,腦袋壓著手肘,靜謐的呼吸讓臉部的線條看起來較之前柔和了幾分,但眉心仍微微聚在一起,似乎在夢裡也糾結著很多事情,不一會兒,又是不安地翻了個身。
茶几上放著剩下的半瓶酒,酒杯裡還有殘留的紅色液體。她微微皺起了眉,又開始失眠了吧?這是她之前就發現他的習慣,一旦睡不好總要喝點酒助眠。原來她一直都記得他的喜好和習慣,記得那樣清晰,讓人覺得無力。
她的心軟了下來,幾乎要放棄質問的時候,安慕遙卻醒了過來,微微睜開眼,見到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揉了揉眼睛又迅速坐了起來。
「安總不好意思,她硬是要闖進來。」秘書解釋著。
安慕遙擺擺手,示意她先出去,對著沈漫琳說了句:「等我5分鐘。」又走進了隔壁的休息室。
他出來的時候,又是神清氣爽,沒有一貫的職業化,西裝外套安然地掛在衣架上,而是淡色的條紋襯衫外面是一件寶藍色的針織薄衫,加上休閒長褲,在他身上萬分妥帖。他將身體懶懶地納入軟椅中,雙手隨意交疊,看起來隨意而安全。看著她的眼睛也沒有往日的壓迫感,但依舊是不可忽視的強大氣場。
「找我有什麼急事嗎?」
看著他雙眼的血絲,她有些不忍心再問下去。
「說吧。」
「我只是想,我們兩個人的事情是不是不該牽扯到其他人的。」
安慕遙皺了皺眉,「發生什麼事了?」
沈漫琳將資料扔到他的桌上,安慕遙隨意翻了幾頁,便明白了她來的目的,盯著她的目光又凌厲了起來。
「他還對你說了些什麼?」
「這些還不夠嗎?」
他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原來在你的心目中就是這樣的不堪?」
「不是我怎麼樣認為,而是這是不是事實?」
她只是想得到自己的答案,卻沒有看到安慕遙隱忍的表情。他嗤笑一聲。
每次看到她寵小傑他就會心如刀割,她從來都不知道男人的想法,用孩子的招數來再次接近她,她非但不推開,甚者樂此不疲。而現在她竟然又為了一個顧炎來興師問罪,更是火冒三丈,早已忘記了誤會的本身,只覺得這個女人不可理喻,有些話也就不知輕重的脫口而出了。
「你都這樣質問了,不是心裡已經有了判定了嗎?問我會不會多此一舉?」
「慕遙,我以為我們可以好好相處,好好說話的。」
安慕遙眼裡最後一絲光芒散盡,僅有的耐性已全部用完。
「好好相處?好,既然你認定是我做的,那麼是不是要我放過他,你可以答應我所有的要求?」安慕遙怒極反笑,「沈漫琳,你不去幹好分內事,為何每次都要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顧炎他是你的誰?我又為什麼要聽你的?」
沈漫琳被他說的雙眼朦朧,他盯著她,她也盯著他,死死咬住嘴唇,從最初的蒼白到現在慢慢暗紅。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我以前怎麼樣?圍著你團團轉的白癡?還是眼睜睜看著你走的傻瓜?嗯?」安慕遙的眼眸沉如墨,自嘲一笑,「我以為你如果不愛我,至少還能相信我,我多幼稚啊,無愛怎麼可能還會有信任可言,或者連信任都沒有何來談愛呢?!」
沈漫琳憋著淚使勁搖著頭。
「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沈漫琳,我再明確告訴你一次,信不信由你!這事不是我幹的!你可以出去了,門在那邊,不送!」
見沈漫琳遲遲未動,他直接抓起那份文件夾甩到了門邊,大吼一聲:「滾!」
她知道,自己又再次惹怒了他,暫時根本就談不下去,她便退了出去。
門輕輕合上,安慕遙拿起秘書剛送進來的咖啡,唰地扔了出去,白瓷咖啡杯在空中急速劃出了一個弧度以後,與鋼化玻璃牆碰撞,應聲碎裂,玻璃牆上還殘留著咖啡漬,緩緩地滑落下來,似是淚痕在心裡打了個結,無法抹去。
密閉的電梯裡,她還是覺得涼意遍透了全身,才感覺自己並沒有從顧炎那裡的驚嚇中回過神來。
其實剛剛面對安慕遙,一句話她還憋在心裡:只要是你說的,我就信。
可是已經沒有機會說出來了。
她自嘲地撇開頭看向自己映在電梯牆上蒼白的臉。明明是那麼篤定的相信,明明只是來心平氣和地確認,明明想要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療傷,一出口卻又是彼此傷害。
或許是被顧炎嚇傻了吧。
自從他們重逢後,吵架的頻率越來越高,似乎把以前沒吵的加上這5年的都給一次性補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