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返家後,符文森一直懶洋洋地半躺在真皮沙發裡,一邊喝啤酒、嗑花生,一邊觀看電視足球賽。
突然間,傳來一陣開門的聲音。
「回來啦?」他瞟向門口,卻被滿身狼狽的汪可蕾嚇到。「你怎麼了?」他旋即跳下沙發,走向她。
她臉色無比陰沉,身上的藕色短襯衫和白色長褲多處印著大片污漬,垂落胸前的頭髮不知沾了什麼東西、糾結成團,渾身還散發一股強烈的惡臭。
「嘿,親愛的,你不小心掉進糞坑了嗎?」符文森受不了那股噁心的氣味,緊捏鼻子,唇角流洩一抹興味的壞笑。
「笑?!都是你害我變成這副德行,你居然還有臉笑?」汪可蕾忍無可忍,當場火山爆發,抓著柏金包猛K他。
「怎麼了?又關我什麼事?」他一臉莫名其妙,四處閃避她的攻擊。
「你這個死禍害,今天我非殺了你不可!」她情緒激動不已,把他逼到角落,打得相當起勁。
「喂喂,住手!有話好好說……」他吃痛皺眉,以蠻力搶走她的武器,然後用自己健壯的身軀將她壓制在牆壁前。
她想掐他的脖子,雙手卻被他緊緊扣住。「符文森,你最好快點放開我,否則等一下我會讓你死得更慘!」
「冷靜點,先把話說清楚,至少得讓我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吧!」
她激動喘息,眼神狂亂又凶狠地瞪視他。「王八蛋,都怪你!沒事愛風流,搞得你外頭的野女人跑來診所鬧事,在大庭廣眾之下用餿水潑我,害我的臉全丟光了!」
他笑容隱退,轉而嚴肅起來。
真該死啊!他沒料到那女人居然會如此膽大妄為。
「難道金晶還沒對我死心,又去逼你和我離婚?」
「她答應放棄你,不過卻拿我來洩憤……」汪可蕾既氣憤又委屈的紅了眼眶。「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受到這種污辱……嫁給你這種風流鬼,我真是倒霉透頂了!」越想越悲哀,淚水汩汩滑落。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對不起。」他滿懷歉疚,輕撫她的頭哄著。
「我要跟你離婚啦……」
「別鬧脾氣了,你應該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這樁婚姻不是我們兩人能作主的。」他被那一股餿水的腐爛酸臭味熏得有點頭暈,甚至連他身上的衣服也跟著遭殃,沾染了臭味。「好了,別哭了,先去洗澡吧,你身上真的很臭。」
「混蛋!還敢嫌我臭?」她怒搥他一記。
他哂笑,準備抱她進浴室。「來吧,給為夫一個贖罪的機會,讓我為你服務。」
「不必了。」她氣呼呼的推開他,自己梳洗去。
符文森收起笑臉,立刻取來手機撥給一位老友。他決定動用自己強大的人脈關係,讓金晶這輩子再也無法在模特兒界立足。
即使他和汪可蕾只是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但在他的心目中始終把她當成親人和知己好友看待。
只要有人敢傷害她,他絕對不會輕饒。
汪可蕾踏出浴室,已經是三個鐘頭之後的事了。
她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重複洗了好幾次,才將自己徹底清洗乾淨。
不過由於心理因素作祟,她始終感覺自己身上仍殘留餿水的惡臭,只好再拚命噴灑香水。
聞著清新的柑橘香,她整個人終於舒服多了。
而趁著她在洗澡的時候,符文森也重新換上一套乾淨的短袖休閒服,然後再親自為她下廚煮晚餐。
一看見她走出來,他旋即將熱騰騰的美食送到她面前。「餓了吧?我煮了奶油鮮蝦意大利面,快來吃。」
餐盤中攪拌在一塊的金黃色食物就好像……餿水一樣,她只消一眼,便湧上一陣強烈的噁心感。
「惡……我要吐了,快拿走。」她摀著嘴,不斷乾嘔。
符文森趕緊將意大利面擱到餐桌上,再踅回她身邊。
「你怎麼了?生病了?」他試探地摸她的額頭,結果體溫很正常。
她沒好氣的撥開他的大手。「假如你也被一整桶餿水淋了一身,再看到這種長得像餿水的食物,相信你也不會有胃口了。」
「那怎麼辦?一整晚都不吃東西,豈不是要餓壞了?」他關心之情溢於言表。「還是,我幫你泡杯熱牛奶?」
「用不著你管!」她怒氣未消,還沒打算原諒他呢!
