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不負相思意 情到深處人孤獨 第四十四章 真相很殘酷
    沈漫琳衝出電梯直奔總編室,人早已消失不見,而被大力推開的雜誌社玻璃門還在身後晃悠。

    總編室內,幾個編輯忙忙碌碌,把她帶上來的箱子裡的衣服一件件都理了出來,逐一掛在一旁的長衣架上。李玉茜穿行其間,挽起襯衫袖子親自指揮著,焦急與不耐分明寫在臉上。

    沈漫琳就在這個時候闖入她的視線範圍,隨即掀起了一陣風暴。

    「你傻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過來幫忙!」

    一聲令喝,眾人皆暫停手中的活,火辣辣的視線齊刷刷地望向她,似是萬劍齊發,瞪得她渾身雞皮疙瘩都集體開工,連藏匿在背後握著炒飯袋子的手心已滲出了密密的汗。

    「喲,去吃飯了。」

    幸災樂禍的話語不合時宜的傳來,背後突然湧起一陣涼意,還沒等她回神,袁夢便伸手要去拽打包袋子,被老施跨上一步搶了先。

    「不好意思,是我讓小沈下去買飯的,吃飽飯才有力氣幹活嘛。」老施沖李玉茜笑了笑,鎮定地從她眼前走開,還不忘拍拍沈漫琳的肩。

    空出來的雙手不知所措地交握著。這麼多年她也明白在什麼場合做什麼樣的事情,該屈服的時候還是得屈服,自己擅自離開崗位去吃飯是不對,所以她急於主動道歉。

    「對不起總編,我……」

    李玉茜右掌心乾淨利索地朝她面前一擋,直接掐斷了她的話,隨即又換成食指指向她,開吼:「沈漫琳,你知道這些衣服有多貴嗎?怎麼一點責任感都沒有。既然自己逞能提出來去拿衣服,就應該把事情全部做完了再出去。你就是那麼沒責任心的人嗎?」

    冰冷的話語如墜寒窖。

    如果說她不該在這個點去吃飯,她接受;冤枉她自己逞能提出來要去取箱子,她也能接受;即使她剛來搞不清楚狀況不給任何解釋就莫名其妙被罵,她還是能接受。但就這樣一件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就被上升到責任感的問題,質疑她的責任心,她是絕對不會再接受了!

    雙手業已緊握成拳,大腿兩側的褲子也被拽起了幾條明顯的褶皺。到這個時候,是誰搞的鬼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她仰起臉狠狠地瞪了眼袁夢,又轉望著李玉茜,隱忍著眼眸裡早已泛起的盈盈淚光,理直氣壯地說道:

    「總編,不管你信不信,但我有權力為自己申辯下。首先,這個箱子不是我自願去拿的,所以根本沒有逞能的說法;第二,我並不知道拿回來後要怎麼處理,當時問了也沒人願意告訴我;第三,即使是我做錯了,您也不能因為一件事情就質疑我的責任感問題。」她看到李玉茜的雙眼霎時燃氣了熊熊火苗,但她還是繼續把話給說完,「我為離開崗位去吃午飯這個事情本身道歉。還有,我出的問題我會自己承擔,您放心,我會全部處理完。」

    話一說完,沈漫琳才意識到自己的倔勁又被逼出來了。或許真是事務所待久了,到哪都像是身處法庭據理力爭。她不管總編是天使也好惡魔也罷,也不管自己是否過了試用期該擔心被辭退的問題,一旦有人觸碰了她的底線,就無法容忍。更何況,整件事情她也只不過是個受害者,憑什麼在沒有調查出真相之前,各個都針對她?!

    在她義正言辭的為自己辯護的同時,亦沒有放過旁人整理衣服的細枝末節,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拿箱子裡的那些所謂天價的衣服怎麼辦。

    不就是掛直了熨燙嘛。這些事情對幾年前的她來說簡直就是作孽,而現在她完全可以做到最好。

    總編室溫度驟降,各個都摒住了呼吸,有事的繼續忙碌,無事地隨手找事,誰也不想總編的火氣蔓延到自己身上。

    詭異的是,李玉茜並沒有與她針鋒相對,也沒有冷言嘲諷,而是看到從她身上絕少見到的笑容從嘴角劃過。

    「很好,沈漫琳,想必你幹活的能力也和說話的時候那麼利索。」李玉茜遙手一指,「我限你今天之內把這個架子上的所有衣服都給熨燙完畢,還有,把今年整年雜誌文字資料匯總給我。」李玉茜交待完瀟灑轉身,身體還沒轉過45度角復又重新轉回,抓住她的手腕,把自己手中的藍色文件夾往她手心一甩,「對了,順便把下期的所有文字資料也一併趕出來。我會在明天上班第一時間驗收你的成-果。」

    黑面判官,一錘定音,不容辯駁。女魔頭果然名不虛傳,連懲罰都那麼震撼,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

