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杏 第二卷 第二部 第二十章 緣分
    紅杏家的年夜飯是在午夜十二點準時吃的。紅杏把睡熟了的山子搖晃醒,給他餵了個豆腐餡的餃子。孩子雖然不怎麼愛吃,紅杏堅持讓他吃完了一個完整的餃子。她邊喂山子邊和妹妹們說:「你們都多吃幾個,姐姐盼你們幾個吃了豆腐餃子,個個都有福。」

    這時候,大海和紅桃雙雙回了家,紅杏趕緊把餃子送到他們手裡:「你們先吃,讓大家也沾沾你們的喜氣。」紅杏娘納悶的看著這姐倆,她們兩個從這個家裡出去的時候,都把對方恨得咬牙切齒。怎麼回來的時候又都歡喜成這個樣子?真是閨女大了不由娘啊!由於是過年,不能生氣這裡有過年的時候要是生氣的話,一年之內都會有生不完的氣的的傳說紅杏娘白了一眼紅桃,就說:「你們鬧哄吧,我困了,先睡去。」女兒們巴不得她早點去睡,她們好盡情玩耍。美美見娘走了,就拉過大海問:「二姐是不是和你好了?你要娶她做老婆嗎?」紅杏拍了下美美說:「小妖精,快和你大哥三哥放炮仗去。」

    劉家今年的炮仗比往年放的多,因為大海和紅桃又帶來了不少,他們在這難得的除夕之夜一股腦兒全放了,震得躺在床上的紅杏娘直用被子堵耳朵。紅杏也用自己帶了手套的手,給山子把耳朵給堵上了。

    初二餃子初三面,紅杏吃完了初三的面就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要走了。大山見了問:「怎麼開工這樣早呀?」紅杏說:「我換了打工的地方了,人家是搞批發的,過年也不停工的。人家能讓我回來過年就已經很不錯了。」

    大山坐到紅杏的床沿上,低頭說:「杏,都是我無能,讓你一個女人家出去受苦。」紅杏見他這個樣子趕緊說:「我在外不苦,比在家裡的活輕多了。」大山遲疑了一陣子說:「杏,山子眼看也能吃東西了,咱給他斷奶吧。你、你就別出去了吧。」紅杏納悶地看了看大山說:「給山子斷奶?虧你想得出。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又懷疑我了?」大山搖搖頭說:「不是,我是怕你在外面受屈。」紅杏笑笑說:「沒有,在外面好著呢。」大山奪下她裝進包裡的衣服說:「那你的手是怎麼回事?」紅杏聽了大山的話,愣了一下。紅杏為了不讓家人為她擔心,謊稱自己的手起了凍瘡,必須戴手套捂著。可她睡熟了時,大山偷偷的褪下她的手套看過。紅杏知道自己不能再瞞他了,本來他這個人疑心就重,自己要是再不和他說實話的話,他肯定不會讓自己走的。

    紅杏和大山說完了事情的經過後,大山更不讓紅杏走了。紅杏氣惱的問:「不去欠人家的貨款怎麼辦?」大山沒話說了。紅粉這個時候走過來說:「讓姐夫去,他是個男人!」

    紅粉這句話讓大山的臉火燒火燎的。是呀,自己是個男人,卻沒有一點本事。紅杏見大山難堪得直搓手,就說:「紅粉,大人的事你少管。」紅粉說:「大姐,其實我早就看出你額頭上的傷了,可是我不敢說。既然姐夫也知道了你在外面受了屈,那你留下,讓他去不也一樣嗎?他畢竟是個男人呀。」紅粉說到這裡,眼淚在她的眼珠上轉了幾轉,她勉強沒讓眼淚流下來,但說話的腔調已經抽噎了:「大姐,別為了我們連命都不要了。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才行,好讓我們將來有個報答你的機會。你要是、要是……」紅粉說不下去了,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了,嘩一下從她那秀氣的眼睛裡流下來。

    紅杏沒想到這個話雖少心卻細的紅粉有這麼重的心事。她把妹妹心疼的攬進懷裡,用唇吻著妹妹那烏黑的頭髮,連連說:「好妹妹,姐姐沒事。為了你們我也會好好保護自己的。只要你們都有出息,姐姐就高興。等你們都長大了,能展開翅膀飛了的時候,姐哪裡也不去了,就在家裡等我的妹妹們。」

    大山看見這姐妹倆這樣親切的擁抱,自己也難過起來,他抓起紅杏的包說:「我去吧,你留在家裡。」紅杏趕緊奪過包說:「人家要的是我,你去了不會說不會道的,怎麼給人家攬生意呀。放心吧你們,等我還清了人家的貨款錢,就回來,那兒也不去了。」

