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喊殺聲陣陣﹐我根本就無心理會﹐沉浸在深深痛苦之中不能自拔﹐安聰蹲至我面前﹐小心翼翼地喚道﹕「娘娘﹐快進去吧﹐我來保護你。」
「祈平公主去了。」我抬起淚眼﹐忍痛告知﹐他點點頭﹕「我知道﹐皇上也知道﹐太后也知道﹐殿裡的人統統知道﹐娘娘﹐快些進去吧﹐這裡不安全。」
我再抬眼時﹐有近十個侍衛揮刀對殺﹐安塞在我身旁拔劍保我安全﹐安聰的話語令我頓時感覺危險的存在﹐他企圖將我扶起﹐我搖搖頭站起身﹕「先帶祈平公主進去吧。」
他有明顯遲疑﹐卻仍點頭應了聲﹕「是﹗」
安聰躬身將祈平摟入懷裡﹐那從她臉上飄落的手絹被我輕輕拾起﹐上面清晰地印有「子辰」二字﹐那淡淡藍藍的字體灼傷了我的心﹐在安塞的保護下﹐我們終於平安入了正殿。
我們從正殿而入﹐王雲與岳剛雙雙坐於正殿品茶﹐佳娟的頭顱正血淋淋地躺在桌前，他們卻毫不在意。側殿內，正殿裡，還外有十名侍衛把守﹐而被把守的側殿裡，就是子辰與太后。
安聰抱著祈平入側殿，王雲沒有阻攔。
我的心如萬箭齊射﹐在側殿外跪下身子：「皇上，請降罪臣妾吧。」
殿中傳出子辰憂傷之聲﹕「蘭惠﹐死者已矣﹐讓她安息吧。」
我仍跪至原處﹐任憑淚水打濕衣襟﹐他又輕輕責怪﹕「朕不是說過﹐不要來這裡嗎？」
「你就再多稱幾次朕吧﹗不然很快就沒得機會稱了﹗」殿裡岳剛的嘲笑，聲聲入怔﹐我心裡一股怒意頓起﹐卻又無能為力。
我站起身來﹐轉頭看看王雲與岳剛﹐那是兩張十分蒼老而又十分熟悉的面孔﹐甚至在今日一見﹐他們變得十分醜陋﹐岳剛欲再說些什麼﹐王雲笑著勸道﹕「哎哎哎——將軍﹐你就隨他們去吧﹗不過是只斷了翅膀的鳥﹐再硬也撐不了多久了﹐等到龍玲一到﹐那就可將她們一網打盡﹗至於其它人嘛﹗都是成不了氣侯的﹗飄飄，你也進去吧。」
安聰在我耳邊輕聲提醒﹕「娘娘﹐進去吧。」
我隨他踏入了側殿，子辰背手立於窗前。我不捨地看喜兒一眼﹐安塞提醒道﹕「娘娘﹐太后經不起折騰了﹐她方才血壓上升﹐吳太醫正在裡邊候呢﹗不能將此事告訴她了。」
我一面擦著淚痕﹐一面點頭﹕「我知道了。」
雖然我不知道王雲這等叛逆之徒為何還要讓太后有獨處的空間﹐但我已猜到芷庭宮裡處處都是王雲他們的人﹐同時我也奇怪﹐子辰既然知道今夜將會發生些事情﹐又為何不提早做準備﹐難道是想將他們一網打盡？
不及多想﹐我踏進了太后寢宮﹐宮裡一切照舊﹐無一侍衛﹐卻讓人察覺十面埋伏一般﹐太后以面紗蒙面坐於鳳榻前﹐吳太醫端藥碗立於一邊﹐我欲請安﹐太后擺擺手﹐無力地道﹕「罷了罷了﹐飄飄﹐過來﹐替哀家捶捶背。」
「是。」我十分順從地應著﹐吳太醫替太后搬過一把寬木椅﹐我扶太后下了床榻﹐讓其坐下寬木椅裡﹐又拿來個靠墊﹐遠遠望去，皇上在殿外仍是憑窗而立。