    眼睜睜地看著李玉茜踩著細高跟亭亭遠去的背影,她才轉回了思路,腸子都悔青了,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挑戰女魔頭的權威,果然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心情瞬間down到了極點,全身都不自覺哆嗦起來。

    「漫漫,直率坦白是你的優點也是你致命的弱點,不要被人利用了去。在爭取自己利益的同時記得要給別人留條後路,別給人都堵死了,吃虧的會是自己。」

    腦中又突然盤旋著安慕遙曾經說過的話,現在想來真是金玉良言。

    沈漫琳突然從一頭高傲的獅子轉變成了一根蔫了的黃瓜,剛還忙碌萬分的編輯在李玉茜前腳離開,她們後腳也放下手中的活相繼離開,還不忘幸災樂禍一番,她的頭就更大了。

    「早就提醒你了吧,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老施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順帶笑著搖了搖頭,「趕快開工吧,文字資料我和小趙幫你,那些衣服我們就無能為力了。」

    沈漫琳感激涕零,也不顧其他同事詫異的目光,拉著他的袖子使勁地拽了一拽,「施哥啊,你是傳說中的好人。」

    「別給我戴高帽子,趕緊吧。」老施哭笑不得,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表情,歎了一聲,便先行離開。

    沈漫琳拖下厚重的外套,拿起熨斗,準備埋頭苦幹。

    袁夢見縫插針,故意走到她的身邊,抱臂而立,嘲諷地說:

    「沈漫琳,沒了安慕遙的袒護,你還能做啥?」

    沈漫琳對上她的視線,回以淺淺一笑,坦然地說:「沒有了安慕遙,我可以胡作非為呀。」

    袁夢反倒一愣,見她的情緒絲毫沒有預期中因為自己的威脅受到絲毫的影響,反而樂在其中,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塞了顆老鼠屎,本想借此羞辱的話語也立刻堵住了呼吸,她掉頭便走。

    沈漫琳低著頭,深呼吸,再深呼吸。

    「我不管你現在叫袁夢還是SUSAN,只是希望你公私分明。你記住了,沒有安慕遙的沈漫琳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聲音不大,擲地有聲。

    明顯感覺到那抹高傲的背影僵硬了一下,遲遲站在原地未動。

    沈漫琳繼續埋頭幹活。這話並不是嚇她,而是好意的提醒。當年要不是安慕遙在身邊同化和阻止,就憑她和喬昕的脾氣,十個袁夢都已經被她們整出S市,不可能那麼心甘情願地忍受那麼久。直到再次踏上S市的這片土地,她知道,自己沉睡多年不安分的細胞又開始作祟了。

    整整一個下午,她都在化妝室幹活。

    事實上她自己搬上來的那一整箱衣服早已在她回來之前收拾得差不多了,而女魔頭隨意遙手一指的箱子裡藏著的都是連年代都無法考證的衣服,久遠的都感覺和自己的年齡成正比。

    下班時間,同事一撥撥結伴離開,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直到最後所有的聲音消失,整幢大樓只剩下15樓傳出的微弱燈光。

    再次接通了藍海的電話。

    「藍姐,晚上不用等我了,還有一堆事情,就不回去了。」聲音因為感冒加疲乏雙重夾擊,沙啞得厲害。

    自然傳來了藍海一頓痛罵,替她狠狠「訓」了一通總編,想像那個女魔頭被罵得一個勁大噴嚏的模樣,竟低低地笑出了聲。

    「你還笑得出來,不會反抗的嗎?!」

    沈漫琳走向窗邊,視線瞟向S市霓虹璀璨的夜晚,毫無焦點。這不就是她硬反抗的結果嗎?突然想到那句話,「反抗無用的話,就盡情地享受吧」。

    「中邪了!」聽到電話那頭遲遲沒有回應,藍海遲疑了一會,放柔了聲音說道,「感冒又嚴重了,明天給你帶藥過去。」

    「好。」

    等她收拾完那些衣服,已將近凌晨12點,看看桌上老施和小趙幫忙整理的資料,她還是感激地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如果這裡是惡魔的集中營,那麼他們兩個絕對是大小天使。

    舒展了一下疲憊的身體,咬了一口冷硬的麵包,忽然想到昏天暗地熬夜趕論文的那年,只要她一個短信,安慕遙總是會準時地把夜宵送上,然後靜靜地等她一起回家……

    家?她用力地甩甩頭,將這些虛無的回憶趕出了自己的腦袋,扔下麵包,雙手搓了搓冰涼的雙頰,重新提神投入到工作中去。可是如此厚重的夜色,如此靜謐的空間,偌大的辦公室只有嗡嗡嗡單調的空調轉動的聲音,莫名的慌張讓後背不禁又湧起了一層薄汗。

    上班第一天就通宵加班,這種待遇估計全世界沒有幾個人能享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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