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從火山口瞬間噴薄的岩漿印入月兒眼底燃燒出兩族熊熊火焰,她卻沒有逃生的意思,不是不想逃,而是不知該逃往何處。
媚兒與白衣護法泡過溫泉卻久久不見月兒回來,正欲尋找便發生了火山爆發。眼見眾人四處逃竄,媚兒卻毅然領著白衣護法不斷飛掠於各處溫泉,卻遍尋不見月兒蹤跡。
此時,上官驚風正護著離帝前來,恰巧碰上媚兒正欲衝進樹林,立時吩咐影衛將媚兒攔下。
「讓開,我要去尋月兒!」媚兒心繫月兒安危,隨著一聲怒喝,凌厲的掌風呼嘯而上,直襲來人面門。
上官驚風滿眸黯沉,冷絕地低喝,「攔下她!」
不是他不想去尋月兒,此時一片混亂,那樹林中林木紛紛倒地,一陣陣熱浪直撲來,若媚兒執意前往,必死無疑。若月兒果真在那樹林中,生還的希望微之甚微,而媚兒便是繼續尋找寶藏的最後希望,為成大事,他不能只顧兒女情長。更何況此時藍帝的人馬尚在其中,他不得不防藍國趁機偷襲。
媚兒心中早已亂了方寸,招式中漏洞百出,一時不察,影衛鑽了空子,竟被上官驚風的影衛點了穴,只能眼睜睜看著月兒進入的樹林毀於一旦。泛紅的眸子早已分不清是憤怒抑惑是悲傷,只覺目光所及一片血紅。
火山噴發區之外,僥倖脫幸的眾人,心有餘悸中仍能感覺到腳下大地的顫抖。上官羽晨與上官流雲望著上官驚風挾持著媚兒前來,卻不見那道讓人牽掛的小人兒,只覺心下一沉。
「月月在哪兒?」上官流雲一掠上前,大力握住媚兒手腕急吼。
媚兒被點了穴道,只能使勁眨巴著眼睛。
上官流風迅速解了她的穴道,只聽得媚兒急道,「月兒還在林子裡!」當下只覺腳下虛浮,差點站立不穩。
一道不染纖塵的白色身形卻是在聞言後身形一閃,直衝入那濃煙滾滾的樹林而去。上官羽晨只覺心臟瞬間緊縮,提氣飛掠於林子裡,焦灼地尋找著月兒的身影,只盼夜魄能保她周全。
身後了追隨而來的屬下個個見主子不顧自身安危直衝火海,心下大驚,齊齊撲向上官羽晨,再也顧不得以下犯上,死死摟住上官羽晨不放。
「主子三思,聖女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平安脫險!」
「放手!」上官羽晨一聲怒吼,瞬間內力噴薄,將一桿人等震開數米!這還是他第一次洩露心底的失控,眼裡盛滿冰寒的殺意!
「主子!」眾護衛顧不得拭去嘴角的血色,再次將上官羽晨截住,大聲吼道,「今日便是殺了屬下,屬下也不能讓主子冒險!」
上官羽晨急紅了雙眸,以三分內力再次震開眾人,瞬間抽出腰間軟間,勁力中揮劍,赫然在搖晃的大地劃出一道橫溝,絕決拋下個個眼眸泛紅的護衛衝向那沖天的火海!飛掠中只覺一顆心跳得狂亂,四周是熾人的熱浪,心底卻是冰封天地。
遠處一道黑色身影飛速跳躍而來,上官羽晨冰眸一瞇,向那黑影直掠而去,臨近那人見到他懷中緊閉雙眸的月兒時,心臟一陣揪痛,從夜魄手中迅速接過月兒,兩人這才憑著一身不凡的輕功掠出險境。
飛掠中,上官羽晨望著月兒蒼白如紙的面色,沉沉的恐懼緊攥著他的心臟,顫抖著伸向月兒頸間動脈,竟不敢去碰觸!纖長如玉的手指收了又放,放了又收,終是屏住呼吸緩緩貼上。
尚未碰觸,懷中小人兒卻如心電感應般赫然睜開雙眸,似是憋屈了半天就等著這一刻的發洩般,中氣十足地大喊一聲,「我不要死!我要解毒!」語畢小腦袋一歪,竟貼在上官羽晨心口處呼呼睡去。
上官羽晨微愕,旋即唇染笑意,璀璨如星的眸子中綻放出流光異彩。收緊懷抱,上官羽晨唇間溢間若古琴餘音般低沉的呢喃,「你會一生安樂。」
夜魄隨行於上官羽晨身側,小聲道,「主子寬心,月兒姑娘無恙。」
上官羽晨望向夜魄,見他一身狼狽,一身玄衣破敗不堪,看不見傷痕,隱隱卻傳來陣陣毛髮的焦灼之氣,當時的險情可想而知,誠然地道,「夜魄,這情我記下了。」
月兒醒時怔忡不已,抬手便去理上官羽晨散亂的如墨青絲,本已絕望死寂的心竟然還會心疼。她深知上官羽晨向來整潔,若不是真的著急,這謫仙般的人物豈會亂了方寸?
上官羽晨一手握住月兒的小手,輕言道,「無礙。」
月兒的目光落在他袖口處那團極為不合諧的黑漬,徹底愣了,傻傻道,「衣服髒了。」
上官羽晨眸中溫情流轉,薄唇揚起優美的弧度,低喃道,「你無事便好。」
「為什麼?」月兒看不明白這謫仙般的人物,他的柔情她當真不懂。在生死攸關之際,她一心只想著要活著為他解毒。本因他在溫泉邊冷絕的話而死寂的心在撞進他柔情似水的眸子時,又竄出些不安份的小火苗來。
上官羽晨笑得別有深意,只要她活著,即便要他墮入無間地獄又何妨?
月兒卻在那深沉的笑意中垂下眼瞼,好想問他是因為需要她解毒才會這般在意她的生死嗎?素來勇敢直來直往的月兒此刻竟懦弱得不敢面對他的答案,任憑心中糾結也緊咬牙關將疑惑吞入腹中。
上官羽晨見月兒欲言又止,不知道這小人兒腦袋裡又想些什麼,微微蹙眉道,「有話且說無妨。」
月兒咬唇抬眸,直勾勾望進他眼底,只覺那兩汪深潭窺不見半點心思。她想告訴他,我們不是兄妹;她想告訴他,她心甘情願為他解毒,不要洗去她的記憶;她還想告訴他,她不會跟上官流雲走,任何人也別想將她從他身邊趕走,就算是他也不行!
可一想到他一心要娶那水國公蘇若瑤,月兒便覺什麼都說不出口。她記得白衣美人對那蘇若瑤說了從不曾對她說過的「喜歡」二字。她一直以為他不擅於表露心跡,如今看來或許只端看對誰而言。
「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月兒低頭輕問,回應她的是一聲幽歎。直到走出火山,她也未得到他半字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