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粉的哭訴勾起了紅桃美美姐妹倆對自己的檢討,尤其是紅桃,她竟然那麼懷疑大姐的為人。她誤會了大姐對自己的愛,誤會了她的一片苦心,她喪心病狂的挑撥霜兒和大姐作對……還捨近求遠的將自己產的石粉低價賣給外人也不賣給她。這一切的一切都不像自己做的,難道自己被仇恨蒙了心也蒙了眼嗎?紅桃撲到紅粉身上:「你們都是大姐的好妹妹,你們給她爭了光 ,給她長了臉,只有我,我是個畜生啊……」紅桃哭喊著搖晃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紅粉。牧風感覺不對,急忙跑過來抱起紅粉,大家吃了一驚!紅粉的嘴角掛著鮮血,雪地上留著一口帶血的痰。牧風緊緊擁著紅粉:「你別這樣別這樣,我知道你後悔什麼,我知道,可是,不是你那麼說大姐,她也不會走出家門,為趙家村做這麼多好事啊!」大頭急切的說:「別說了,快送紅粉進醫院,她病了。」紅杏娘眼淚抖擻的跟在忙亂的人後面,大海攔住她:「您快回去,別把您凍著了。紅桃,你留在家照看媽。小桃拉你小姨進屋,讓你小姨吃點東西。霜兒,你別去了,在家裡照看她們,我和你爸爸還有你牧叔叔去就足夠了。」霜兒含淚說:「你們千萬別讓三姨再出事,別讓她也離開我們。」大頭從車窗裡伸出頭安慰著兒子:「不會的兒子,你三姨媽是傷心過度,不會有事的。倒是你姥姥這麼大年紀了,她最疼你,你要哄她們吃東西,你是家裡的小男子漢,家裡就靠你了。」霜兒用力點了點頭:「你們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她們的。三姨有什麼情況你們及時給家裡打電話。」大頭看著兒子說話辦事比他這個年齡成熟的成人穩重的多的時候,心裡不知有多疼。他知道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現在更知道,沒有父親保護的兒子早長大。
送紅粉到急診室時,大頭忽然想起母親被楊洋氣得突發心臟病後,他送母親進急診室時,有個人被送出急診室。他看了眼大海,記得當時有他。紅粉被送進去搶救,他們幾個被擋在了外面。牧風焦急的將臉貼在窗玻璃上往裡張望,大海問大頭:「你是想起了什麼嗎?」大頭猶豫了一下:「我記得有一回我母親病了,當時好像你也在這裡,是誰……」
「是大姐。你用婚姻報復了楊洋,她找大姐聯手一起來對付你不成,就綁架了霜兒。大姐因此引發舊疾,是我和大哥把她送進來的。我們出來你們進去的,我記得也很清楚。」
大頭皺著眉頭:「這麼說當時楊洋沒有騙我。」「你說她沒騙你什麼?」大海將一隻煙遞到大頭面前,並打火給他點上。大頭深深吸了一口,意味深長的說:「看來再惡毒的人也有良心發現的時候,我記得當時楊洋找過我,讓我出錢幫紅杏治病。我當時只要看見這個人就不給她好話聽,尤其是她把我母親氣病了,更恨她入骨,哪還相信她的話啊。」大海也歎了口氣:「是啊,當時她知道大姐因為霜兒被她帶走病得不行了後,她就把霜兒給送到了病房,還幫我們籌集了點錢。如果當時沒有她幫忙,紅杏姐的病也沒那麼快治好。」「這麼說我如果早原諒她的話,她也不會陷的那麼深。」大海看了眼來回跑著的病人家屬,很有體會的說:「老話說的好,得饒人處且饒人。到這醫院裡看看,覺得只要健康就好。可出了醫院,忘記了病人被病痛折磨的樣子,一切人的弊端就都回到體內,該爭得爭,該搶的搶。」大頭吐了口煙,意味深長的看著大海:「你說的弊端指什麼?」