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杏 第二卷 第二部 第二十七章 海邊閣樓
    美美的作品《聖地》在全國「亞當」杯大賽中獲得了金獎。當她的老師秦海平把這一好消息告訴她時,她第一反應就是給遠在家鄉的姐姐打電話。海平老師見她這個慌張樣子,一把拉住她問:「忙什麼?得了這麼大個獎,難道不表示一下嗎?」美美回身看了老師一眼,已經年過而立的海平忽然發現美美的大眼睛了含滿了淚花,他驚訝的問:「你怎麼了?」

    美美笑了一下,眼淚卻掉了下來:「沒事,高興的。秦老師你知道嗎?這副畫不光屬於我,它還屬於我的大姐,那是她心中的一塊聖地。我得先讓她知道。」海平鬆開了自己得意弟子的手說:「快去吧。我先去那裡等你。」美美笑著點了下頭,轉身跑去話吧。

    今天不是週末,海邊小店裡不怎麼忙。聽著海水漲潮的聲音,喝著爽口的啤酒,一碟油悶大蝦,幾盤清翠的小菜,紅紅綠綠的菜餚看上去就調人胃口。更讓人賞心悅目的是臨窗而坐的這對師生,雖然海平已年過三十,但和剛滿二十一歲的美美坐在一起一點也看不出彆扭來。也許是他玉樹臨風的氣質掩蓋了他年齡的原因,他們兩個第一次走進這家小店時,老闆娘就倒吸了一口冷氣。什麼叫金童玉女,什麼叫天做之合,看看眼前這對人兒吧!

    老闆娘是從國營大飯店裡撐出來自己單干的,她畢竟見過大世面,把個小小的店面搭理的有模有樣的。儘管在大飯店裡她也見過不少俊男靚女,但她從來沒見過如此般配的一對兒人。她過去見過的俊男靚女,不是男的醜就是女的胖。像這樣讓人賞心悅目的一對真是難得。

    接受過正規訓練的老闆是懂得如何管理飯店的,她的店面雖小卻讓她收拾的乾淨利索,典雅溫馨,讓人有種賓至如歸的感覺。海平就是喜歡她這裡的情調加上臨海的好景色,才經常來這裡排解心中的鬱悶的。

    上身穿天藍T恤,下身穿白色牛仔褲的美美簡簡單單的把體恤往褲腰裡一塞,那勾人魂魄的美人腰線條畢露的被逼了出來。這是海平送給美美的生日禮物,今天她是頭一次穿。就連今天這披散開的秀髮也是為了海平而做的。這一切海平當然清楚,他曾經誇讚過美美的秀髮。

    那是美美剛入校不久,一身土氣的美美剛洗完了頭,去打水時碰見了這個同樣來打水的老師。老師看了眼她,知道她是自己的學生。在班上他們已經認識了。可是,今天這個學生與往常不同,嫵媚得讓人心動。是她那變白了肌膚的原因嗎?搞藝術的當然是最會欣賞人的,他沒用多長時間就看出是美美那一頭秀髮的原因。

    美美沒想到自己的老師也來打水,自己這披頭散髮的樣子也太失禮了。她趕緊用手攏了一下頭髮,紅臉著說:「老師,您也打水呀。」海平看出了她的窘迫,笑了一下說:「把頭髮散開挺好的,有時間去理髮店打理一下。」美美沒想到老師會誇讚自己,更沒想到他會直接點出來,如果被高中時的老師看見自己這個樣子,不罵自己才怪哩。等老師走遠了後,美美趕緊跑到一個魚池邊上照了照自己,果然看見裡面的自己真的不難看。可是美美是個爽直的性子,她喜歡利利索索地把自己的頭髮紮緊,連一根也不留。因此,她本來就顯大的額頭看上去就更比一般人的大不少。

    今天,她特意選擇了這個發形當然是有目的的,她要讓自己的愛人看了舒服才好。雖然她沒有像班裡的其他同學那樣轟轟烈烈的談戀愛,但她知道自己已經愛了,儘管這愛有些不光彩,但她控制不了自己。自己愛的人已經身不由己了,他已是為人夫,為人父的人了。她知道這樣的愛不能張揚,只能偷偷地埋在心底裡,只能在睡不著覺的時候,像欣賞一副精美絕倫的畫一樣慢慢展開,細細觀賞。像啜飲一杯清淡的綠茶,又似品咂一杯陳年老酒,滴滴濃香穿腸過肚,人醉在其中……