    春節過後的批發市場生意清淡了許多。紅杏幫忙的這家由於他的價格比別人家的都活泛,來進貨的人還是絡繹不絕。尤其是紅杏來了後,這裡的生意比以前還要好。今天,老闆臨時有點事出去了,攤子上就紅杏一個人守著。來進貨的人以為她是老闆娘,見面就問:「老闆娘,老闆呢?」紅杏趕緊說:「我是來打工的,請不要誤會。您要什麼,我可以給您貨。」進貨的小老闆們見這個女人挺俊俏的,男人骨子裡那點壞水就往外冒了。他們互相擠眉弄眼的丟著眼風,其中一個喝酒喝紅了臉的人說:「看見了嗎,這位別看不是老闆娘,但比老闆娘還厲害。現在的有錢人都這樣,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

    紅杏看這些人說話嘴裡不乾不淨的,也不想理他們了。誰想這幾個人得寸進尺,話裡有話的和她說:「小老闆娘,你說了算的話,再給我們哥幾個便宜一些,我們人多,進的貨也多,你薄利多銷嘛!再便宜些。」紅杏不願意理他們,就說:「老闆定的價,我可沒權改,你們不願意要就去別的地方進吧。」「吆呵!還挺厲害的。我們就看中你了,就要你了。你今天還就得伺候我們哥幾個。」紅杏見這幾個人是喝了酒的,不願意理他們,扭頭去擺弄貨去了。哪知道這個紅臉小老闆竟然跳進貨攤來拉住紅杏就嬉皮笑臉的要耍無賴。紅杏忍耐著性子,指著欄杆喊道:「出去!」小老闆嬉皮笑臉的說:「我就不出去,你怎麼著?」紅杏見這個人蹬鼻子上臉的和自己動開了手,端起剛倒的一杯子熱水朝他潑去。

    這個滿嘴噴糞的人冷不丁被澆了滿頭熱水,氣惱地對幾個一起來的人說:「他媽的,敢給老子澆水,你們幾個看什麼熱鬧,給我把攤子砸啦!」紅杏見他們要行不軌,把水杯朝凍得比鐵還硬的地面上一摔,揀起一塊碎片說:「不要命的你們就來!」小商人最怕吃虧了,他們見紅杏眼睛裡射出的目光挺嚇人的,就推推搡搡地不敢上了。周圍幾個攤主見有人給比自己生意好的挨家顏色看,都巴不得他們把這家的攤子給砸了,就煽風點火的說:「你們是爺們還是娘們呀?怎麼讓個女人嚇成這樣?要沒本事就別惹人家呀?把人家的火惹上來了,你們倒拉褲子裡了……」

    常言說同行是冤家,冤家對冤家那是你死我活的鬥爭。今天這樣絕好的機會他們能輕易放過?幾個大男人經不住旁觀者的起哄,那個頭頂上還滴答水的人先衝了上來,紅杏揮舞著手中的玻璃片把他嚇回去了,他們幾人使了下眼色,同時撲上來……

    女人的尊嚴在這一刻裡徹底的被催垮了,那厚厚的棉衣讓她身上唯一的利器——牙齒也失去了用武之地。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對付的了這個幾個膀大腰圓的爺們,她像一隻遇到狼群的羊,眼看就要被吞噬了……在她幾乎絕望了的時候,她感覺那撕扯自己的惡人像秋風掃落葉一樣被一陣風掃到一邊去了。

    歪倒在地的紅杏撥開遮住眼睛的亂髮,看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在步步逼向倒了一地的幾個小老闆。那幾個人知道這個人的厲害了,趕緊跪地求饒。一個滾字讓這幾個帶著醉意的人連滾帶爬的跑了。紅杏捋開遮住眼睛的一縷頭髮,轉過臉來的人讓她大吃一驚:「是你……」

    這個剛才救了紅杏的人回身看了紅杏一眼說:「你還認得我?你怎麼就愛幹這有風險的事呀?替你的同學賣命也就罷了,這又是為什麼和人家打架?你這一點可就沒有你那老同學高明了,她只能讓別人為她打架,她可從來不為什麼事和別人拚命。啊,對了,有一點你們是很相似的,愛攀高枝。」

    紅杏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那一臉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知他所指何事。但她沒有分辨,在這個人面前,她感覺自己的智商為零,連說話的功能也失靈了,她就那麼呆呆的看著眼前這個人,心跳的幾乎要撞出胸膛來。直到燕麥分開人群進來看見紅杏後,才驚訝的說:「杏!你果然是跳槽了。兒子,讓你說准了。」

