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起!想不到在這裡遇到了吳起!楚驚風心花怒放!
後世評價某個將軍用兵如神,時常稱讚其「用兵猶如孫吳再世」。這個「孫」,有說是孫臏,有的說是孫臏的先祖孫武,畢竟兩人都是兵聖。而這個「吳」,便指的是吳起!
這樣一個兵法大家,絕對是千金難請的彪悍人物!自己得到了一個孫臏,在用兵上就已經信心十足了。要是再將吳起招攬至麾下,那將是何等恐怖的事情?!
就好像《三國演義》中所說的,「臥龍鳳雛,得其一可安天下」,孫臏吳起就是這樣的人物。楚驚風甚至認為,哪怕足足一支青龍軍,也不如孫臏吳起其中一人更值錢。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啊!
從這次慘烈的攻防戰也可以看出,吳起幾乎破掉了楚驚風和孫臏聯合制定的戰術,足見其用兵之神。當然,這也不是說他就比孫臏強,只不過楚軍當時處於弱勢,用兵捉襟見肘而已。
即便如此,也已經非常可觀了。若非齊家算師團出現,吳起這次還真的會取勝。
只不過此時吳起尚未出名,這才沒有引起天下諸侯的注意。
「報!鄭軍被俘主將吳起,已經帶至殿外!」一個士兵前來稟報。
「快快有請!」楚驚風急忙走了出去。一群文武官員目瞪口呆,不知道楚驚風為了一個被俘的敵將,為何小小的失態了。
楚驚風尚未走出大殿,兩個親兵已經將吳起帶了進來。看到吳起雙手被反綁著,楚驚風當即呵斥那些兵卒:「混賬!本侯讓你們去請吳將軍,為何還這麼綁著!下去!」
兩名親兵嚇得倉皇退了出去,楚驚風卻急急上前,將吳起身上的繩索解開。
吳起一手握著另一隻手的手腕,稍稍轉了轉,隨即看著眼前這個傳奇般的年輕權貴。楚驚風也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忽然拊掌笑道:「果然是條真漢子,哈哈!」
「敗軍之將,只求一死。若是要奚落吳某,倒也隨便。」吳起不再看楚驚風,抬頭閉目,彷彿說不盡的蕭瑟鬱悶。
「勝敗乃兵家常事,將軍何必掛懷。」楚驚風笑道,「將軍請上座!取酒來,本侯為吳將軍壓驚。」
吳起有些愕然。自己雖然很自負,甚至認為不輸於當今天下任何將軍,但畢竟尚未出名。本次戰爭,乃是他被鄭家家主鄭武發現,才被擢升為領軍主將的。在此之前,自己的本事根本沒有施展過。那麼,這個楚驚風為何如此看重自己?
雖然很疑惑,吳起還是從容地上座,惹得一干武將有些不服氣。因為楚驚風給吳起安排的座位,竟然和僅次於孫臏。要知道在楚軍的將領排序中,孫臏這個大軍師僅次於楚驚風。若是在前世,楚驚風就是楚軍的總司令兼政委,而孫臏就是總參謀長,絕對的二號人物。
如今吳起一個敗將,竟然坐在那個位置,簡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一旁的墨邪斜眼看著吳起,嘟囔道:「一個敗將,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兒!」
其實,這也是很多楚軍將領的心裡話,只不過都不敢說而已,畢竟那是楚驚風安排的。而墨邪和楚驚風親如兄弟,又向來懶散刁滑,自然啥都敢說。
「給老子閉嘴!」楚驚風瞪了瞪墨邪,墨邪則嬉皮笑臉地做了個鬼臉,獨自飲酒,卻也毫不在乎。被楚驚風臭罵、敲打、踢屁股,這小子都已經習慣了。
吳起卻笑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玄武軍統帥墨邪將軍吧?呵呵!這是楚侯的大殿,楚侯請本將坐,本將自然便坐。若是一會兒楚侯再將本將推出去斬了,本將也不皺眉頭。客隨主便嘛,呵呵!」
「將軍此言,足見大度!」楚驚風當即笑道。不僅是楚驚風,其他將領看到吳起如此氣度,也多少有些改變對他的看法。
吳起從容笑道:「請恕吳某狂妄。看楚侯的意思,似乎要招攬吳某?只不過在下身無寸功,名不見經傳,為何得到楚侯重視?」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氣!楚驚風笑道:「剛才聽白梁棟將軍匯報,說吳將軍在兵敗之際,竟然不負使命,甚至獨自一人對抗萬千大軍。這等氣魄,足以證明將軍乃是真英雄,值得所有為將者尊敬!來,楚某敬將軍一盞!」
說著,楚驚風舉起滿滿的酒盞,一飲而盡。當然,這只是一個說辭,楚驚風不可能說「你在後世的名聲如何如何」之類的話,否則就太駭人聽聞了,別人也不會相信。而且楚驚風不稱「本侯」,而自稱「楚某」,也表達了他對吳起的最大尊重。