「多少女人想讓我管卻求之不得,你應該要惜福。」
「不希罕!」她拿了一瓶紅酒和一大包花生米,走往外頭的露天陽台。
他取了兩隻水晶酒杯,隨著她坐到陽台的軟沙發上。
「滾開!別來煩我。」她瞪他。
「一個人喝酒太無聊了,我陪你。」他展現義氣。
「你待在我身邊,只會刺激我想殺人的欲 望。」她齜牙咧嘴的恐嚇他。
「那好,你殺了我,我所有的遺產都留給你,下半輩子你就不必辛苦工作了。」他咧嘴笑了,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呿,少裝好心了。」他想幫忙倒酒,她卻搶先一步拔開紅酒的軟木塞,直接就口喝了起來。
「別急,要先醒酒。」他伸手欲搶過酒瓶,卻被她狠狠踢了一腳,悶聲痛哼著。
「不要囉嗦!」她一手握著酒瓶,另外抓了一小把花生米送入嘴裡。
「高級紅酒配花生,太沒有品味了。」他搖頭歎氣。
「你懂什麼!」她賞他白眼。「紅酒和花生中都含有抗氧化物Resveratrol(白藜蘆醇),兩者一起吃可以預防血栓形成,保持心血管通暢,對心臟很有助益。」
「好好,隨便你愛怎麼吃就怎麼吃,只要你高興就好。」
她繼續悶頭灌酒。
沉默了須臾,她忽然續道:「上星期我妹假裝不孕症,終於順利和她那個獨裁又冷漠的老公離婚了。」
「是嗎?那真是要恭喜她了。」符文森悠哉地翹著二郎腿,嗑著花生。
她感慨歎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麼羨慕她,真的好希望我自己也能早點離婚……」
「離婚?你知道我們兩人會面臨什麼下場嗎?」他正色提醒她。「我,會被我父親趕出符家。而你違約,必須雙倍賠償當初我父親資助汪家的周轉金。」
數億的巨額就算汪家傾家蕩產也賠不起啊!汪可蕾不禁神色黯然。
見她不開心,他安慰地摸摸她的頭。
「你仔細想想,其實我們的婚姻生活也沒這麼糟糕。每天都有人可以陪著一起吃飯、聊天。在外頭受氣了,回來有人可以訴苦;生病了,有人可以幫忙照顧;放假無聊了,有人陪著一起外出遊玩。即使沒有愛情,我們的生活一點都不寂寞,這樣也挺好的。」
是,他說得都沒錯。加上他的性格隨和,懂吃又懂玩,和他一起生活確實挺有趣的,但是……
「每隔一段時間就必須遭受你那些情婦們的挑釁與騷擾,要人不崩潰也很難啊!」這種生活,她已經忍了四年多,快要忍無可忍了。
「我也沒想到那些女人會這麼恐怖,我和她們在一起之前,明明都講好只是逢場作戲,沒想到最後她們都會違反約定……」
咚的一聲,汪可蕾猛然跪在他面前。
「你、你幹嘛?!」他嚇得整個人跳上沙發蹲著。「我都還沒死,你現在也跪太早了。」
「符文森,算我求你了,你快點戒了風流病,不要再給我惹麻煩了。」她咬牙切齒,半責備半懇求的說。
他扒了扒頭髮,神情為難。「唉,可是你要知道,只要是正常男人都會有那方面的需求……」
「你有手啊!」她抓起他的手,殷殷苦勸:「瞧瞧,你這雙手長得多漂亮又溫暖,乾淨又衛生,何必去招惹那些貪婪又麻煩的女人呢?」
「……」他一臉囧樣。