    紅杏不知道她的兒子說自己什麼,但她明白眼前這個人竟然是自己前老闆的兒子。這個世界真是說大夠大的,說小也太小了,自己怎麼就那麼誤打誤撞的撞進了這個人家,而切偏偏在他們娘倆面前出了這麼多讓自己說不清楚的事。紅杏低下頭,委屈的直想哭。可她不能哭,尤其是在他面前。燕麥激動的說:「難怪我兒子說你肯定攀高枝去了,果然不錯。杏,你要是嫌我給你的工資少可以提嗎?用得著這樣一點情面不講的說走就走。你以為你走了,我的買賣就幹不下去了?我自己能行,只是我兒子不放心罷了。這不,他放下了自己大買賣不做,來幫我做這小買賣了。」紅杏一直低頭不語,她怕自己抬起頭看見他們母子那鄙視自己的目光會忍不住哭出來,她的眼睛緊盯著腳尖,耳朵裡除了燕麥對自己的指責還有看熱鬧的人對燕麥的附和聲,她感覺自己今天就像過去被揪斗的地富反壞右一樣,她的週身都是指責自己的唾液和指頭。

    這個時候,紅杏的新老闆回來了,燕麥沒好氣的指責他:「有你這樣挖人家牆腳的嗎?」批發老闆被她問愣了,他看了看紅杏。紅杏說:「貨的事我沒和大嬸說。」老闆這才恍然大悟,就說:「燕老闆,您誤會了。事情是這樣,您年前的那些貨是她賒我的,她是為了還債才給我打工的。」

    「什麼?賒你的?我可是給了她錢的。」燕麥問紅杏:「你說,那進貨的錢哪?」還沒容紅杏說話,她的新老闆說:「不是被人給劫了嘛,你沒看見她的傷?」新老闆指指紅杏戴了手套的手說。燕麥愣了一下,看了眼紅杏的額頭,過來拉起紅杏的手脫掉手套後,紅杏被匕首戳破的手背黑呼呼的鼓起老高,由於剛才打架時的震動,新鮮血汁又從舊傷口裡滲出來。站在一邊的大頭忽然分開人群出去了。燕麥又脫下她另一隻手套,看見同樣的傷口已經化膿時,她心疼的眼淚嘩一下流下來:「你這孩子,讓我說你什麼好啊!老闆,欠你的錢我這就還你,你把人還給我!杏,走,跟大嬸回去!大頭,大頭,快先帶杏去醫院……」燕麥身邊哪還有兒子的影子呀。

    紅杏趕緊說:「不,大嬸,傷口已經癒合了,不用去醫院。再說,貨是我丟的,理所當然由我來陪。您要是不嫌棄我,三個月以後,我再回去給您干。」「什麼?你還想回去呀!沒你這麼死心眼的。燕老闆,說實話,我也看上你這個幫忙的了才答應賒貨給她,她不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吧?」燕麥剛想和這個老闆爭執,她的兒子打完電話過來將一摞錢朝他面前一摔,一手一個拉起自己的母親和紅杏就走。由於他用力過大,紅杏的手疼的她倒吸了口涼氣。燕麥趕緊打開兒子的手:「你輕點,她的傷口又列開了。」大頭看紅杏的目光多了幾分溫柔,紅杏抬頭時恰巧與他的目光想碰,緊縮的猛然被震盪了一下,傷口的疼痛立刻像得到了麻醉一樣,只感覺熱呼呼麻颼颼的。

    在水城接到的大頭電話的長毛慌張的招來開三輪車的光頭,他不容分說咕咚一下跪到他面前。光頭驚慌的說:「大哥大哥,你這是幹什麼?」長毛把頭磕得崩崩響:「好兄弟,大哥這飯碗就在你裡端著,你說砸就砸了。只要你幫了大哥這回忙,以後有我一口肉吃決不分給你湯喝。」光頭見長毛說的話自己聽不懂,奇怪的拉起他來:「說句人話好不?我都讓你弄尿褲子了。」長毛重新跪下:「你先答應我,要不我就不起來。」光頭看來是個急脾氣,他把襖袖子一擼說:「我被老大開了後,這三輪車還是你幫我買的。人家說滴水之恩當湧泉想報,說吧,你讓我殺人還是綁票?」「咳,別提綁票的事了,兄弟,老大查咱倆辦得那事啦!」

    水城大頭的公司裡,長毛低首垂立說完了自己的苦衷後,大頭穩怒的面容上顯出了些須溫情。長毛撒謊說自己的母親住院,才把試探紅杏的任務轉交給光頭干了。他見大頭好像信了,懸著的心才放鬆了些。做為孝子,長毛當然知道他的軟勒在哪裡,他看大頭的怒氣小了些,自己倒忽然發起火來:「我這就找光頭算帳去!他可能還記恨大哥把他開了。」大頭擺了下手:「記住,是你辦事不利。這是你的初犯也是最後一次。」「大哥……」長毛哭著臉還想說什麼,大頭擺手制止了:「走吧,帶我去看看你媽。」長毛立刻痛苦流涕起來,心中不僅暗歎幸虧自己安排的周到,要不的話今天算是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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