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降臨
五指山上的工程正緊趕慢趕,要在汛期前完工。天雲和大頭幾乎吃住在五指山上,兩個人有空就計劃再上新項目的事。天雲說:「你看,我們這個鄉有個學英語的大學生,畢業後就在上海外貿上工作。我跟他聯繫了一下,他也很高興和我們合作,上個服裝廠。你看,這個是我做的計劃……」
天雲把計劃書給了大頭。大頭看完了,笑笑說:「很好。可就是資金上……」天雲緊張的問:「資金有有問題呀?」大頭苦笑了一下:「沒問題。有問題我們是幹什麼的?不就是解決問題的嘛。,廠址你來選,資金我去找。不過我提議,要上我們就上規模大的,技術含量高的,千萬別搞成家庭小作坊式的。」
天雲高興的說:「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大頭看了眼又黑又瘦的天雲一眼:「怎麼樣?這些日子忙得都忘了吧?」
天雲的笑容僵在臉上了,他歎了口氣:「只要美美好,我沒什麼?」大頭高興的在他肩頭拍了以巴掌:「好樣的。告訴你個好消息。美美就要回家了。」
「啊!她好了?」從天雲驚喜的臉上,大頭還是看出了他心裡記掛著美美。可事情已經變了,美美現在就認海平。她們姐妹一個樣,愛上一個人,到死都不變。大頭繼續說:「不只是她一個人來。還有她那個老師。」
天雲低頭沉思了一陣:「一塊來好。」
「不怎麼好,美美的記憶只保留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其他的還是想不起來。跟你提前打個招呼,別到時候見她不認識你了,和霜兒是的傷心的哭。」
「這麼說,她還沒完全恢復?」大頭歎口氣:「是啊。那個海平老師想帶她回家來,看看她在熟悉的環境中,能不能幫她恢復記憶。」
「上天真是不公,怎麼讓一個天使遭受這麼大的災難。」大頭卻忽然說:「也許這是上天對她的眷顧,讓她只記得美好的事,其他的,去他娘的,全當沒發生。」
天雲看著大頭說話的表情,忽然笑起來。大頭納悶的問:「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天雲笑夠了,看著大頭說:「我老師活著的時候跟我說過你,她說,你有時候特別像個了不起的大人物,辦事雷厲風行,吐口唾沫砸個坑。可有時候又像個小孩,像個頑皮的小孩……」
大頭和天雲一起笑了。但他倆笑的內容不一樣。大頭笑自己曾經極力的偽裝自己,就是想讓別人吧自己當個人物來看現在想起來很可笑。天雲則笑大頭被紅杏早就看透了,連他這雙重的性格也看的透透的。
紅桃過來喊他們:「笑什麼呀你們倆,再不回來吃飯,我可要收拾桌子了啊……」天雲拉起坐在土堆上的大頭:「走吧,紅桃姐給我們包了地瓜面蒸餃。你肯定沒吃過。」大頭哧了一聲:「我吃的比你在早。」天雲不服氣的說:「我從小就吃這個。」
大頭也說:「我也從小就吃。」大頭的話讓天雲不相信,繼續說:「我是在這裡我姥姥家吃的,你在那裡吃的?」大頭說:「我也是在這裡我姥姥家……啊,不對,我姥姥做不了主,我姥爺不讓上門,我是在我……天雲,我就是在這個家裡吃的,是霜兒的姥姥做給我吃的,黑黑的皮,青青的餡,我還記得裡面有花生面和芝麻粒什麼的。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味吶。」
紅桃聽見他們倆互相吹牛,回頭說:「別吹了,那個時候我可吃夠了這黑面蒸餃,就像吃白面餃子。嘿,現在黑的倒成了香的,白的倒沒人稀罕了。」
大頭和天雲吃著紅桃端上來的蒸餃,大頭咬了一口:「不一樣啊怎麼?二妹,你做的好像沒有娘做的好吃啊。」
紅桃不高興的說:「那你讓娘做給你吃吧。我就這個水平了。」紅桃本是玩笑話,可勾起了大頭的心事。如果美美回來,看見娘不在了怎麼辦?她會不會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天雲搗了大頭一下:「不是蒸餃變了,是你的嘴變了。你說你什麼好東西沒吃過?還記得這蒸餃的味?」