「莫非真要我向你磕頭,你才肯答應我?」話方落,她當真向他磕頭了。
他驚得連忙定住她的腦袋。「好了好了,我答應你,從今以後修身養性,不去外面亂搞。」
「真的?!是男人就要說話算話!」
「知道了。」他認命一歎。
「太好了!我的人生終於光明了!」迥異於他哀怨的情緒,她豁然開朗,想到自己的人生即將因平靜而變成彩色的,笑得一臉燦爛。
氣派的獨立診療室裡,一名瘦弱的少年躺在診療椅上等著看診,情緒正處於亢奮又緊張的狀態。
他叫高寶,十八歲的大學重考生。一個多月前,當他到雅美牙醫診所處理一顆發炎的智齒的時候,便對長相出眾的汪可蕾一見鍾情。
為了能與她多加親近,之後他便連續每個禮拜都來診所報到。
他的心情有點矛盾,好想直接向她表白,但又怕因年紀小而被拒絕……
「嗨,這次牙齒又有什麼問題?」
清脆的嬌嗓忽然響起,汪可蕾走了進來,對高寶這名常客印象十分深刻。
她一臉淡妝,身穿白袍,烏黑亮麗的長髮整齊地綰在腦後,斜短的瀏海覆蓋額頭,渾身散發一股幹練又專業的形象,高寶被她美麗的模樣電得心臟撲通亂跳。
「我要洗牙。」他捂著激動的心口,直衝著她傻笑。
「可是上禮拜你才剛洗過牙……」汪可蕾翻閱病歷,專業地建議。「太過頻繁洗牙,容易傷害牙齒表面的釉質,造成牙齒過敏和脆化,建議每半年洗牙一次就行了。」
「那我要補蛀牙。」他仍在傻笑。
「來,張嘴,讓我瞧瞧。」汪可蕾戴上口罩,從跟診的護士手中接過鉗子,然後仔細檢查他的口腔。
聞到汪可蕾身上迷人又成熟的香氣,高寶略帶稚氣的臉龐不住發熱,清純少男心深深陶醉了。
「你臼齒的蛀牙之前我幫你補好了,不需要再補了。目前看來,你的牙齒狀況並沒有什麼大問題。」
「是喔,那……我做冷光美白。」
「美白牙齒沒有納入健保給付,需要自費,費用大約在兩萬至三萬之間喔。」汪可蕾事先說明。
高寶表情一變。「兩、三萬……」靠夭!他是無經濟能力的窮少年,哪來這麼多錢啊!
「或者,你可以試試牙托式的居家美白,使用的藥劑成分和冷光美白、雷射美白都是同樣的Peroxide(過氧化物),差別只在於藥劑濃度較低、時間較長、費用也較低,約八千至一萬之間。」
「不不,那我拔智齒好了。」這個健保有給付。
「你的四顆智齒,上個月我已經幫你全拔光了。」汪可蕾皺眉提醒。
「那我做、做、做……要做什麼好咧?」他絞盡腦汁的苦思借口,不想這麼快就被趕走。
汪可蕾摘下口罩,板起臉斥責。「同學,你知不知道沒事卻還硬要看醫生,這是浪費醫療資源的不良行為?」
「對、對不起……」高寶慌慌張張的從診療椅跳了下來,擔心被汪可蕾討厭,只好據實以告。「我不是故意要浪費醫療資源,只是、只是覺得你長得好漂亮,希望能多待在你身邊……」
「哈哈,同學,原來你喜歡我們汪醫生啊!」一旁的年輕護士取笑他。
高寶搔了搔頭,臉紅憨笑,所有的心思全寫在臉上。
汪可蕾錯愕半晌,從未想過自己會被一個整整小她十歲的大孩子示愛。「同學,你的年紀還小,應該回去專心唸書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