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漫琳和顧炎的婚禮還是在10月2日如期舉行。
婚禮安排也聽從了沈漫琳的建議,一切從簡。
準備就緒。沈漫琳靜靜地坐在化妝室,等待「吉時」的到來。
她以為至少表面上一切可以很順利的進行。而就在婚禮儀式開始前十分鐘化妝室的門被撞開,闖進來一個人,強悍地抓起她的手,不由分說地就往外拽。
「跟我走,馬上!」
回頭剎那間,沈漫琳終於看清了來人,驚異萬分。
「你怎麼會在這裡?」
沈漫琳試圖掙脫安慕遙的手,怎奈已經被他牢牢地握住。
之前一直碰不到,而現在幾乎隔幾天就會碰到,而且在完全無關的兩個城市。那麼現在也不難解釋了,一直以來不是碰不到,而是不想。一旦他行動了,她便無處可逃。
不管她如何掙扎,他的態度依舊堅決。「你不能跟那個男人結婚。」
她反問:「為什麼?」
他隱忍怒氣,簡略回答:「你一定會後悔的。」
沈漫琳使勁甩手。「放開我,跟你走我才會後悔。」
「是嗎?你確定這樣的婚禮就是你想要的麼?沈漫琳,你不要考驗我的耐性!」
沈漫琳安靜了下來,不再做無謂的掙扎,臉上則是淡淡自嘲的笑意。這場婚禮是不是她想要的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大部分人想要看到的,而這樣的結局對所有人都好。
兩人對峙著,彼此怒目而視。
她這才注意到安慕遙很不對勁,領帶已被扯開鬆鬆垮垮地搭在頸間,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紅腫的雙眼佈滿了血絲,下顎更是零星布著青色的鬍渣,似是幾天都沒有合眼。還有名貴的一身衣服也有了明顯的褶皺,像是穿了許久。
這樣的安慕遙似乎她從來都沒有見過。心尖沒來由的一真疼痛,憤怒的情緒不禁軟了下來。
事實上,他確實有2天沒有合眼,剛到意大利收到傳真就趕回S市,又連夜開車直奔A市,就為了來阻止這場婚禮,他儘管恨這個女人,但還不想讓她白白斷送幸福。
而剛剛沈漫琳情急之下的一句話,卻把安慕遙徹底惹火了,不再跟她廢話,用盡全力拉著她往外拽。結果兩個人拉拉扯扯撞開了賓館內控室的門,顧炎聞聲趕來,抓住了沈漫琳的另一隻手。
「你是誰?」
安慕遙瞪著眼前的男人冷冷地說:「你覺得你有資格娶她媽?給我讓開!」
沈漫琳明顯感覺到兩個男人一拉一扯,各自把力施加到了她的手上,疼得說不出話來。
「她憑什麼跟你走?」
「就憑她身上還有我的吻痕!」安慕遙唇角輕輕往上一扯,「難道你都沒發現嗎?」
每次想到她從此要依偎在其它男人懷裡的時候,他就受不了,瘋狂的嫉妒,抓狂,恨不得和她一起毀滅。再加上這個蠢女人已經徹底惹火他了,口無遮攔也不能怪他了。
此言一出,果然讓沈漫琳和顧炎同時安靜了下來。沈漫琳感覺到顧炎抓著她的那隻手也在緩緩鬆了開來。
沈漫琳愕然,是故意的吧,這一切都是他的預謀吧。她渾身上下都像被淋了一場冰雨,透骨得寒冷。她以為他還有留戀,她以為他只是恨,卻不料竟是如此幼稚的報復。
「你是angle LYN總裁安慕遙?」顧炎還是認出了眼前這個略顯邋遢的男人,似乎他所有的驕傲都在瞬間泯滅,只是緊握著拳靜靜地看著他和沈漫琳。
「正是。」
「怎麼可能?」
如果換成其他男人,他會更容易相信,而眼前卻是婚紗店視頻反覆重播的婚禮主角,全國服裝界的新貴。婚紗店……顧炎似是恍然大悟,之前一件件事情如凌亂的拼圖般在腦中不斷重組拼合。
安慕遙一聲冷笑不經意間溢出。「不信?」
他「唰」地撕開了她嚴實的衣領,那個吻痕雖已淺色,但還用肉眼清晰可辨,仿若淡淡的暈染開來,在白皙的頸上是那樣分明。
而安慕遙此時已經完全驚呆了,在看到那個吻痕的同時,他也看到了沈漫琳脖子上細細的鏈子下那個戒指,他完全沒有料到,她會在婚禮上戴著他送的戒指……無盡的悔意在心底滋生開來。
他不禁喃喃自語:「是我送你的戒指……」
思緒頓時混亂,不顧顧炎詫異憤怒的目光,安慕遙伸手想去抓那個戒指,左臉卻結結實實地挨了顧炎一拳。安慕遙並沒有還手,悲涼的眼神依舊專注在那個戒指上,任血絲從嘴角蜿蜒而下。
如果吻痕可以當成是謊言,那麼這個戒指顧炎無法再忽略,那天沈漫琳留戀的眼神牢牢地鎖定在它上面,她竟然又回去偷偷買了這個戒指。對她來說,這個戒指遠比這場婚禮要珍貴得多……
顧炎惱羞成怒,幾乎失去理智地再次舉起手,狠狠地甩向沈漫琳。瞬間,手掌落在臉上清脆的聲音,再次把三個人的理智重新拉了回來。
沈漫琳捂著半邊臉,近乎絕望的眼神死死地回瞪著顧炎。