紅桃逮住理了:「可不是?我娘給你做的時候,你是在吃不飽肚子的時候,所以吃什麼都香。我現在做的再好,你吃過山珍海味了,這蒸餃怎麼和那個比?」
大頭正要分辯,門口進來一個人:「你們好。我,我把美美帶回來了。」
大家起身看著站在門口外的美美,一頭短髮改變了她過去的模樣。白蘭相間的連衣裙襯托的那張瘦削的更白皙了,那雙調皮的大眼睛現在愣愣的看著大家。她一直手緊緊挽著海平,另一隻手提著一個畫夾。
天雲激動的而被蒸餃噎住了,大頭客氣的往屋裡讓他們。紅桃伸開手朝美美走來……
美美急忙躲到海平身後。海平笑了笑:「對不起,她還沒認出你們來。大家別介意。」
紅桃不相信的再次拉住美美:「小妖精,你給我出來!」美美用力抱住海平的腰:「別碰我……海平,我們走,我們不在這裡吃飯了。這裡的飯肯定不好吃。你看……難看死了。」美美指著桌子上 地瓜面蒸餃這麼說。紅桃氣得抄起擀面杖就打她:「你這個喪門星!你還嫌棄起這個家來啦你……你給我滾,滾出去……」
就是紅桃這頓打,讓美美忽閃著的兩隻大眼睛忽然靈動起來,她看著紅桃,也沒躲避她,就那麼看著她發瘋發狂的數落自己。她又看看牆上的照片,二姐和她打架的鏡頭,還有大頭和大姐照片結婚的鏡頭,忽閃忽閃的在她眼前轉。
海平看見美美好像在激勵回憶什麼,就制止住紅桃,小心奕奕的問美美:「你想起什麼了嗎?」
奇怪的是,紅桃停止了叫喊,轉在美美眼前的奇幻也沒有了。她繼續躲到海平身後:「我們走。」
天雲看著美美從一個大姑娘,變成了一個中學生似得小姑娘,覺得是那麼陌生。她看見天雲時的目光就像看見外星人一樣。儘管大頭已經提前給自己打過預防針了,但天雲還是感到難過。尤其是看見美美把海平的胳膊抱的那麼緊,他感到很失落。
大頭過來哄美美:「小妹妹,你別看我們這裡飯黑,但吃起來很甜,不信你嘗嘗。」美美看了眼海平,海平朝她點了下頭,美美沒伸手接,而是將嘴伸過來咬了一口,嚼了幾下感覺還行,就一把搶過來,舉到海平嘴上:「你吃,很甜!」說完,轉身一手一個從桌子上抓起兩個蒸包朝紅桃喊:「我們沒錢給你,就吃你這兩個行嗎?」
紅桃大聲說:「不行,哪有不勞而獲的食物?」美美轉身問海平:「那怎麼辦?」海平指指她背上的畫夾:「你給她畫幅畫吧。」美美高興的點頭,回身跟紅桃說:「我給你畫幅畫抵賬怎麼樣?」紅桃說:「好吧。那得看畫的怎麼樣了。」美美說:「你坐好。」
看著美美認真的作畫的樣子,根本看不出她是個失憶病人。看著她把紅桃的肖像畫的呼之欲出,大家這才知道美美的繪畫技能有多棒,大頭朝海平點了點頭:「我雖然不懂美術,但我學過設計,知道下筆是怎麼回事。看來美美要回到這裡教學的話是屈才了。告訴我,你們有什麼打算?」
海平歎了口氣:「我本來想先帶她回家找找記憶,然後和她就地取材,畫些家鄉的人物風景畫,等她完全恢復後,半個畫展。可是……」
大頭高興的說:『這主意很好。不要為錢的事為難。我支持你們!也別把美美的病當成回事。她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海平,帶美美作畫去吧。不要刻意讓她想起什麼。」
海平明白了大頭的意思,他喃喃自語:「難怪大姐會那麼愛你……能帶我去看看大姐嗎?」大頭帶海平來到紅杏墓前,美美看著紅杏墓碑上的照片端詳起來。海平過深深的給紅杏鞠了三個躬。美美也學他的樣子鞠起躬來。紅桃忍不了美美這樣,哭著跑回屋子。海平和美美不知說餓什麼,美美高興的跳起來,歡笑著、跑著、采著、萬紫千紅的野花被她編成花環,戴在頭上……
風吹拂著她的短髮,裙裾也隨風起舞,由於奔跑,美美的臉兒紅了,海平高興的說:「別動,讓我吧你這一刻畫下來好嗎?」美美舉起花束,做了個天女撒花的動作。大家不由自主的想到——天使就應該是她這個樣子。
即便美美不認識大家了,五指山上還是由於她的到來,笑聲和歡樂重新回到這裡。霜兒和山子以及小桃一有空就跟在美美和海平身後學作畫。現在,無論事山上的工地,還是過路的老人,都成了他們筆下的模特。
