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磕磕絆絆,我終於再次見到鳳京的城門了,猶記得上次離開之時,我乘著極品馬車,載著滿滿噹噹的食物,瀟灑的向眾人揮手。但現在,即便是經過自己的地盤落霞閣,都要小心翼翼地低下頭,怕被熟人看見太丟臉。
物是人非的感慨在我心底發酵,看著路兩旁熟悉的街景,兩隻眼睛就酸酸的,我悄悄深吸一口氣,嚥下想要湧出的淚意,抬眼向前望去,卻不經意間望見一雙熟悉的眼眸,我頓時震驚地想要追去,但被一雙強勁的手硬生生地拉住。
我回頭訝異地發現竟然是楚修潔,我不明白他為何如此,當我再次轉頭時,那雙眼眸已然消失。一股失望倏地佔據了我的心底。我輕輕睜開楚修潔的手,有些抱怨地看向他,他只是抱歉地對我一笑道:「上官不會允許你離開。」
這一瞬,我突然覺得自己回到了小時候,被遺棄的那一剎那。世界空曠曠的大,卻沒有一個屬於我的容身之處。默歎口氣,我低頭,想要掩飾已然克制不住在臉上滑行的淚滴。想到剛剛那雙眼眸,一直提著的心稍稍放寬了些,但卻也變得更加的難過,不明白為何他要躲著我,難道只是因為我真的是他的姐姐嗎?
那種被遺棄的感覺一直在心底徘徊著,甚至連什麼時候回到王府我不知。直到一雙手強硬地抬起我的下顎,才驚覺眼前這個人不知何時離我如此的近,近到我一眼就能瞧見他眼底的掙扎,以及一閃而過的心疼。我想,就是這樣的掙扎與心疼給了我過多的希望,讓我一直在幻想中沉淪。
「怎麼?終於感到委屈了?」上官迅速收起心思,又冷冷地譏諷道。
「呵!就算我感到委屈又能怎樣?你會改變我的現狀嗎?」我亦收起心底的迷戀,嗤道。
他瞇著眸子盯了我半響,才緩緩從口中突出兩個字:「不會」。
我撇過頭,掙開他的鉗制,倔強地望著他說:「柴房在哪?麻煩王爺您找人給我帶個路吧!」
「怎麼,柴房還沒有睡夠?」他微一挑眉,冷笑著。
「我是什麼身份?怎敢要求其他,對王爺來說,向我這樣的賤骨頭只適合柴房那樣的地方吧?」
「看來你很清楚自己的地位,記住,宮側妃已經死了,而你只是我的奴妾,宮梓萱罷了!」
「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因為我和王爺您一樣怕麻煩,尤其是欺君的麻煩。」我諷刺地說著。
「來人!」他低聲喚來一旁的小廝,指著我道:「帶她去探梅居。」
我微微訝異地望著他,以前曾在這裡住過,我當然知道探梅居,那雖然不是個多大的院子,但卻顯得清幽雅靜,更重要的是,那個院子是上官不准任何人接近的禁區,據說那裡曾經住著一個女子,自從她去世後,上官就再也沒有讓人踏入探梅居半步,個中緣由也只有管家一人知道,但卻從不敢亂說。
我從沒想過他會讓我住進探梅居,因此驚訝中多少帶著些防備的疑惑,顯然他對此的解釋只有一句話:「我不想晚上抱著的女人身上散發著柴房的味道。」
我啞然地望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含在口中的話硬生生地嚥入肚子,變成了強烈的腹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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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窗欞上,我默默地望著漫天的繁星,今夜是個無月的夜,天上的星星更顯明亮清晰,在浩瀚蒼穹中閃爍。有多久沒有這麼安靜地看星星了,我已然忘卻,那些現代的過去彷彿是個遙遠的夢,漸漸在記憶中淡出。
「真的是個夢嗎?」我低聲自語,掩不去濃濃的哀傷。
「既然發現是個夢,為何還不肯醒來?」一個低低的溫柔嗓音乍然響起,我一驚,急忙從窗台上坐立。就見一黑影以掩耳不及訊的速度閃入屋內。
「誰?」熟悉的感覺頓時充滿整個屋子,但我卻依舊小心謹慎地低聲問了句。
「是我。」來人稍稍從黑暗處走出,模糊中我清晰地望見那雙不會讓我忘卻的溫柔眼眸。
「南宮!」我訝異他居然會再此出現。
「梓萱,好久不見。」他包含笑意的嗓音讓我想起他那溫柔的笑顏,心底為之一快。
「你怎麼進來的?」沒想到他能進入這守衛森嚴的王府。
「的確挺困難,不過有一種叫做易容術的東西,你應該聽過吧?」
「你是說今晚是易容進來的?」
「不是今晚。」
他用他那雙溫柔得能醉死人的眼睛望著我,我頓時感到有些不自在,但還是在他的話中聽出了貓膩。
「難道你要告訴我,你一直易容在回王府的隊伍中?」
「梓萱,你真的很聰明。」
我微微一瞇眼,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你啊!怪不得我一路都感覺有人在盯著我呢!」
「不全是我!」他稍稍頓了頓,黑暗中我竟然感到他閃現的困惑,半響,他才有說:「我也感到路上還有其他人在暗中注視著你,因為對你沒有任何殺意,所以我想是否是你認識的人?」
聽他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白日那個在我眼前一閃而逝的人,於是,不動聲色地問道:「我不知道,你感覺是幾個人?」
「有時有好幾個,但有時只有一個,所以不能很確定。」那批查不出下落的人一直困擾著南宮睿淵,他們一面在暗中護著梓萱,一面卻對他有所防範。他不知為何,總有種不好的預感,所以想乘著今夜探探梓萱,看她是否認識。
他的話讓我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但卻不方便與他說,畢竟那個老頭的勢力是連我自己也不清楚的,所以便抱歉地笑笑道:「我不知道。我還以為只有你呢。」
他眼底閃過一絲失望,隨即又變得溫柔如水,我無奈地乾笑兩聲,小聲道:「南宮,你趕緊走吧,這裡太危險了,如果被發現的話就麻煩了,畢竟鳳京還是他的地盤。」
他柔柔地望著我,良久才說:「梓萱,今夜確實是我短期內最後一次見你了。我要走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在次見到你,我要去做自己的事,等到我得到那個位子,希望你能讓我接走你,給我一個寵你的機會。」
在我木訥的目光下,他轉身離開,許久,直到一陣涼風襲來,我才從木然中清醒。默歎一聲,唇邊勾起一抹苦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