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13個小時的努力,這台完美的手術終於落下帷幕。手術床上倆個昏迷未醒的人被推向倆個背道而馳的病房,一東,一西;一個在高級病房,一個轉到了大眾病房區。
要是平時,相對於普通病房,高級病房是比較安靜的;但是今天,因為這場轟動了世界的手術,所有人都聚集在高級病房區的大廳裡,而普通病房反而更加寧靜了。
等到莫雅兒醒來,天已經黑了。遠遠地,還能聽見高級病房那邊傳來的喧嚷聲,還有護士們阻止的聲音。頭暈暈的,胃裡有些難受,心陣陣地絞痛,想起身,卻發現不能自理,呼吸也很吃力。
這個時候,恩澤西應該已經平安了吧。
躺著,抬頭,看著天花板發呆;靜靜地想著一些事。
「姑娘,你醒啦?」隔壁病床上傳來老人滄桑的聲音。
莫雅兒側過頭,一張皺巴巴的臉就在對面,他也側過身子,看她。
她對他微笑,問道:「老大爺,您是得了什麼病進來的?」
「我啊?老毛病了,膽結石,剛動完手術!」老爺爺笑呵呵地說,又問她,「聽說你這是移植心臟的手術,是給那邊恆澤集團的總裁移植的嗎?」他手向門方向指了指。
莫雅兒明白他的意思,也就點了點頭。
「他給了你多少錢啊?這一顆活人的心臟值老多錢了吧?」他吃了一驚,又問道。
莫雅兒無力地搖搖頭,笑地很無奈。
這要動不動就拿錢來命,這命大概也不值錢了。
老爺爺歎了一口氣,沒有問什麼,不久後,他的子女就來送晚飯了。
「嘿,小姑娘,你們家的人咋不來看你呢?」老爺爺躺在床上喝著雞湯,那濃濃的香味遠遠地飄入莫雅兒的鼻間,胃裡咕嚕嚕地開始鬧騰了。
可是,家在什麼地方呢?是法國的莫家嗎?
家裡人又是些什麼人呢?子衡?他現在一定很忙吧。
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打開,又見一堆未接電話跟短信;徑直按去,果斷地打給了修一。
「喂,是雅兒嗎?」電話接通了,莫雅兒沉默;修一急切地問。
熟悉的聲音讓她忍不住熱淚盈眶,這是在很久之後,沉睡的心終於被喚起了。
「你怎麼了?說話呀?」他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在耳邊急念。
莫雅兒擦了擦髮際邊的眼淚,聲若蚊嚀:「沒事,就是現在在醫院,很想見你!」
「你在醫院?」修一吃了一驚,彷彿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又追問道:「是不是跟恩澤西在同一家醫院?你是去幹什麼了?你跟他的手術有關係嗎?」他恐慌地喊。
恩澤西的手術,是用了活人的心臟移植,恐怕這已經是大街小巷眾人皆知的消息了;隨之而來的是種種猜疑:到底是誰,為他的生命買了單?
晚上8點,修一拎了很大的一個行李箱來了。推開門,屋裡,莫雅兒正閉著眼;隔壁床上的老爺爺在看電視,有些安靜。
老爺爺回頭看他,指了指莫雅兒,小聲說道:「這孩子都到現在還沒吃飯,怕是餓壞了。你們家裡人都不知道照顧照顧。」
修一抱歉地點點頭,把行李箱橫在地上,牙刷,毛巾,洗面奶,護膚品,衣服,拖鞋,暖水瓶,抽紙巾,衛生紙…這些東西通通放好,該放桌子上的放桌子上,還有一些放抽屜跟櫃子裡。
聽到了些動靜,莫雅兒才勉強睜開眼,還是有些噁心頭暈。
「你來啦!」她弱弱地說了一句,看他還穿著西裝革履,恐怕是從公司裡下了班就匆匆趕來了,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自己又任性了一次,他並不是她的誰,又憑什麼隨她使喚。
可是,她不想孤單,更害怕無助的滋味。
「醒啦?我買了些銀耳粥,就來了。」他笑著脫去外套,在床尾將床搖起,讓她坐起身,好就著折疊小桌子吃飯。
「對不起,害你那麼晚了還趕來。」莫雅兒搖搖頭,看著他轉身,給她忙碌著盛粥,突然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就要淪陷了。
瞥眼,看著桌子上多了很多日用品,心裡又一陣感激,感情蕩漾起層層波瀾,好久不能平靜。
如果說,當初不離開法國;在爸爸的身邊幫幫忙,她跟修一,現在已經是一對了。
物是人非,眨眼間的幾年,你在,他也在,可是感情卻回不到過去了。
「我來的時候,在前台問了你的情況」,修一坐在床邊,看著莫雅兒遞到嘴邊的粥停了下來,他又說,「這是你的自由,我不想去束縛你,但願,他能明白你的心就好了。」
他歎息一聲,沉默地坐在那裡看她,又好像在想心事。
「你呢?簡顏姐姐還好吧!」莫雅兒放下碗,問他。
他飛快地收拾碗筷,只是漫不經心地回她:「嗯,她很好,我們就要結婚了!」
「不錯啊,呵呵。」她笑答道,心中一陣慌悶,輕輕咳了兩聲。
吃完飯,又嘮嗑了幾句,她就推他回去了。
修一說,「家裡在裝修,準備今年年底結婚了,等你病好了,帶你去看看!」
莫雅兒笑著答應了,誰能說准以後的事呢!
