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瓶水見底已近6點,窗子外已是灰濛濛一片。沈漫琳坐在位子上回了會神才慢慢起身,腦袋還是一陣莫名暈眩,只好一手撫住額頭一手撐著牆。
「怎麼了?還難受嗎?」
許墨正好下班出來,已經脫下了白大褂。他箭步過來,隨手把包一扔,扶著她坐下。
「可能起身太快了。」
「你準備去哪?」
她輕笑,「還你被子啊。」
「喊我聲就好。」
這時,沈漫琳包裡的手機震動起來,剛拔了針頭的手還沒利索,只能一隻手拚命翻包。
許墨凝眉,「你幹嗎?」
「拿手機。」
「跟我說就好。」
也沒等她反應過來,許墨接過她的包,直接幫她取出電話,又把她手裡的被子直接扯了過來。
沈漫琳看著亮起的屏幕顯示,笑容便不自覺溢了出來,整張臉都頓時生動豐富了起來,像是電話那頭的人能看見她此刻的表情,原本虛弱的聲音壓了下來,更是柔和了幾分:
「小傑啊,想我沒……嗯……比較忙,下次每天給你打好不好……有好好吃飯嗎……一個人過馬路一定要當心……乖……」掛完電話,她的眼泛起了水汽,低頭不語。
「你孩子?」許墨好奇地問。
沈漫琳輕輕搖了搖頭,便不作聲。
「快按住手背,出血了。」
可能剛翻包的時候太過用力扯開了創口貼,她緊緊按住。
「站這別動,我去給你拿個新的過來。」
沈漫琳輕輕點了點頭。
許墨匆匆把被子還了回去,又趕忙跑了出來,拉住她的胳膊:「你又要去做啥?我幫你。」
「廁所。」
許墨瞬間禁聲。
沈漫琳很沒形象地大笑起來,還伴著幾聲劇烈的咳嗽。
「報應吧。」許墨一邊責怪,一邊幫她拍著背順氣,「你出來後在門口等我,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朋友馬上就過來了,你忙吧。」
許墨看了看她,二話不說脫下大衣就蓋在她的身上。
沈漫琳想要脫下來,被他抓住了手腕,正色道:「降溫了,別雪上加霜了。和手帕一起還就可以。」
人家也是一片好心,若是再繼續推托就是矯情了,她緊了緊衣服,還帶著暖意,飄出淡淡的古龍水。很明顯,又是高檔貨。她便有意無意跟他開起了玩笑。
「難道你就不怕我佔為己有不還了。」
「哈哈,那我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找出來。」
沈漫琳假裝鄙夷地看了一眼,撇撇嘴,「明明是白菜還用黃金去買,果然是有錢人。」
「你不去廁所了?」
「呀……都是你。」
沈漫琳一溜煙跑了,留下許墨在原地朗聲大笑,看的幾個輸液室的小護士眼冒紅心,花枝亂顫。
許墨的長大衣足以把沈漫琳瘦弱的身子都包裹起來,站在風口才不至於冷的讓感冒再次加重。
藍海下車告別後,安慕遙遲遲沒有離去,落下窗,抽出一支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再長長吐出,繚繞的煙氣讓眼前白濛濛一片。
但藉著通明的燈光,還是能遠遠地看到她站在台階上,身上穿著一件男式大衣,然後和藍海相攜上了許墨的車。他神情專注地看著他們,眼裡漸漸凝起了一層寒霜,直到煙頭燙到了手才醒過來,趕緊按滅。面無表情踩下油門,車子直衝出去,從許墨車旁呼嘯而過。
「汗,那不是安慕遙的車嗎?怎麼才走啊。」藍海驚道。
沈漫琳心間一驚,一陣酸楚直往鼻間鑽,她咬了咬唇鎮定下來,腦袋靠著車窗,閉上眼,一言不發。
「他也來醫院了麼?」許墨看著前方一閃而過的車牌號,再從倒車鏡看了看沈漫琳的反應,眼底閃過一絲笑意,突然心情大好。
藍海解釋著,「嗯,提前結束會議,說是順路送我過來……對了,你也認識他?」
「哈哈,安慕遙的名字S市有幾個人不知道?」許墨欲蓋彌彰。
沈漫琳啞啞的聲音傳來:「恐怕你們的關係沒那麼簡單吧?」
許墨一驚,看了眼後視鏡,她依舊保持著原有的姿勢,未睜開眼。
「看來是我今天獻慇勤太過了點。」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他也閒閒地回來她一句:「你見過那麼純良的奸盜者麼?」
沈漫琳直起了身子,重重靠在椅背,依舊閉著眼,答非所問:「我們不是在安慕遙的婚禮上,還有,angle lyn見過面麼?」
許墨笑笑,從車後鏡掃了一眼她得表情。「你不是健忘症嗎?」
「對人不對事。」
「女人記性不要太好,回憶越多的女人幸福越少。」
沈漫琳像是被紮了一下,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又緩緩地闔上。終究沒有辯駁。
車內繼續是藍海和許墨兩個人毫無營養的一問一答,然後瞬間安靜,誰都沒有往深裡問下去。不過有一點藍海算是看明白了,安慕遙根本不像他給人的表面那麼冷酷,而今天也絕對不是因為什麼其他事情而結束會議,也不是因為順路而載她到這裡,更不是因為來看好友而在外面等了那麼久。藍海想說點啥,但見她如此疲倦,也暫時不問不說了。旁人都如此篤定的事情,相信當事人更是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