    她同樣感覺到了海平對自己的愛,她絕對相信。女人的感覺是靈敏的,無須語言,只憑感覺。

    這樣的感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從那次打水之後,他看見自己時總要多留意一下,她也就在他的留意中變得慌裡慌張的,心跳加快了,臉也發燒,走路的姿勢也不自然了,好像腿腳都不聽指揮了,好像他的眼光有魔力一樣能打亂自己的腳步。他不僅亂了自己的腳步,也亂了自己的心,每節課她都希望是他來上,只要看見他,心裡就歡喜,恨不得把他所講的每一個字都吃進肚子裡,印在腦子上。可是,上別人的課她就沒精神,自己不是走神就是腦袋裡一片空白……也就從這樣的感覺開始,她開始注意同學們對他的議論了。

    在同學們的議論中,她知道他的妻子是這個大學校長的女兒,人不漂亮,但傲慢得很。就是這樁婚姻讓他這個鄉下來的大學生有了留校的機會。聽說他的老婆挺厲害的,使喚他像使喚一個保姆一樣。什麼做飯洗衣服之類的活他全包全攬,他不但要幹好自己家裡的,老丈人家的活也由他全包。身為一校之長的老岳父實在看不下去了,就請了個保姆來家。由於兩家挨得近,少不了互相幫忙。有一回海平的妻子出差了,保姆就主動給海平家收拾了下衛生。沒想到回家找不見自己東西了的妻子,把家裡所有的東西都砸了。

    這樣的結果老岳丈只能辭掉了保姆,恢復了海平的「兼職」。這樣,他的妻子要什麼都是張手就來。同學們說他的妻子這樣是害怕他有業餘時間去接觸其他的女性,生怕他有外遇。所以,他們夫妻結婚這麼多年來,也沒聽見儀表堂堂的海平老師有什麼緋聞。

    自從美美引起了海平的注意後,他本來平靜如死水般的生活也泛起了波瀾,他平生頭一次有了不安分的想法。他主動去接近這個從革命老區走出來的女孩,想接近她的念頭就像母親在世時想回家的念頭一樣,片刻也不能等待。可是,他知道自己頭上帶了一個緊箍咒,他是沒有自由的。好在美美是他的學生,他有許多正當的理由來接觸她。好在單純的美美也不複雜,每回自己以講評畫稿為由請她到自己的辦公室的時候,她都如約而至。像一陣清風,如一抹早霞為鬱悶的自己帶來涼爽和朝氣,如一股清泉滋潤自己乾枯的生命。他在她的青春中反照著自己,自己這樣的生活不是自找的嗎?不是自己有目的的去接受這樁婚姻,怎麼會有今天這樣的日子,苦酒不正是自己一手釀成的嗎?

    看看這樣年輕單純的女孩,看看這樣甘美耀人的青春,自己羨慕、彷徨。自己的青春已經被瑣碎的柴米油鹽消耗飴盡了,自己的理想志向也像消失的歲月一樣無影無蹤了,他都想不起自己也曾有過這樣的青春年華。他感覺自己老態龍鍾的像個八十歲的老頭,一點兒激情也沒有了。是什麼磨滅了自己的青春歲月,又是什麼讓自己失去了激情?雖然自己一直為學生講著課,他知道那是沒有生命力的例行公事而已。他知道自己的課講得不生動,所以,學生們愛聽不聽,他的畫筆已經長了綠毛,都要霉爛了。他自己是具行屍走肉,沒有靈魂的人怎麼可能再配提起畫筆,他感覺自己除了還能呼吸,還能為他所謂的家庭提供些優質的服務外,他就是個死人。死人怎麼可能會作畫,即便是被強迫著畫出點帶顏色的東西來也是一堆垃圾,那不叫作品。作品是有生命力的,它能表達作者心中的感受,能引起觀賞者的共鳴。一個麻木不仁的人,怎麼可能有靈感,他已經好久沒有真正的搞創作了。

