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安慕遙與沈漫琳初識。
「歸去來兮」是S市人氣最旺的酒吧。奉為青春男女的「成人禮」寶地。
安慕遙全身放鬆,背靠著沙發,把全部重量都壓在上面。
懶懶回頭,視線被一處吸引,瞇起微醺的雙眼,頗有興致地遠遠欣賞起一出女人打發搭訕男人的戲碼。
只能看清這個女人穿著寬寬大大的白色T恤,碩大的黑色米老鼠大剌剌地映在胸前,一頭烏黑俏皮的短髮似標誌般帥氣地頂在腦袋上,抬手撫額間還露出手腕上一圈圈誇張的腕飾,在吧檯水晶燈光下刺得耀眼。一邊在拒絕對面男人的騷擾,一邊始終笑得自然得體。
很快,桌上多出幾扎啤酒,聽不清她說了什麼,只是對面幾個男人的笑容有些許勉強。
安慕遙緊盯著她,微微瞇起眼。酒就這麼一杯杯下肚,面不改色,然後利落地拍了拍早已目瞪口呆的男人,瀟灑離開……
鬥酒?
安慕遙上揚的唇角表露出一輪不明所以的笑意,隨著起身。
洗手間公共洗手台前。沈漫琳用涼水使勁地潑著臉,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每次到此種地方她都充當「護花使者」的角色,這招還真是屢試不爽。為什麼她永遠都不是被保護的一個?苦澀的笑意浮現,眼角竟有了幾分濕意。
她感覺到身旁的男人和步履不穩的紅衣女人已經站了很久,似乎隔著鏡子一直在打量著她,她習慣地皺起了眉。
難道是在等她讓出位子抽紙巾?或者是自己打擾到了他們?
看了看自己手中最後一張紙巾,再看看空空的紙巾盒,很豪氣地抓過帥哥的手,二話不說把紙巾「啪」的一下塞到他濕濕的手心裡。
「最後一張了,幫你女朋友擦擦吧。」眼中卻帶著幾分鄙夷之色。
她轉身,拍了拍濕漉漉的臉,依舊火熱。還不忘搖搖頭在心裡默念:嘖嘖,這地方果然出帥哥啊,極品啊級品,可惜這麼年輕就……唉,帥哥為了錢,連年齡都不顧了……
人已遠去,最後的歎息聲依舊迴盪在此處。
難不成她把他當成了……?安慕遙瞳孔微縮,攥著紙巾,忍不住笑出聲來。
果然是很有趣的女人。
「帥哥,能把紙巾給我嗎?我忘帶出來了……」紅衣女人還不忘把波濤洶湧的前胸往他的手臂蹭了蹭,拋了個媚眼,「小帥哥,一起喝一杯吧。」
安慕遙側身一躲,紅衣女人有些狼狽的失力前傾,一手狠撐住洗台,才不至於摔倒。
微愣,五指插入發中,將散落的頭髮往後一捋,她故作鎮靜地直起身。
「大姐,你更需要它。」安慕遙不假思索把基本在他手裡已經濕了一半的紙巾拍在洗手台,疾步離開。
一聲「大姐」猶如從頭潑了半桶冷水,紅衣女子終於沒忍住破口大罵。
安慕遙走回原位,把喝的東倒西歪的老姚拽了起來,一屁股坐下,一遍遍不厭其煩地推開他,眼神還不忘在迷離的燈光下逡巡那抹熟悉的身影。自己究竟是怎麼了?一見鍾情?他自嘲地抿嘴一笑。
江燕被安慕遙不停推開老姚的動作逗得花之亂顫,提高嗓門。
「喂,你啥時候也帶過來一個給我們瞧瞧啊。」
安慕遙從遠處收回視線,瞪了她一眼。「你是看我這個電燈泡礙眼吧。」
「確實挺煩人的。明明是你粘著我們,到最後我們都成你跟班了……」不管到哪個地方,人就是只認他這個大少,該死的,她和高逸也算是出挑了,怎麼男男女女都只被他這張臉給蠱惑了。
老姚似乎對這個話題比較感興趣,不再裝死,脫離安慕遙的手,立馬坐直了身。
江燕拿老姚開涮。
「你看肥老姚都有家室了,你還真遜。」
「喂,肥怎麼了?哪條法律規定胖子不能有女人啊。」老姚被逼急了,臉上那兩堆厚實的巴掌肉都氣得一鼓一鼓地抖動著。
「嘖嘖,我只是擔心你們家那位嬌小的身子會不會被你壓壞了,記得悠著點……」
眾人大笑。
老姚抓起一把爆米花朝她扔過去,被高逸護住。
老姚只能把矛頭繼續對準安慕遙。
「ANN,你也太死心眼了,怎麼就不知道開拓下海外市場?!出國三個月不帶洋妞回來也就算了,我們學校那個校花不是挺好的嘛,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最重要的是人家對你有意……反正學校的愛情,玩玩而已,幹嗎那麼當真。」
江燕臉色一沉,把喝了一半的啤酒甩在桌上,橫眉怒對老姚:「你家大爺的,老姚,你有種再說一遍。玩玩而已?你活膩了啊,信不信讓你家的妞罰你跪一個月的搓衣板。」
老姚忙賠不是:「哎喲,我的江姐啊,饒了小的我吧,這不是勸ANN嘛,替他急啊。」
「有你這麼勸人的嘛,別把我們家高逸帶壞了。」江燕親密地挽住高逸的臂彎,橫了老姚一眼,又側頭看了看ANN,「我說ANN,其實老姚說的也沒錯啊……」
「吼……」
眾人齊齊對著江燕擺出不同的鄙視姿勢,還甩了她很多記白眼。
江燕朝老姚使了個眼色,老姚立即明瞭,不計前嫌。
「難得ANN請客,咱們就玩大點吧。看到那邊的幾個女生沒?」
順著老姚遙手一指的方向,大家紛紛看過去,一眼就能判定,扎堆的都是女學生。
安慕遙意外看到了那個有趣女人的背影,眉梢一挑,隱約浮起笑意,很快又不著邊際地退了回去。
大家把視線重新落回到老姚身上,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要是誰輸了就要接受懲罰,就去那裡找其中的一個女生KISS,如何?」
高逸擺手冷哼。「切,好老套。」
江燕回頭嗔怪地瞪了高逸一眼,順便狠狠地往他胳膊擰了一把,足以讓他齜牙咧嘴好一會,舉雙手投降,乖乖坐一邊等候發落。
江燕還想繼續偉大的遊說工作,安慕遙卻早已擺了擺手,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原已喝得迷濛的雙眼因嘴角的笑意瞇成了淺淺的一條縫,淡淡地回應道:
「就玩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