吳起彷彿被勾起了一腔心思,端起面前的酒盞也是一飲而盡,隨後歎道:「為將者不能取勝,甚至導致大敗,本來就是死有餘辜。活著,徒為天下笑柄,哎!」
「將軍此言差矣!」楚驚風說道,「此戰之敗,責任不在將軍。哪怕是孫武子再世,也不可能扭轉那種局面。將軍能夠在益陽城下保持那樣的低損耗,已經足以證明將軍用兵有度了。」
剎那間,吳起彷彿找到了知己。不過想了想又苦笑到:「也不對。益陽城的防禦,也確實超乎了吳某的想像。整個防禦近乎無懈可擊,白梁棟將軍也確實是位不世出的大才。後來唯有退而求其次,吳某這才決定圍剿青龍軍的。」
白梁棟當即慌忙擺手笑道:「吳將軍可不要這麼說!益陽城的防禦戰術,完全是侯爺和孫軍師制定的,在下只是執行者而已,呵呵。」
「哦?!」吳起豁然起身,對著楚驚風長揖,「都說楚侯用兵如神鬼一般莫測,孫軍師的謀劃向來算無遺策,但吳某此前還不信。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哎,吳某還是小覷天下英雄了!」
「呵呵,吳將軍過獎了!」楚驚風笑道,「不過吳將軍此次用兵,也確實有些不足之處啊。」
「我知道楚侯的意思。」吳起有些自負地說道,「按照吳某一開始的計劃,是要繞過益陽城,一路長驅直入直取離石城的。雖然楚侯兵精糧足,但北方晉陽牽扯了您太多的兵力,而南方也需要大軍鎮壓局勢。一路上的守軍,根本不足以對抗當時的鄭軍。您或許早就意識到了這些,只可惜您已經沒有兵力做出佈防,心有餘而力不足。而且,我當時還準備留守兩萬軍士,死死遏制益陽城後方不遠處的芒碭山,以待青龍軍的回防……」
隨後,吳起將自己原本的計劃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楚驚風感歎此人果然不簡單。而一群楚軍將領則聽得頭皮發麻!要是鄭軍按吳起的計劃行事,如今坐在這裡開慶功宴的就不是楚軍,而是鄭軍了!
孫臏則大笑道:「戰前,這正是侯爺和我唯一擔心的地方啊!不過誠如將軍所言,我們也已經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縱是意識到這一點也無可奈何了。只不過,將軍為何沒有按這個計劃用兵呢?」
孫臏的話,證明了吳起的策略絕對是完全正確的,一群將領對於吳起的看法徹底轉變。
聽到孫臏如此發問,吳起歎了口氣。楚驚風卻笑道:「我替將軍回答吧!你雖是鄭軍主帥,但真正的指揮權在大長老鄭戰的手中。而鄭家算師上次被我一舉誘殺了四百多,作為大長老、而且心性要強的鄭戰不服這口氣。所以,他必然要求來一次大聲,甚至一舉吞掉我的青龍軍和白虎軍,才能解氣,同時在天下人面前挽回鄭家算師團的名聲!」
楚驚風繼續說道:「說到底,這鄭戰還是太愛慕虛名,這才導致了這場大敗!而楚某正是斷定了鄭戰的這種性格和想法,才敢於冒險一搏,將大部分兵力陳列在益陽城。若非如此的話,楚某便將全部軍隊後撤三百里,在芒碭山展開對戰了。那樣一來雖然放棄了幾十座城池,但也是唯一的辦法。」
聽了楚驚風的話,吳起頓時愣住了。原來鄭軍的意圖,甚至鄭軍真正的統帥——鄭戰的心理狀態,都已經被楚驚風分析透徹!用兵到這種地步,確實高明。
於是,吳起心悅誠服地說道:「想不到楚侯已經盡在掌握了,吳某實在佩服!甚至連對方主帥的心思想法都考慮進戰略的制定之中,確實令吳某大開眼界!」
楚驚風大笑著起身,走到吳起面前施禮說道:「將軍,你在鄭家雖被擢升高位,但卻不能發揮自己的才華,反而要背負戰敗的罪名!這種世家,不可能給將軍施展大才的舞台。不若相助楚某,共同開創霸業,豈不快哉?!」
想了想楚驚風的話,吳起歎道:「不錯!天下諸侯,大多只信任同姓本家之人。對於外姓人,哪怕是位置再高,同樣不能自主啊!」
「這種門閥制度,將多少真英雄埋沒了呵!」一旁的孫臏笑道,「吳將軍,只要您在楚軍之中,必然能夠盡情發揮自己的才能的。在座的諸位都知道,楚侯只在大策略上拿主意,對於下頭將軍們的指揮,向來不輕易干涉的。相反,楚侯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軍事上我外行』,呵呵!」
最後這句話,乃是楚驚風偷懶時的托詞,時常掛在嘴巴。眾人聞言,頓時大樂。楚驚風也不禁莞爾,一笑了之。
不過,屬下之人膽敢跟家主開玩笑,實在是匪夷所思。這也足以證明,楚驚風的家族內,是非常民主的——雖然現在沒有「民主」這個詞彙。
吳起再看看楚驚風誠摯的笑容,忽然歎息道:「楚侯一片赤誠,吳某已經知道。可惜,在下不能違背師尊之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