    他忙於買菜做飯,他要收拾屋子打掃衛生,以便使有潔辟的妻子滿意,他還要記住把妻子的東西收拾到哪裡去了,好準備她隨要隨到。他這樣的付出是想維持一個和睦的家庭,好讓自己可愛的女兒快樂,讓對自己有恩的岳父滿意。他的才華就這樣消失了,他的青春就這樣磨損掉了。雖然他的外殼還是年輕的,其實他的內心已經老的沒了牙齒,連鬆軟的暴米花也咬不動。他記得自己是喜歡吃這個東西的,在他很小的時候,家裡沒錢給他買水果,母親聽見外面像放炮一樣「砰」的一聲響後,就朝自己諂媚的笑一笑,用茶缸從玉米缸裡取出一些,拿一毛錢樂顛顛跑出去。每當此刻他口中就有多餘的水分分泌出來,那是自己肚裡的讒蟲供出來的。當母親把熱乎乎噴噴香的爆米花送到自己面前的時候,他總是先捏起一粒,送到母親缺了牙的嘴裡。看見母親笑成菊花的臉由於用力抿著兒子孝敬她的食物高興的樣子,他的心比爆米花還香甜。

    那樣窮苦的日子倒成了他今天回味無窮的了,如果有可能的話,他想順著時光的隧道返回去,和母親姐姐再過那清苦的,但很溫暖的日子。他知道自己是在母親和姐姐這兩個吃苦耐勞,又敢於奉獻的女性供養起來的,她們倆那母性的愛將他養成了懶惰的性情。所以,他除了學習幾乎什麼也不做,直到他成了校長家的女婿,他像脫胎換骨一樣從一個被寵的「王子」變成了低聲下氣的「奴才。」

    他把自己生命中最好的時光埋沒在柴米油鹽中,宰割在呼來喝去上了。他感覺自己是這家人菜板上的一塊肉,誰想吃了都可以過來咬一口,吃了還嫌味道叟,能嚥下去就是給自己面子了,哪還輪的到自己抱怨。你抱怨什麼?一個大山裡的窮孩子能在這樣美麗的城市裡落腳,可以說是一步蹬天了。有多少人羨慕你,將來你還要靠人家一步一步的往上爬,你得一步一叩首地感激人家才行,即便得用自己身上的肉,忍受凌遲般的痛苦,你也得用自己的靈魂來感恩。你還要什麼尊嚴,要什麼激情……激情和尊嚴是你這樣人該有的嗎?你早就是廢人一個。說形象一點,早就是一個任人指揮的機器人,裡裡外外早讓人家給徹頭徹尾地換了零件,連孩子的姓氏也不是自己的。為這個他常常感覺對不起自己的母親,她為了不使自己改姓,年紀輕輕守寡。儘管日子艱難,但她始終守著失去頂樑柱的家,一個人將姐姐和自己拉扯成人。儘管姐姐後來成了她得力的助手,但在她成人以前,母親是一個人撐起了一片天。他感覺母親的去世和他女兒的姓氏有關,當她知道自己的兒子被校長挑中後,先是驚喜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後來她又擔心,她知道婚姻向來是木門對木門,柴門對柴門的,這樣大的門第之差,兒子的日子會好過嗎?母親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事實證明確實如此,校長挑中的不止是一個有才華的女婿,還看中了他的仁忍的好性子。被自己嬌縱壞了的女兒只有嫁一個沒有性格的男人才能把日子過安穩了。人都說知子莫若父,自己一手帶大的女兒也只有自己清楚,為了她,他寧願忍受孤獨,也不想續絃。這個父親為了女兒可以說是無所不想了,唯一沒想的是人家的孩子也是有父母疼愛的,儘管生活上有著天壤之別的差距,但父母愛孩子的心是一樣的。

    當婚後的兒子單獨回家看望老母親的時候,她就明白了兒子的地位:當遠在鄉下的母親想看一眼自己的孫女,千辛萬苦的攢足了錢,由女兒攙扶著走進兒子的家時,反光的地板讓她不敢輕易挪動半步,嬌嫩的孩子人家也不讓她動一指頭。她千針萬線縫製的幾件小衣服被隨手扔在一邊,剛好外出的兒子沒看見已經重病在身的母親,而母親已經看見並明白了他走進了一個什麼樣的婚姻,是失望加速了母親追趕父親的腳步。他知道是自己讓母親即便見到了她為之守侯一生的父親也無言面對後,他痛苦失聲。

