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一直在趕路,今天又經過這一番奔波與情緒的波動,李菲她們都很累很睏了。
疲倦與因離別而帶來的低落的情緒交相籠罩在她們的心頭,馬車的顛簸就像搖籃一樣催人入睡。
當車內的每個人都不再說話,睡意也就席捲每一個游離的靈魂。
沉沉的睡去,在睡夢中,與過往的一切相遇,再次體驗那美好而快樂的生活,也告別過往的那一切,無論悲傷或幸福。
沒過多久,馬車就停了下來,顛簸沒了,車內的人兒卻依舊睡得香甜。
騎馬趕車的人都已經下來了,站在馬車旁等待五個女人出來,哪知等了許久,依然沒有半點反應。
「奇怪了,怎麼還沒出來?」雄韜不解,往常總是馬車一停,她們就立刻會有人從馬車裡探出頭來看看是怎麼回事的,現在怎麼這麼久了都沒有一點反應的。
「她們該不是傷心過度,眼睛哭腫了不好意思出來見人了吧?」有了前幾日的一腳教訓,雄韜這次學聰明了,對著身邊的畯武小聲的問道。
畯武搖搖頭,傷心是肯定的,畢竟離別總是悲傷的。
宇文毓掃了眼四周,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這家客棧地處交通要塞,往來的車輛不少,已經有不少人同樣在此停留了,看樣子是準備住店。
加上這附近只有這麼一個比較好的可以歇腳的地方,自然是會人滿為患的,為了避免連夜趕路,或露宿荒郊野外的,宇文毓讓景略先去定了幾間客房。
「琮文,去看看。」宇文毓見好久了,她們都不下來,於是示意琮文去看看。
琮文依言,走近馬車,有禮卻冷漠的叫道:「李小姐,請下車。」
沒有人回答。
瞪著馬車一會,琮文沒有耐心等了,一把掀開車簾,映入眼簾的是五個睡得東倒西歪的睡美人,最引琮文注意的是冰冰美麗的睡顏。
她斜倚在車廂上,嘴角翹起,笑容佈滿臉部。
不經意間,琮文的臉上也緩緩露出了微笑。
「大哥,她們怎麼了?」畯武見琮文掀開簾子,卻沒有任何的反應,而宇文毓似乎有些不悅了,於是出聲提醒琮文。
聽到畯武的話,琮文回過神,轉頭對宇文毓稟告:「少主,她們睡著了。」掩去臉上剛剛的不自然表情,琮文換上自己一貫的冷漠,放下他掀起的車簾,轉頭面對宇文毓跟其他四個男人。
睡著了?難怪沒有出來,也好像一路都沒有聽到她們的聲音。
宇文毓點點頭,這時景略走了過來:「少主,客房只剩六間了,每間只能住兩個人。」
他們四兄弟要住兩間,冰霜她們要住兩間,剩下宇文毓、李菲、李鉉三個人分兩間客房,這是個問題。
李菲是獨住還是?
略略蹙眉,宇文毓卻沒有多說什麼,這種事不用他操心,沒有更多的客房了,是沒有辦法的事,否則,如果還有其他的方法,景略是會處理好的。
走向馬車,宇文毓掀開車簾一看,五個女人睡得東倒西歪,李菲在車廂裡面,一臉的安然疲倦。
看著李菲的倦容,宇文毓的心閃過一絲悸動,一點也不忍心將她從睡夢中喚醒。
「把她們抱進去。」宇文毓對琮文吩咐。
立即,四個男人就行動了,各自抱起一個姑娘就往客棧裡走。
原本有些擁擠的車廂,立刻就只剩李菲一人,顯得有些空曠。
李鉉上前,正想探身去抱李菲,卻希望落空了,一閃神,李菲已經在宇文毓的懷裡安然躺著。
失望的收回剛剛伸出去一點的手,李鉉感覺好落寞,他多想此刻抱著李菲的人是他。可是,不是。
夜漸漸暗下來,客棧點起了燈。
早已有客棧的夥計將馬匹拉去安頓,餵食。
站在熙熙攘攘的道旁,李鉉孤身一人,前所未有的孤單感覺就這樣出現在他的心中。
以前不是沒有孤單過,只是那是在遇到李菲以前,而且那種悲傷不像現在這樣,那麼徹骨。
是因為有過那些期望與夢想,才會有這些悲傷的感覺嗎?