我滿腹狐疑﹐太后前先日子已將面紗摘下﹐有許多宮人親睹過其容貌﹐今日又為何將面紗戴上？我敢斷定王雲此時定不知已被他軟禁的太后竟是當年苦苦尋求的環灩灩。
呵﹗多麼可笑的一齣戲呀﹗
我甚至有些期待﹐期待著那一幕稍快些上演﹐好替祈平報仇﹐王佳娟一人的性命不足以取﹐王府成千上百人的性命也不可抵喜兒一條命。
「你心神不寧？」
太后溫和的問語將我思緒打亂﹐我立刻恍過神來﹐細心替其捶捏﹐強擠出一絲微笑﹐將目光拉至遠處燭火﹐輕輕搖頭﹕「沒有﹐太后﹐如今岳剛一行人可是炙手可熱﹐咱們完全處於被動狀態﹐祈禱龍玲處處小心才是呀。」
太后身子一抖﹐長舒一口氣﹐我心亦一驚﹐莫非方才有說錯話之處？她轉頭望我﹐提醒似的搖搖頭﹐我頓時明白﹐隔牆定有耳。
「這十日並出之時﹐朕不發威﹐就當朕是病貓了﹗」子辰在殿外咆哮，他轉過入殿﹐凜冽的目光掃過屋子裡的每一個人﹐他面容﹐聲音﹐儘是與生俱來的威嚴。
太后卻輕輕一笑﹐搖頭道﹕「這還不是時候﹐十日並出﹐還只有一日逼進了這寢宮﹐再等等。」
「朕擔心龍景﹐萬一他真的算上一日﹐那朕定取他性命﹗而且決不留情﹗」子辰目光更加怒恨﹐他早已知道景王爺要謀反一事？那也難怪﹐他是一代天子﹐又怎會被那幾個小人算計？今晚這一出定是捨小取大。
我似乎聞到了腥風血雨的場面。
子辰轉身朝太后走來﹐太后鎮定如神﹐緊閉雙眼﹐撥動著手中佛珠。子辰繞於我身旁﹐單手繞過我腰肢﹕「蘭惠﹐你為何要冒如此大風險跑來芷庭宮？」
「臣妾放不下太后﹐放不下您。」我仍然認真地替太后捏著肩膀﹐神色雖黯然﹐心裡卻有一股甜酸味兒泛起﹐衝至喉頭﹐沾至舌根﹐又有些清苦。因為祈平。
子辰從身後將我環繞﹐已不顧此時火急﹐我欲掙脫﹐他在我眼邊輕聲告知﹕「惠兒﹐三日之後﹐朕就帶你玩遍建泰的錦繡山河。」
我雖不知他在說些什麼胡話﹐卻為他此時所想暖入心房﹐我感激地點點頭﹐轉頭回給他一個微笑﹐心中卻暗想﹐如今已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之際﹐又怎有閒情談論兒女私情呢？
「蘭惠本如芭蕉插在古樹上﹐粗枝大葉的﹐又怎勞皇上如此掛念？」我憂心重重地望著子辰﹐心裡實在對這一戰無底。
「飄飄﹐早些日子我就看透了你﹐從人至心﹐哀家這心裡頭呀﹐可都有底﹐如今大難臨頭﹐你還能冒著如此危險趕過來﹐皇上今生能遇上你﹐可是哀家心裡頭的一大歡喜呀﹗」太后握過我手﹐我溫順地蹲下身來﹐抬頭微笑著望她﹐頓時龍玲急切地聲音戛然而止﹕「母后﹗」
眾人驚﹐安聰最先衝入側殿﹐子辰隨後﹐我亦起身跟了上去﹐留吳太醫與安塞照顧太后﹐隔門而感，芷庭殿裡﹐華藝與龍玲對背而立﹐有弓箭手將其團團圍繞﹐子辰開門大呼﹕「放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