「漫琳……」顧炎一打下去就後悔了,想試圖去拉她。這個巴掌斷送了他和她之間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一點點關係,即將全部清零。
安慕遙一把將沈漫琳拉過來,擋在她的面前。「你竟然還有臉打她?!」
他一拳揮了過去,顧炎趔趄一下,後腰撞在桌角,悶哼一聲。隨之,不少機器辟里啪啦砸了一地,用手往後支撐時不小心按到了播音室的直播鍵。
片刻,三個人的話就這麼清晰地傳到了婚禮儀式大廳。外面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唏噓不已。
「顧炎,如果你還是男人的話就應該對漫漫說實話!」
安慕遙從口袋裡拿出一疊照片迎面朝他扔去,照片紛紛揚揚撒了一地。原本他不想這麼做,他只是想帶她走,而事情卻在不受控地往下發展。
漫漫……原來她那麼排斥他叫她漫漫就是因為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他的專屬嗎?顧炎衣下的雙拳在慢慢縮緊,他努力那麼久想要討好她,竟是如此下場。
沈漫琳幾近絕望,她已經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如果沒有安慕遙扶著她,估計她早就倒下了。她掙開他的手,蹲下身,拾起幾張照片,透過渾濁的淚水,看到照片上顧炎抱著一個小男孩,而身旁是一個溫婉的女人甜蜜地依偎著,儼然三口之家。
「爸爸……」
播音室的門忽然被推開,稚嫩的童聲響起,從圍在水洩不通的人群裡跑出來一個小孩,接而飛快地奔跑過去撲進顧炎的懷裡,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時看向周圍,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小傑,你怎麼會來?」顧炎有些慌亂。
「是這個叔叔帶我來的。」小傑指了指站在身後的JIM,「叔叔說能在這裡找到爸爸,小傑想爸爸了。」
崩潰,徹底崩潰,胸中猶如一團火在熊熊燃燒,她感覺自己的小宇宙即將爆發,有砸死人的衝動。
安慕遙看到JIM也詫異極了,劍眉緊鎖,他根本沒想過要把顧炎的孩子也牽扯進來,本來只是用照片恐嚇下他,怎奈時間太緊迫了,只能出此下策。自己的手段已經夠愚蠢了,怎麼JIM也會來添亂。
JIM完全不理眾人豐富的表情,半瞇著桃花眼,坦然自若地走了進來,關上門,拔出擴音鍵,笑嘻嘻地看著他們,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LYN,看清楚你要嫁的人,他已經結過婚了。」
這下,顧炎是真正慌了神,試圖去抓沈漫琳的肩,卻被她一閃躲開了。
「漫琳,聽我解釋……」
她從安慕遙的背後探出腦袋,淚水沖刷了所有的妝容,就像年代已久的牆面一塊塊剝落著,更顯得狼狽不堪。
「夠了!你們都把我當成空氣嗎?我才是那個當事人不是嗎?你們這樣做之前問過我的意見嗎?!」
她走到顧炎的跟前,深吸了口氣,指著孩子問:
「你只要回答我這是不是你的孩子?」
「漫琳……」他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凌厲的目光,痛苦地閉上眼回答:「是……」
沈漫琳感覺自己全身都在哆嗦。她走上前,使出渾身力氣揚起手就給了顧炎一巴掌,那是對她羞辱的懲罰,也是還給他剛剛對她的那一巴掌。
「我從來都不想欠人任何東西。顧炎,你比我更無恥!」她的視線又在安慕遙和JIM之間來回掃著,「你們兩個也是混蛋!十足的混蛋!」
她死命地握著拳,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感依稀傳來,拳頭再有力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她低頭看了看那個叫小傑的孩子,正躲在顧炎背後眼淚汪汪地注視著她,她心裡莫名的糾結和心痛。
「所有事情都不該把孩子牽扯進來,你們都太自以為是了!」
這一刻,安慕遙彷彿又有當初那個沈漫琳回來了的錯覺。
「漫漫……」
沈漫琳不再去理會他們兩個,而是對著JIM伸手:「借我電話。」
JIM依舊笑意盈盈,好像事不關己,緩緩地掏出手機放在她的掌心。
「爸,叫人幫忙疏散下外面的人吧,嗯,一個也不要留。」
說完,叩下手機,往JIM胸前一塞,轉而淚眼對上安慕遙。
「安慕遙,你跟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