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馬整頓好之後,冷若雪一身寬大的狐裘,立在眾人前面,騎上那匹棗紅色的馬,飛一般的消失在阿茹的視線裡。
阿茹轉身進府,冷若雪與顏紫塵之間是走不進任何人的,她看得明白,心裡也少了很多擔憂,只偶爾想起夫君看向冷若雪時眼眸中難掩的溫柔,她會有些嫉妒。
冷若雪帶著一隊人馬在覆著大雪的荒原,開始茫然無措的尋找顏紫塵的蹤跡,她忘記了自己身體虛弱,忘記了手心被韁繩磨出的殷紅血跡。忘記了疲累,心裡只有滿滿的絕望和擔憂,她心裡無時不在想著,若是找不到顏紫塵,她該怎麼辦?她告訴自己,若是找不到她會一直找下去,找到明年,後年,一輩子……
沿著曲折的山道,她仰首望著萬丈懸崖,陽光刺痛了她的眼睛,這懸崖好高,當日,顏紫塵就是從這裡掉下來的。這麼高的懸崖,她在自己心裡安慰自己,顏紫塵沒事,他肯定被什麼人救走了。
找了許久,也沒見有任何線索,她翻身下馬,一寸一寸的盯著茫茫雪地。幾日大雪,縱使有什麼線索,也會被掩蓋了吧。侍衛們見她下馬也都小心翼翼的在後面跟著,這樣的冷若雪看起來有些讓人害怕,讓人不敢靠近。
忽然從雪地裡跳出一個白色的影子,侍衛們還以為是有人雪襲,個個端好了架式,準備著上前廝殺。定睛看去卻是一隻雪白色的銀狐,縱身跳到了冷若雪懷裡。冷若雪欣喜的將雪狐攬進臂彎,看著他紅色的小嘴:「小狐狸,你是來告訴我紫塵在哪裡的嗎?」她一定是瘋了,竟然會問一個根本聽不懂她話的狐狸這樣的問題。
小狐狸眼淚汪汪的看著面前傾城而憔悴的女子,縱身躍下,在雪地裡往前跑了起來,跑幾步一回頭,示意冷若雪跟上自己。冷若雪翻身上馬,緊步追著小狐狸如風般的速度,在山林裡飛快的跑著。雪峰山?這山林的路,有些熟悉,雪兒心想著,仿似?仿似大婚那日她被人劫走之後經過的路段,心裡不禁有些苦澀,顏紫塵,你到底在哪裡?
跑了很久,不知道過了多少山路,也不知道轉了多少個彎,那幫侍衛已經被撇的不見蹤影了。冷若雪只是跟著小雪狐,一個勁兒的追下去,不管它將她帶向哪裡,不管是天堂還是地獄,她一定要找回他,一定要。焦急的火燒得她心生生的疼,伴著凜冽的寒風割痛臉頰的觸感,她在馬背上疾馳著,恨不得能下一秒就到顏紫塵身邊。
山澗的木屋子裡。
「龍珠兒,快去打些熱水來。」一名年邁的老嫗緊聲催促著,手上又染上了幾絲黑色的血跡。
「燕婆婆,他,不會死吧。」龍珠兒聲音顫抖著,看著那名蒼老的婦人。
「快去打熱水,別只顧著緊張,等會兒你再在這裡耽誤兩下子,他就真的活不了了。」燕婆婆又催促了一回。
「好,好,好。龍珠兒這就去。」說著端起木桶向著對面的另一間木屋疾步跑了過去,山間的風嗚嗚的吹來,嚴寒灌進她的領口,伴著聲聲嗚咽。她縮了縮小腦袋,疾步的跑了進去,掀開木質鍋蓋,將一鍋滾燙的水舀進木桶,提著木桶顫顫巍巍的往對面走去。
「燕婆婆,水來了。」龍珠兒將水放在床沿上。
「還愣著做什麼?快點將他的衣帶解開。」燕婆婆口氣有些不好,這個龍珠兒,平日裡是個乖巧的孩子,這兩日可能是被躺在那裡的血人嚇著了,做什麼事兒都不上心,總是出錯。
「哦。」趕忙上前看著床榻之上被傷的血肉模糊的男子,他胸前的箭傷雖然已經被燕婆婆幾次用艾草煮的滾燙的水和著驅毒泥敷上了,偶爾還是會有黑色的血流出來。每每醒來他都會疼的皺起眉頭卻半句話不說就只顧著問,雪兒還好嗎。
龍珠兒輕柔的為男子解開身上的衣帶,那傷口觸目驚心,她嚇得閉上了眼睛不敢去看。男子卻擰著眉,唇角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似的。
「殿下,殿下……」老婦輕聲喚著,希望能喚醒男子的意識,若是他一直陷入昏迷,對病情是一點幫助也沒有的。
「燕婆婆,謝謝你……救我性命,我又欠了你一命了。雪兒,雪兒還好嗎?」男子憔悴的說著,純唇色蒼白。
「她被你二哥哥救回去了,你身子弱,現在不適宜回府,也不能讓京中的人知道你在婆婆我這裡,所以還沒通知她。」燕婆婆耐心的說著,她就知道他放不下雪兒。
「多謝燕婆婆了。」男子憔悴的再度閉上眼睛。
「你欠婆婆的,婆婆日後會問你討回來的,此刻,你就別睡了,疼痛也先忍著點兒,過得今日,你的傷便會慢慢復原的。」說著又用滾燙的艾草水和驅毒泥混在一起,往男子傷口上貼燙。
「額……」男子被疼痛折磨的緊皺著眉頭,蒼白的臉上流出汗來。
「堂堂楚國九殿下,錚錚鐵漢,傷成這樣還能撐下來,意志力還是不錯的,不過夢中老是叫著一名女子的名字,有些非大丈夫所為吧。」燕婆婆故意說著笑話,想分散顏紫塵的注意力。
「讓婆婆取笑了……」顏紫塵額頭上佈滿了細密的汗珠,知道燕婆婆是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便感激的看著她。
「不過說來也奇了,這蝕心化骨散,用在你身上,你竟然沒死。婆婆檢查過了,蝕心化骨散的毒竟然被你體內的毒給吞噬了,早些年就跟你說過,別去泡那藥湯子,你偏不聽勸。」燕婆婆苦口婆心的說著。
「只要能救二哥哥性命,泡個藥湯子,不算什麼的。」顏紫塵輕聲說著,胸前的疼痛讓人難以忍受。
龍珠兒被嚇得站在門外不敢往裡面看那血性的場面,只遠遠的看見小雪狐從外面回來了,跑得很快,小爪子上面帶起的雪非常好看。遠看去它身後還跟著一人一馬,龍珠兒認得,那是九王殿下的馬,而馬上的人,她更認得,那是他們的九王妃——冷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