大海苦笑了一下:「你也許還沒聽說過我的過去。我算知道什麼叫窮人乍富挖腰鼓肚是怎麼回事了。我大哥被我二哥砸傷住院時,家裡拉下了不少饑荒,我當時學習還行,是我們班最有希望考上重點高中的。可我家裡那麼窮,我怎麼忍心讓父母再為我背債供我上學。當時我二哥跑的沒影了,家裡我成了最大的孩子,我沒心思唸書了,一心想出去打工掙錢。可當時還是我嫂子的紅杏不願意,看見她天天給我和紅桃送吃得喝的,就不忍心讓她為我難過。我想要是考不上他們也就同意我走了。可是外面的世界不是那麼精彩,我像只無頭蒼蠅,到處碰壁。嘿嘿,說是碰的頭破血流有點過份,可說碰出了經驗倒是真的。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人要被人家當人看,那就得有錢……」有個護士經過這裡呵斥他們把煙滅了。大頭和大海掐滅了煙頭,倆人坐到長椅上。大頭問:「這也不算弊端啊。」大海苦笑了一下:「接下來就是了。紅桃不顧身份的高低毅然嫁給了我。我趁著新婚的喜悅籌錢辦廠。當時事情也好辦,沒用幾年我就發了點財。這可了不得了,感覺自己腰也粗了,胳膊也壯了,嘿……」大海有點羞怯的搖了搖頭:「其實自己那時候腰裡沒幾個錢,那不是想裝嗎?人家說的挖腰那就是這樣……」大海戰起來,將後腰用力挖著,將肚子挺了起來。他們倆同時笑了。
牧風看見紅粉被推出急診室,朝他們倆招了招手。紅粉被診斷為急性肺炎,需要住院治療。大頭急忙去交住院費,牧風和他爭。大頭不耐煩的說:「你就給我的贖罪的機會好不好?」牧風沒再說什麼,大海拉了他一下:「別和他爭了。這個人有骨子斜勁,你爭不過他。」
大海和牧風送紅粉進了病房,紅粉還是緊閉著眼睛,臉色通紅。牧風緊張的問醫生:「她怎麼還昏迷不醒啊?」醫生說:「她正發著高燒。再加上情緒過於激動,要不是送的及時就很危險了。哎,她被什麼事刺激成這樣?」牧風張了下嘴,大海搶著回答:「她的一個親人去世了。」「啊,這就對了,她是過於傷心,又加上受涼和沒吃飯,身體太虛弱了。你們要主意給她增加營養,尤其引導她走出悲痛,情緒有時候比藥還管用。」牧風點頭答應。這時候,大頭交完費用跑過來:「高醫生高醫生,給我們個單間吧。這是我妹妹。」高醫生驚訝的摘下口罩:「你!哎呀,你現在可是傳奇人物啊!你怎麼會在這裡?什麼時候又過了個妹妹啊,是林妹妹還是寶姐姐啊?」
大頭尷尬的笑了笑:「別開玩笑了,是親妹妹。這是我妹夫,」大頭把牧風拉到高醫生面前:「他是外地人,對我們這裡不熟悉。你要多關照點,給我們換個單間吧,讓他們小夫妻也好說咯悄悄話。」「到底是燕經理啊,說話辦事還是那麼周到。怎麼樣,這回你成了全國人民心目中的反腐英雄,又要高昇了吧?我們時候我們去給你慶賀一下?」大頭淒涼的笑了以下:「慶賀什麼呀。對了,用最好的藥,不要給我省錢。我這個妹妹是個博士,有才的很,我兒子就崇拜她。」「什麼什麼,你兒子?」高醫生又將眼睛摘下來,仔細端詳著大頭:「有錢就是好啊,婚都沒結兒子都有了。」大頭尷尬的苦笑了一下:「會結的。」大海催促著:「快給我們換房間吧,這麼磨嘰。」高醫生不滿的看了大海一眼:「羨慕人家了吧?有本事你也不結婚就生出個兒子來呀。」「你!」大頭拉住要發作的大海:「別生氣,高醫生就這毛病,愛開玩笑。」