眼看老年公寓已經封頂了,方局長他帶著幾個人來到工地。大頭高興的說:『我正要通知你來參觀一下呢。走吧,到屋裡說話。」
跟在方局長後面的人卻說:「你還是跟我們走吧。」大頭納悶的問:「去哪兒?」「跟我們說說你那筆巨款的來龍去脈。」大頭看了眼此人,又看了看方局長:「巨款?我正愁沒地方找錢吶,這可好了,解了我的燃煤之急了。」方局長很嚴肅的說:「這不是開玩笑。走吧。」
大頭沖走過來的紅桃喊:「天雲來的話,告訴他,建服裝廠的錢又眉目了,他們就是來給咱送錢的。」
紅桃信以為真的問:「真的?吶快讓大家屋裡喝茶呀。」大頭說:「不了,這錢拿起來聽費勁的。我跟他們去辦這個事去了,跟大家說一聲,工程要抓緊。要不冬天老人搬不進來還要在及家挨凍。」
紅桃答應著,看見大頭進了方局長他們的車。回頭高興的說:「人有名了就是好辦事,連錢都有人送上門來。」
三娘知道大頭被受審後,就坐在家裡等電話。果然,她的手機響了。不出她所料,給她電話的換了。
「你有什麼事?」三娘的口氣像跟老熟人說話。電話裡的人說:「你知道我是誰嗎?」三娘說:「不知道。」「那你想不想知道啊?」三娘說:「我沒那麼多的好奇心。」「聽說你每天親自接送方局長的孩子,你怕什麼?」三娘乾脆說:「在哪裡見面?」「我就喜歡你這個乾脆勁。那麼這裡最高的那個建築我很喜歡,我就在這樓頂上等你,你敢來嗎?」
三娘扣下電話,對著鏡子解開盤在後腦勺上的髮辮,仔細梳理起來。方局長的愛人給她送了杯飲料進來:「姨媽,你得喝這個。我聽人家說,老年人喝這個呢個煥發青春吶。」三娘笑笑:「好,我喝。你跟孩子早點睡吧。」方局長的愛人看著三娘費勁的梳理頭髮,就問:「您這麼急的性子,還留這麼長的頭髮,真不可思議。」三娘苦笑一下,沒回答。外面孩子叫媽媽,三娘說:「你快去。我一會兒就喝。」
三娘看著鏡中的自己,一頭花白的頭髮披散著,還真像電視上正播放的《白髮魔女》她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語:「小偉,當年我身子笨的連梳頭都要你幫忙。你給我梳好頭,帶我出來遛彎……」三娘回想著那個可怕的夜晚,眼睛裡滿是興奮:「我留著頭髮,想著給你報仇。今夜,機會終於來了……」
三娘出門時,方局長的愛人說:「姨媽你去哪兒?」三娘說:「有個老朋友約我見見面。我去了,你和孩子早點睡。啊,對了,不管外面發生什麼事,你和孩子都不許出門懂嗎?」
方局長的愛人看見姨媽今夜有點反常,跟孩子說:「你姨奶奶平時白天都不讓外面出去,她自己大晚上的,倒出去了?」孩子說:「讓她去吧。我都讓她管束死了。不許我這樣不許我那樣,她自己倒約會去了。」
三娘剛走不久,方局長回家,進門他就問:「姨媽哪?」孩子跑過來抱住爸爸:「別容乃公姨奶奶住外面家了,她都把我當成罪犯管束了。」
方局長問:『怎麼回事?」他愛人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姨媽這回來不但親自接送孩子,連我上下班她 也接送。問她也不說上面事,只是不讓我們給陌生人開門說話。」方局長納悶的問:「難道姨媽發現什麼了?姨媽哪?」「接了個電話,剛出去。」方局長急忙驅車追去。
當電梯升到最高一層時,忽然停電了。電梯動不了啦。三娘冷笑了一下:「哼!還想考我。」她這話剛一出口,電梯門就開了,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出現在門口朝她拍手:「到底是不一樣啊,面不改色心不跳。行,像我調教過的徒弟。」
三娘抬頭看見這個傢伙為了看自己的笑話,竟然在電梯裡裝了攝像頭,輕蔑的一笑:「你總是想耍鬧別人。你以此為樂嗎?」
三娘看著這個一身武夫打扮的人,手裡也像模像樣的抓著兩顆核桃轉著。三娘笑了:「怎麼扮起了黑社會的樣子。」康教練嘿嘿一笑:「好眼力。不是扮,我是真干。我吃的就是這黑行當的飯。」
三娘話鋒一轉:「想棄暗投明了是吧?」
