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只聽一聲:「王上駕到——」北邪煊已經踏上了紅毯。
珈洛緩緩放開了手,和眾人一起向他行禮。
「都起來罷。」北邪煊的聲音依舊清冷,不,好像是更冷了一些。
他目光凌厲從寧瑤、伊冉、珈洛臉上掃過,八月的風彷彿突然凝結。
妃嬪們都垂首噤聲,心裡卻期待著看一場好戲。
沒想到王上什麼也沒說,逕直走向了紫檀几案,落座。
伊冉不滿意了:「王上,您一定要為冉兒做主,洛妹妹她好端端地侮辱冉兒,最令人氣憤的是她竟然說王上您不是她的……」
「些許小事,愛妃何必介懷。」北邪煊稍有不耐地打斷了她,手一揮,絲絃之聲如行雲流水一般,輕輕流淌在煙汀上。
伊冉只得作罷。
寧瑤在一旁看著若有所思。
北邪煊連飲了四五杯酒,目光飄過正在氣定神閒剝著蜜桔、對周圍一切都漫不經心的某人,好像她擁有了一果盤蜜桔就擁有了全天下一般。
就盯著蜜桔笑的眉眼彎彎唇也彎彎。
看到她唇邊的清淺笑意,怔了一怔,眸子微瞇,霎時有些朦朧恍神。
他從九曲雲廊上便已經看到了他想看到的身影,走近時卻聽到了她那「女為悅己者容」的話,唇角的笑意剎那間凝固。
不過瞬間他就明白她說這話一定另有所謀,因為她先前目光與他相接了片刻。
等大事完了以後他一起全給她清算了!
珈洛感覺渾身冷颼颼的,抬眼看,他的身影就那樣印入她眸底。
面無表情到陰森,在昏暗陰霾天空下有些詭異嚇人。
她低頭,思及種種,連蜜桔也吃出酸澀的味道來。
一曲接一曲的清歌奏響,歡快的曲調像一顆顆雞心,在空氣裡漫天拋來,坐在最角落裡的珈洛也沒頭沒腦被拋了滿懷,更加心煩。
亂糟糟的情緒像無數支小針扎得她異常煩躁。
珈洛看到几案上的酒壺,伸手給自己倒了滿滿一大杯,湛碧色的美酒在杯中無聲蕩漾,折射出粼粼的凜冽光芒。
只在小時候,她看見父王飲酒,很好奇,偷偷喝了一口,被嗆得咳嗽不止,不一會兒胸口臉上都開始火辣辣地燒起來,腳步也開始飄浮。
一口酒,讓她醉了兩日,從此,母妃再也不讓她碰酒了。
想起從前,珈洛微笑了,仰頭把滿滿一杯酒喝了個精光。
北邪煊看她豪氣萬丈地一下把酒全喝了,心道莫非他的洛妃是個千杯不醉不成?!
事實證明他錯了!
一會兒之後,珈洛的臉變得通紅通紅,眼神渙散迷離,伸手去拿果盤裡的東西抓了好久也沒抓到。
「姐姐,你幹嘛把蜜桔都拿走?!」珈洛不滿的抱怨,聲音極大。
整個泊月台上的人都看向她。
蘭音一看,天吶,這丫頭該不會是因為一杯酒就醉成這樣了吧?!
正想想個理由向王上告退,把洛兒給帶回煙汀小築,北邪煊已經走了過來。
「王上,這……」蘭音不知如何措辭。
「咦,怎麼是你?我就說蘭音姐姐才不會搶我桔子,原來都是你!北邪王,你幹嘛不讓我回南朝,這樣我就不吃你家的蜜桔了,我們吳中有很多很多,多的你想都想不到……」珈洛仍在嘟嘟囔囔。
北邪煊看她醉態爛漫,又聽她這樣說,有些哭笑不得,顧不得許多,把她橫抱起來就走。
醉眼朦朧的珈洛看到妃嬪們都在看她,「你們幹嘛都看著我?北邪王,你快閃開!她們目光落在你身上是溫柔無限,對,溫柔無限,落在我身上就是片片飛刀,全是飛刀,你快走開,我可不想被她們用目光凌遲,我還要見母妃……」
北邪煊清冷的目光往泊月台上一掃,眾人全都低頭垂眸,不敢再看。
北邪煊這才抱著他那還在喃喃不休讓他走開的洛妃闊步向煙汀小築走去。
泊月台上的妃嬪們面面相覷,這場宴會不會就這麼結束了吧?!
伊冉望著北邪煊的身影,良久,黯然垂眸。
方才王上的那種愛憐,是她從未見過,只是妄想有過的如果……
寧瑤慢慢剝開一個蜜桔,眼神閃爍,陰晴不定。
她已經看到,那一雙冷冽無波的眼睛,卻只會在看到那碧裳女子的剎那,如堅冰在陽光下綻裂,迸濺出春水初融的澄澈溫柔的寵溺。
果真沒那麼簡單呢……
寧瑤看到伊冉的神態,唇角勾出一個嫵媚的冷笑來,這個伊冉是可以大大利用的……
正在煙汀小築廊子下和小墜兒幾個宮女踢毽子的藍袖,看見北邪煊抱著自家公主快步進來,便慌了神。
連禮都忘了行,直接奔上前去:「我家公主怎麼了?哪兒受傷了還是中毒了?」
北邪煊走進正堂,把珈洛放在軟塌上,吩咐:「拿一塊醒酒石來,準備醒酒湯。」
藍袖飛快地取出一塊醒酒石讓珈洛含著,紫衿也去了小膳房去吩咐做醒酒湯。
「我家公主是不能沾酒的,沾一點酒就會酩酊大醉兩三天。」藍袖一邊用濕巾給珈洛擦臉一邊對北邪煊解釋。
「王上,風侍衛長在門外要見王上。」小墜兒進來稟報。
看來是西邊虎師的兵士嘩變了!也正是時候嘩變了!
「藍袖,好好照顧你家主子,這幾日一定看好她別讓她出煙汀小築,否則,我唯你是問!」
這幾日宮裡會有大變故,她這樣昏醉著是最好不過了,省得被幽居了還四處偷偷跑。
「是,王上。」
北邪煊出了煙汀小築,和風玄快步向龍泉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