紅粉被送進一間乾淨明亮的病房,也許是藥起了作用,她的臉沒那麼紅了,眼睛也慢慢睜開。牧風急切的問:「怎麼樣?想吃點什麼嗎?」紅粉看了眼周圍環境:「我這是在哪裡?」牧風心疼的摸著她的腦門:「你病了,病的不輕。這是在醫院裡,大頭……」牧風忽然笑了笑:「大哥,你看我們也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剛才聽高醫生叫你燕經理,這麼說你姓燕,名子該告訴我們一下,叫你大頭太不尊重了。」大頭笑了一下:「我喜歡你們這麼叫我。因為從小我就媽這麼叫,紅杏媽也喜歡這麼叫我,只有家裡人,自己人才這麼親切的叫我。你們就這麼叫吧,我喜歡。」
紅粉難過的說:「人說情分都是前生定的,難道你和我姐在前世就有約定,怎麼轉來轉去你們又碰在一起。」大頭坐到床沿上:「你說的很對,人就是靠緣分聯繫起來的。我第一次見你姐她還在你媽的肚子裡,啊,我改正一下啊,是咱媽,紅粉,不排斥我這麼搶你的媽媽吧?」紅粉苦笑一下:「我們不叫媽,我們喊娘,從小喊慣了娘,改不了口了。」「那我也叫娘。咱娘那時候把我當成了小恩人,說她有你姐是我帶來的。你們知道嗎,農村有這麼個風俗,誰家媳婦不生孩子,抱養一個,很快就帶起一群弟弟妹妹來。你姐就是我帶來的……」本來想哄紅粉高興地大頭,說到這裡忽然住了嘴,他急忙起身到病房外面,將眼淚擦乾淨。大海跟出來:「說的好好地,剛把紅粉哄笑了,你這是幹嘛。」大頭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我把她帶來,又把她帶走了,我還大言不慚的誇什麼海口啊……」大海說:「行了行了,我們回去吧,這裡留牧風照顧紅粉。」
大頭和大海在路上聊著,大海說:「聽高醫生那口氣,你也沒少荒唐了是吧?」開車的大頭笑開了一下:「人哪,在不知天高地厚的時候,荒唐的就沒個邊了。」大海也歎口氣說:「為什麼人總是在犯了不可挽回的錯之後才明白哪?我現在想想當年自己做的那些荒唐事,自己都想抽自己。」「人非聖賢,誰能無過?別自責了,我看你和紅桃感情很挺深的,乾脆復合了吧。」大海點上棵煙抽著:「這正是我來趙家莊目的,誰想到會讓紅桃誤會了。大頭哥,你說人一旦有了污點,是不是這輩子都洗刷不清了?」大頭看了眼大海,他覺得自己有點喜歡他了,咧嘴笑了一下:「不會,連我們這環境污染了都可以改造,何況人了。」大海將身子用力朝後仰了仰:「我恨不得連我身上的血也給換了,只要紅桃別在嫌棄我。」「兄弟,有句話不是說嗎,浪子回頭金不換。紅桃她不會不明白這句話的道理的。」大海搖開窗子,將煙頭扔到外面時,忽然喊:「停車!」大頭問:「怎麼了?」大海指了指就在眼前的五指山:「你看。」
白雪皚皚的五指山在夜色的籠罩下顯的神秘又莊重,一撮火光在紅杏墳前時隱時現。大海問:「什麼人?」大海繼續說:「你在車裡等我,如果開車上去會驚動他。」
大頭滅了車燈,看見大海貓了腰,像個偵探一樣向五指山靠近。滅了車燈,山上的一切看起來更清楚了。大頭看見那裡不只一個,那個站著的人個子很高,還有一個人是一直跪著的。燒紙的火光滅了,那個高個子也跪下,兩個人一起磕頭,然後高個子拉起矮個子,可他好像拉不起來。大頭看見大海靠近他們了,可他好像不往前走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那兩個人好像發現了他,一起奔跑起來。大頭著急的喊:「你快追啊!」大海像雕塑似的,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大頭納悶的打著火,開車上了山。
「這倆人是誰啊?」大海回頭看了眼大頭:「沒看清。」「你怎麼不追上看清楚。」大海低聲說:「沒這個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