教練臉一沉:「你的嘴還這麼厲害。當年要不是那小子做了替死鬼,哪有你今天。聽說你已經退休了?」三娘看著向自己伸過來的臉,揚手就打。可她身後早站了兩個黑衣青年。這兩人一邊一個將她的胳膊鉗住。憑他們捏的三娘咯咯響的骨頭就知道:「他們武功高強。」
「別不服老,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簡直跟大街上揀垃圾的老婆子沒什麼兩樣。我今天請你來時有用著你的地方。別自作多情,以為我還稀罕你。你把你那老眼睜大點,看看我現在懷裡的女人什麼樣。」
教練一拍手,一溜十來個婀娜多姿的少女邁著模特步走過來,像一條條美女蛇一樣纏在教練身上。教練的嘴巴從這個的胸脯上親到另個嘴上,污穢不堪的動作讓三娘嘔吐起來。
回想起當年,三娘噁心的連黃水的歐普吐出來了。康教練突然憤怒起來:「比少給我裝!一會兒我就讓你哭都哭不出來。」
三娘蔑視著他:「你知道我不愛哭。」保養很好的教練突然哈哈大笑:「刻我看見那個小子倒在你懷裡的時候你事哭了的。你不是愛出風頭嗎?你不是瞧不起我嗎?你看看我今天和你比起來賬目樣?」
三娘笑了:「你還是見不得陽光。」教練突然打開所有的燈:「我就是太陽,讓誰紅誰就紅。記得那個XX超女嗎?那就是我捧紅的。記得你保護的那個大頭嘛,那也是我用錢讓他進的局子,你現在知道上面最厲害了吧?你保持的無大案要案發生的治安縣怎麼樣?我讓你們的幹警為我服務!」三娘哈哈大笑:「你不覺的自己太性急了嗎?我知道是你在搞鬼。我想你怎麼著也得等大頭被判刑了再露面,可你等不及了,等不及讓我看看你今天的能量。你的錢能讓你呼風喚雨,也可以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什麼?」教練過來揪起三娘你的衣襟,三娘一把抓住他,一副錚亮的手銬又將他倆銬在一起。教練忽然的笑的直不起腰來,他一招手,站在他身後的一個人過來用他腰間的鑰匙將手銬打開了。然後朝三娘笑笑:「不要緊,你知道了也不要緊,看見沒?你馬上就會從這高樓上消失的。看見你墜入黑夜,我可能會哭的……」
「你會哭的……」三娘打開鉗住她的兩個人,自己走向邊緣。教練駭然的看著她自己抬腳越過護欄,她縱身一跳時,突然從她頭上有根鞭子朝教練飛來……
教練喊都沒來的急喊,脖子上就纏了好幾圈,身子被刷一下拉到樓沿上。教練拚命抓住欄杆,狼嚎一樣大叫。他的幾個幫兇過來死命的拉住他,三娘這時候他抬頭看著滿眼驚恐的教練:「你原來如此怕死?當年要殺死你自己孩子時的勇氣哪?」教練脖子被勒的說不出話,瞪著眼睛看著三娘。三娘此時兩手抓著自己的辮子用力往下扯,眼睛裡滿是仇恨。此刻,方局長開車趕過來,看見此情此景,大叫:「姨媽……」三娘和教練同時往下看,教練看見了和他模樣相似的臉,三娘說:『你毀了我一生,我絕不允許你再毀了我的兒子!下來……」,
三娘用力一拉辮子,教用手比劃讓他們救三娘。後面沒了人拉,三娘又用力一拽,教練一個倒栽蔥翻過欄杆,隨三娘一起墜入黑夜……
方局長大喊著衝過來,三娘的眼睛盯著他,教練的餓眼睛也盯著他……
到底是又功夫的人。教練翻了幾個個後,腳尖勾住了一家陽台的防護網,他一手抓住三娘,一手抓住欄杆:「你吧話說清楚讓我死也四個明白!」
三娘的的鞭子已經從教練的脖子上鬆了下來,生死關頭那只拉住她的手讓他感到了一種愛恨交加的矛盾,她垂下來到餓鞭子散開了,編織了這麼多年的仇恨,和此刻的辮子一樣散成一股風,隨風飄揚起來……
「方小偉只是為了讓我名正言順的生下你的孩子,可你殺了他……殺了我和孩子的恩人!難道你不該死?」
教練的眼神驚恐的程度不亞於看見了外星人,他看著地面上那個奔跑的人,突然用力一拉三娘,三娘身子往上翹起時,教練的腳尖承擔不起兩人的重量,教練跌下來時,雙手用力托舉著三娘……
只差幾步,方局長跑過來看著兩個跌在一起的人,男的分明已經死了,但眼睛緊緊盯著自己,兩手像鐵箍一樣緊緊保著三娘。有他的鋪墊,三娘的命保住了,但還是昏迷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