    母親的葬禮上,鄉親們不解的看著這個已經結了婚但始終是一個人回家的孩子。鄉鄰們是善良的,他們沒有難為他開口。他們更可憐這個守寡一生的女人了,他為此心理上像壓上了座山一樣的沉重。幸虧和母親一樣熱愛著自己的姐姐寬慰自己,要不他真想隨了母親去贖罪。

    面對這樣一個有才情有活力又靚麗的女孩,逝去了的青春又回到了這個未老先衰的人體內,當他以給美美介紹工作為由將她約到這海邊小店時,酒後的他衝動地放下酒杯說了句:「你給我做模特好嗎?」

    正慢慢咀嚼著菜餚的美美以為自己聽錯了,當她明白這就是他給自己介紹的工作後,她感到即興奮又難為情。雖然她曾不止一次的臨摹過人體,儘管她知道那是藝術,可是……

    美美睜大了毛茸茸的的眼睛,那黑得透亮的眼球裡滿是驚疑。海平被這樣的目光刺激得站了起來,他等不得這個姑娘答應了,伸手拉起她說:「我已經好多年都沒有作畫的慾望了,來吧,你來給我做模特!我想畫了!」

    美美發現了敬愛的老師的秘密,她被老師拉上了閣樓,看見了屬於他的一片天地。她驚喜的觀看著這裡,這是海平老師偷偷租賃下來的小閣樓。這是他苦悶時來這裡喝悶酒的時候無意發現的。那天他醉得厲害,老闆娘問不出他的住址,生意又特別的好。為了不耽誤生意,她只好把他送上了服務員住宿的閣樓。等他一覺醒來的時候,以為自己躺在小船裡。因為身體在搖晃,海鷗在鳴叫,還有浪濤拍岸的聲音,浪花拍打得自己的搖啊晃的,自己像睡在搖籃裡一般這是他醉酒的原因。他歡喜的撲向船邊,沒成想腦袋被重重的撞了一下,他抬頭看見了屋頂。這麼矮的屋頂,這是哪裡?他仔細打量起來,發現了床鋪和女孩子用的化裝品。這更讓他疑惑了,當他看見了門洞後,想出去。可是門是反鎖著的,下面斷斷續續傳上喝酒人的聲音來。

    他極力的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是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記憶也沒有,什麼印象也不存在。他感到胃裡像有團火一般的燒得自己口渴的厲害,他聽見窗外的海浪聲,特別想喝水。這時,門開了,通情達理的老闆娘給他送上一杯冰鎮的糖水來。那是他有生以來喝到的唯一一杯甘露,老闆娘的溫情,和這杯解酒糖水的作用,他很快明白自己為什麼到了這裡。他一下子喜歡上了這裡,這裡的溫馨,這裡的隱秘,還有這裡的風,這裡的海……他忘記了尷尬,一把抓住老闆娘的手說:「把這裡租給我做畫室好不好?」

    風韻優存的老闆娘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驚喜的問他:「你是畫家?那好,我不收你一分錢的房租,只要你空閒時教教我的兒子。」當時海平就笑了,他不明白是老闆娘的慇勤吸引了自己,還是這臨海的,又隱秘的空間讓自己感到安全的作用,他義無返顧的喜歡上了這裡。這種尖頂圓窗的,有點像養鴿子的人家做的屋頂一樣的閣樓正好可以給海平提供一個靜寐,可以想想家鄉,可以哭一哭笑一笑的地方。

    海平在這間閣樓裡支起了畫架,但始終沒有作品出來,他道是盡心盡力的教老闆娘的兒子做了幾副像樣的畫,也算是沒白佔用人家的房子。老闆娘很感激海平的盡心,她發現這個畫家除了星期日來教教兒子,很少有時間來作畫,不過她一直信守著諾言,另給服務員租賃了住處。當有一天看見他帶了和他如此般配的女孩子來的時候,她才明白了他租賃的真正目的。不過她沒有因此瞧不起他,從他喝悶酒上看,他是個苦悶的畫家。從他對兒子的盡心盡力上看,他又是個盡職盡責的好人。對於其他的,她不想過多的干預。