在醫院住了大概有一個多月,這期間修一每天來這裡送飯,有時簡顏也會來,莫雅兒越來越覺得自己像個累贅,尤其是每次簡顏來時,她是那麼真心地對自己,會常說些關於修一的話題,也會聊聊天冬地北的新聞。
衛子衡打過一次電話,莫雅兒吞吞吐吐地拿米亞懷孕當了一次擋箭牌,隨後,他再也沒有打過電話給她。
高級病房那邊,每天來來往往的客人絡繹不絕,有衝著恆澤名聲去的,也有為巴結恩奶奶去討好的,總之,兩邊情況相安無事,沒有人知道,這顆心臟的主人到底是誰,醫生答應為莫雅兒保密,恩奶奶幾次提出,要當面言謝,都被醫院出面拒絕了,只說是,當事人已經轉移到國外其他醫院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手術過後的傷口漸漸癒合起來。有一天,莫雅兒還在病床上午睡的時候,恩澤西衝了進來。
他的身上還穿著大號的藍色衛生衣,恩奶奶隨之追了過來,還有好一大群人跟著過來了。
「你果然在這裡!」他氣惱地衝她大吼大叫,拖著步子,樣子凌亂地站在了她的床前。
他的眼神很深遂,那不是雙獲知真相的眼睛,彷彿只看得到失望跟痛恨。
莫雅兒靜靜地躺在那裡,默不吭聲。
隔壁床上的老大爺從夢中驚醒,看到一大群人堵在門口,裡面,站在隔壁床位邊上的,是位穿著病號服的小伙子,不免有些不滿,張口就罵道:「別打擾病人休息,人家小姑娘剛剛做完…!」
「大爺!」莫雅兒使勁兒打住他的話,抬頭卻看見恩澤西氣色圓潤,看上去已經在慢慢恢復了,破感欣慰,嘴裡念叨:「聽說你又動了一次手術,看來現在恢復的不錯,恭喜你了!」
他的大手,僅僅握著拳頭,咬牙切齒地說不上話,只冷哼地笑了兩聲,喃喃自語:「好…好…原來,你沒來看我,是因為有了他的孩子,上這來墮胎了!」
他絕望地轉過身,再也不願多看她一眼。
恩奶奶,瞥著他,諷刺地彎彎嘴,扶著搖搖欲墜的恩澤西走了。
圍觀的人漸漸散去……
這天晚上,修一來送飯的時候,帶來了一份娛樂報。莫雅兒打開一看,頓時哭笑不得。
報紙上刊登了修一低調來醫院送飯的照片,她抬頭看修一,他一臉無奈,看來也是狗仔隊的受害者。標題上赫然寫著「易亞總裁修一送飯為誰?」各種猜測佔滿了整整一面報紙,其中也有人說道,「莫雅兒回國的真相終於揭開,修一陪她墮胎,恐衛子衡知道!」
荒謬!居然說她懷了修一的孩子!!現在的媒體真是太雷人了。
「看來,這個地方是不能待下去了。」莫雅兒想,反正傷口也日漸癒合,這倆天,她已經可以下床走走,只要不做劇烈運動,這日常生活也能自理了。待在這裡,不僅麻煩了修一跟簡顏,還打擾到左鄰右舍的床位病人休息,保不定下一次,恩澤西又會作出什麼驚天動人的舉動。
她想,他現在一定是對她失望至極,在他心裡,她只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以後,也許就漸漸淡忘自己了。
臨走的時候,醫院的醫師又給她做了一次全面的檢查,整體癒合情況出乎意料的好。只是,無論怎樣,這終究是顆殘破的心臟,所以,她也要有心理準備,樂觀一點,平時注意保養,也許還能活個一兩年;如果保養地不好,這性命,也就危在旦夕了。
莫雅兒拿著行李,離開醫院,一個人飛回了法國。心裡念念不忘過去的秘密基地,沒有回家,就徑直去了普羅旺斯,每天住在那裡,閒暇時,在花海裡走走,曬曬太陽,也曬曬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