幾不可聞的輕歎一聲,李鉉默默走了進去。
李鉉在一間沒人的房間停下,他知道今晚他將留宿在這裡。
已是掌燈時分,樓下的大堂裡滿是嘈雜的人聲,空氣中瀰漫著各種各樣的氣息,有飯菜的香味,酒的甘醇,還有人身上散發的種種氣味。
這裡不僅是一個可以住宿的地方,同時也是往來行人吃飯的地方,雖然遠離了京城,但是由於地處交通要道,往來的人也是形形色色,在這裡,消息是很靈通的。
雖然很吵,但是卻可以聽得出樓下的人在討論著些什麼。
今天,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熱烈的談論文成公主出嫁的事情,看到的,沒看到的,或興高采烈、口若懸河的講述自己的所見所聞,或扼腕歎息、豎起雙耳大氣不出的細細聆聽別人描述的場景,牢牢地記住,以便轉身能驕傲而大聲的說他看到文成公主出嫁的場面。
將幾個女人小心的扔到床上後,除了宇文毓外,幾個男人都站在欄杆旁看著樓下的座無虛席,聽著繪聲繪絕的高談闊論,當即搖頭歎氣。
招來一個店小二,雄韜問道:「夥計,樓上有沒有雅座?我們要找個吃飯的地。」
樓下是沒地方可坐了,況且幾個女人的情況也實在不適合聽這些精彩無比的演說。
小兒看了眼他們幾個,露出一抹職業性的微笑:「客官,沒有。」眼睛卻溜溜的在他們幾個身上轉。
雄韜也不廢話,在袖子裡一掏,然後利落的一拋,店小二眼明手快的接過,定睛一看,立即眉開眼笑。
「客官,不瞞您說,剛好有客人定了位卻沒有來,幾位可以先坐著。」店小二諂媚而恭敬地說道,「客官一行可是十一人?」
這群人在進客棧的時候,小兒就注意到了,眼觀四方耳聽八方,向來是客棧夥計的絕活,當然,記憶加會看人也是必不可少的。
十一個人,個個衣著華麗,顯然是非富即貴,饒是這常常有達官貴人入住的客棧,也不敢輕易怠慢,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引來麻煩,惹禍上身。
老闆早就吩咐要好好招待他們,小二知道要怎麼做,原本就打算請他們到雅間用膳的。可是看到他們,滿身貴氣,又忍不住耍出一貫的小伎倆,想撈點額外的收入。
試一試而已,沒想到還真的收穫頗豐,那一錠銀子夠得上他大半年的工錢了,真是太好運了。
「沒錯。」雄韜點頭。
店小二立即恭敬地彎腰:「客官請隨我來。」有了那一筆額外的收入,店小二自是會盡心盡力的服侍。
留下景略在原地等著宇文毓,其他四人都跟店小二往走廊盡頭走去。
宇文毓一腳踏出房門,轉身將門關上,看到景略站在門口等著,竟然有一閃而過的赧然。
「少主,可以用晚膳了。」景略依舊是淡淡的微笑,沒有任何的不自然或其他情緒反應,彷彿什麼都沒看到。
「嗯。」宇文毓點點頭,看了看天色,外面已經是漆黑一片了。
「叫醒她們。」說完,宇文毓又推門進去。
景略依言,走到幾個女人的房間敲門:「姑娘,該用晚膳了。」有力的敲門節奏,中氣的聲音,幾遍之後,終於聽到有人應聲:「知道了。」
「醒醒。」
迷糊中李菲感覺到有人在推她,還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她別睡了。
她在哪裡?好像是跟城陽、雪雁她們在皇宮裡,可是怪了,她不是已經出宮了嗎?城陽跟雪雁都嫁人了呀,怎麼還會出現在皇宮裡呢。
該不是做夢吧?
這個夢好像還挺長、挺快樂的,有點不想醒來。
可是,是誰呀?幹嘛一直在吵她,不讓她睡啊?
李菲的火氣頓時上升,猛然睜開眼,臉色臭臭的大聲問:「誰吵我?混蛋!」
宇文毓手一頓,離了李菲的手臂,眼中湧出一股無奈。
定睛一看,竟是宇文毓,李菲的臉一紅,慌忙將頭轉向另一邊。他怎麼在這裡?哎,沒辦法,她李菲大小姐什麼都好,就是起床氣好大的,睡得好好的,美夢中被吵醒了,那可是火氣十足的,誰都會被轟。
「該吃飯了。」宇文毓看著李菲的側臉,嘴角微微揚起,語氣依然淡漠而無溫度。
「哦。」沒有回頭,李菲輕輕地哦了一聲,卻沒有起床的動作。
心裡在自責著,同時也等待宇文毓出去,因為她覺得很不好意思面對他。
或許是知道李菲的心思,也或許是懶得再等她了,宇文毓看了眼李菲,轉身走了出去。
感覺到宇文毓已經出去了,李菲才慢慢將頭轉過來,確定了,然後依然紅著臉爬起來。
「小姐,你好了沒?好餓。」小雨在門口拍了拍門,問道。
李菲對著房間裡的梳妝台照了照,理了理頭髮,發現之前弄好的髮髻很亂,她又不會梳理,乾脆把它放下來,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披散在身後。
打開門,大家都在等著她了。
看著李菲,宇文毓眼睛閃了閃,似乎想說什麼,終究還是沒說。
景略有點意外,一轉念又釋然的微笑。
四個女人則沒有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