    當他第一次拉美美走進他的畫室時,他和美美是一樣驚慌的,他怕這個小同鄉拒絕自己,更怕自己的提議會嚇跑了她。可是,當他借助酒的力量,將自己「蓄謀」已久的事情說出來後,不由分說的抓起她的手拉她上了閣樓。這一刻,是他們指尖與指尖碰撞的一刻,是驚慌與慌亂交疊的時刻,他們震顫的之間已告知了彼此。可當他們踏入這狹小的空間後,驚慌忽然消失了,他們感覺像到了自己的家一樣親切。這裡空間很小卻能遠眺大海:這裡被海浪搖動卻又穩馨可人:他和她可以享受大海的波瀾壯闊又不用擔心被人發現。這裡的空間雖小,但有他們需要的一切,畫筆、顏料,畫架、還有海鷗……兩個人的空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們可以觀賞外面的風景,而外面的人絕對看不見他們,這可以窺視別人的優勢讓美美歡喜的吐了吐舌頭,也就是她這一調皮的舉動讓海平放鬆了緊繃的神經,讓他更按捏不住愛她的心情,這個久已沒有激動過的人竟然漲紅了臉,他不顧一切的將這個調皮的小精靈按坐在椅子上,用一個作者的眼光欣賞著這個上天的寵兒。

    美美忽然之間安靜下來,剛剛還因為能窺視別人的秘密而歡娛的心忽然安穩下來,兩雙渴望已久的眼睛忽然碰撞到一起,海平不顧一切想說出內心的話,可是他怕嚇壞了這個可愛的小姑娘。為了掩飾已燃起的激情,他沾足了油彩將這個可愛的人兒一點點的突出出來。

    畫中的她都是不同的,他盡量將這個「蓄謀」已久的計劃做得盡善盡美,他早為她準備了各式各樣的服飾,他要讓她的美多元化的展示出來。要麼是一個著裝典雅的時髦女朗,要麼是一個天真活潑的一個鄉下姑娘。但無論是怎麼樣的畫面,都不例外有一樣東西遮著她臉,要麼是一支花,要麼是一頂紗,還有一副他竟然別出心裁的想到了用一片飄零的葉子。這樣的目的不用說他們都明白是什麼意思。他們的秘密就在這小小的畫面中展示著,滋生著。他們在品嚐一杯濃郁的捂了很久的烈酒,一旦美酒的蓋子揭開了,濃香是再捂也摀不住了……

    在這之前,美美就明白愛一個有婦之夫的代價的。所以,年紀輕輕的美美理解了葬在五指山上的成、方兩位老師的愛情。儘管她沒見過他們,儘管村裡的人拿他們的例子教育自己的子女,但她像大姐一樣理解他們,並切尊重他們。愛是不分什麼條件的,愛也沒什麼準備,它像是一陣春風忽然間就催開了萬千的花蕾一樣,快的都讓人沒時間準備,期間的迅速讓你連打個冷戰的機會也沒有。愛又是危險的,甚至連生命也會葬送。可這愛又是極具吸引力的,好像一個攀巖者,不達目的決不罷休。什麼樣的目的?像現在這樣,他們同時享用這空間,同時展示愛與被愛的眼神,那再也不避諱的大膽的眼神裡已經足夠告訴對方自己的內心世界,畫者被畫者都無須語言,眼睛是會說話的叛徒,會把心底的一切都供述出來。

    在他們擁有這個空間之前,這欲愛不能的同感讓美美理解了成、方兩位老師愛情悲劇。所以,她筆下的「聖地」是不同年代的兩代人對愛情的共同表術。由此可見《聖地》得獎也是理所當然的。溶入了自己真情的作品是能感動別人的。

    今天為了祝賀《聖地》得獎,兩個人把酒菜叫到了他們的畫室。兩個人的世界是美好的,尤其是兩個相愛的人,呆在空間不大的房間裡,呼吸著彼此的氣味,看著對面唯一的他她。世界是美好的,時間過得太快了,如果能有辦法讓這相聚的時間定格,哪怕上天入地,他們也會想辦法找到。天黑了,誰也沒去開燈,樓下的燈光透過窗戶反射進閣樓裡,兩個人站在色彩斑斕的灰暗的光影裡緊張而急促的呼吸著,他們知道要分手了,可誰也沒提出走,能多呆一會兒是一會兒,他們誰也沒有勇氣去想以後的事。聽著大海的波濤,海鷗的鳴叫……酒菜已涼,他們享用的是世界上任何廚師都無法烹製的美酒佳餚。海邊閣樓是他們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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