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紫塵身子一歪,倒在蒼茫的大雪地裡,唇邊的鮮血更加洶湧而出……
易明月看著倒在地上的顏紫塵,心裡還是有些不忍的,她從來不是陰狠的人,她是善良的,從來都是。
「算我求你了,跟著你的姜憶,能滾多遠就滾多遠吧,再也不要出現在燕國,再也不要打亂了我們的生活。」易明月哭著跑開,進了冷若雪的雪塵軒。她可以為別人心疼,可是別人可會為她心疼,她腹中的孩兒,他的親生父親,卻是九王手下最得力的將領,作為燕國公主,她該怎麼辦。
「算我求你了,讓我跪在這裡,等我的娘子原諒我。」顏紫塵扯起唇角看著消失在風雪中的易明月的身影,曾經他為她雪中一舞而癡迷過,卻原來她並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子。他愛的人就在自己身邊,他卻從來沒有發覺過。
雪更加的大了,好像要將整個將軍府吞沒,顏紫塵艱難的起身,繼續跪在大風雪中。眼神虛弱卻十分篤定,他要自己的娘子,要自己的王妃,不要她再恨自己,恨自己無知犯的錯。
身後似有腳步聲氣憤的趕來,那腳步聲走進的時候,他聞都聞得出來,那是冷天朔。冷天朔氣氛的扔下一件狐裘披風,留下冰冷的一句話:「不要死在我的將軍府,髒了我的地方,披上它再好好的跪吧。」轉身風一樣的離去。
在院子門口,他嗖然停住了自己的腳步:「你太單純,顏紫塵,不要以為只有蘭妃與三王顏夕晨才是你最大的威脅。」他在提醒他嗎?在提醒他三王與蘭妃不過是捕蟬的螳螂,而真正的黃雀,還完全沒有露出尾巴來。
冷冷的冰雪梳理了他的意識,當年,母親善良單純,與父皇一見傾心。而姨娘是父皇的皇后,母親堅決不肯入宮,卻被姨娘勸服了,姨娘說,宮中妃子鬥爭太厲害,她一個人難以應付,所以讓娘親也進宮來,與她並肩作戰。
母親是進了宮,生下了二哥哥和他,可是姨娘的孩子依舊沒能逃過被嚇傻的命運,自己的哥哥也身中劇毒,只能他以身試藥,才能保住性命。這一切,的確是蘭妃所為,除了蘭妃就只有五哥哥和六哥哥的母親韓妃,可是韓妃已經在數年前就暴斃了,七哥哥和八哥哥的娘親蕭妃自是不可能捲進這樣混亂的事情當中的。
雖然後宮中父皇的妃子,他都看著不順眼,卻也知道這蕭妃是個心無大志的主兒,並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登上高位,孤獨一生。其實她才是個聰明的女人吧,不爭權不奪利,所以才能安穩的活在宮中。
可是這幾個重要的人物,除了蘭妃,到底誰還藏著秘密呢,誰還躲著貓貓,隱匿著巨大的陰謀和貓膩,他心裡微微顫抖了一下,似是明瞭,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荒唐的想法。索性繼續深埋著頭,跪在蒼茫冰冷的雪地裡,等著他的娘子,原諒他。
不知道跪了多久,久的他全身的溫度已然被盡數抽離,目光開始有些微的渙散,寒冷的天氣讓人呵氣成霜,吞冰吐雪。身後已經很久沒有響動了,他微微動了下手指,胸膛處的傷,順著手指滴下的血液凝固成血紅色的冰,涼徹心骨。
月桂樹旁,走出一位老人,抬起冰涼毫無感覺的眸子,他知道,那是韓敬。他突然記起了,這位老人,曾經可是京都首富呢,他有兩位美的無人能及的女兒。
「孩子,值得嗎?」韓敬扯起乾裂的唇角,輕聲問他,似是看懂了一切,也看開了一切。
「值得,只要是為了她,就值得。」他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已經慢慢的像是死人口中吐出來的,冰冷、含糊、顫抖。
「若雪也是倔強的孩子,偏就碰上你這個蠢貨。」韓敬一壺熱酒遞了過來。
「你死了可還怎麼讓我的寶貝孫女兒原諒你,想守得雲開,保住小命兒要緊,蠢蛋,這是給你的。」說著把溫熱的酒塞進九王懷中。
「謝謝外公。」他笑了,因為寒冷他臉上結了冰,笑的有些扭曲。
「不要叫我外公,誰是你這個蠢貨的外公,你好自為之吧。」說著背著手,緩步離開了雪塵軒。
顏紫塵捧起壺中的酒,和著口中冰凍了的血液,一股腦的灌了下去。全身霎時溫暖了不少,繼續在原地跪著,等著他的娘子肯出門見他。
可是那扇門自被易明月關上開始,就再也沒有開啟過。屋內,易明月訕笑的看著冷若雪,她緊步上前,一個巴掌揮了上去。
「明月姐姐。」冷若雪抱歉的看著易明月,她也痛,也苦,可是是她的丈夫用一個『賈憶』,騙了易明月的真心,這一巴掌,她該替他受下。
「雪兒……」她流著淚,上前抱住了冷若雪,她太衝動了,她知道,此刻的冷若雪,並不及她心裡好過。
「明月姐姐……對不起。」冷若雪伏在明月懷中,哭的涼徹心骨,往日裡,明月姐姐是最疼她的,她一定是氣極了,才會揮手打她。冷如梅看著兩個哭的淚人一樣的姐妹,心深深的刺痛了,好像,這個大家庭裡,只有她還算得上是幸運的了。
無論怎麼講,她如願的嫁給了自己的表哥雲風,成了他唯一的妻子,與他相親相愛。此一生,也算是無憾了。
「明日,你要把門外的那個男人趕走,聽到了嗎?雪兒。」易明月看著一臉疲憊的冷若雪,絕對不能讓他再留下了,讓他留下,對她,對雪兒,都只能是更深的傷害。
冷若雪動了動唇,卻始終沒能說出話來,眼角的淚,大顆大顆的溢出,刺痛了冷如梅的心。
「明月姐姐,不要逼雪兒。」冷如梅也哭了,抱著她們兩個,哭的傷心徹骨。
「雪兒,算我求你,你答應我,明日就把那個九王,趕出去。」拭了拭淚,目光閃爍的看著冷若雪。她們姐妹被那些男人欺負的夠了,再不能忍受他們的欺騙與凌辱。
「好,我答應你,明日一早,將他趕出燕國。」冷若雪閉上眼睛,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