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憑什麼聽你的?」一旁一名小吏明顯有些不服氣。
月兒橫眉冷對,目光一凜,漠然冷喝,「大膽!莫非你想延誤軍機謀害當朝大皇子不成!」一股無形的壓力與不容抗拒的皇族貴氣自她身上瀰漫開來,一時之間竟吼得在場眾人一愣一愣的。
一道金光閃過,驛站官吏分明看到月兒腰間一塊金燦燦的腰牌隨著搖擺的衣袂一閃而過,莫不是皇上御賜之物?向來懂得察言觀色的他立馬上前攔住那名衝動的小吏,低喝,「還不快去!」
小吏雖心有不甘,可礙於頭兒的命令也不好再發作。
月兒與信使不分晝夜策馬飛馳,終於在兩日後趕到柳大將軍駐守的邊界——烏松鎮。
殘陽似血燒紅半邊天,黃沙滾滾中,月兒頂著兩日未曾梳洗的雞窩頭,身著因抄小道被荊棘劃成一條條的男裝,那模樣仿如街頭的小乞丐,衝著站在城頭的柳大將軍振臂高呼,「干爺爺,淑妃娘娘讓我來探望您了!」
柳大將軍正為上官驚風被困一事細細籌劃,聽得月兒的呼喊,先是一愣,細看之下,只見一小乞丐興奮地揮舞著小手衝自己狂吼「干爺爺」。細細思量,眸色一轉,只有愛女淑妃娘娘所收義女喚他干爺爺。當即心中一驚,趕緊讓守衛打開城門。
月兒如入無人之境,策馬直奔柳大將軍身前,翻身下馬,心急火燎地問道,「驚風呢?」
柳大將軍眸色一閃,沉聲道,「請到內室詳談。」語畢轉身先行離去。
月兒心一沉,攥緊拳頭,大步流星跟著柳大將軍身後,剛跨入內室便再次急切詢問,「驚風到底在哪兒!」
柳大將軍大手一揮,房門自動合上,沉聲道,「請公主稍安勿燥,本將軍一切都是按照邀月宮宮主命令行事,還望公主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月兒一愣,曾幾何時,那個身份竟然在心中淡去了痕跡,甚至忘了當初進宮的目地。數月相處,到底是她勾引了他們,還是他們勾引了她?情誼已生,又豈是「身份」簡單的兩字就能抹殺?她已追到此地,又怎能袖手旁觀。
思及此,月兒不再猶豫,眸色一沉,厲聲道,「既然知曉我的身份就告訴我,驚風現在到底在哪兒!情況如何!宮主那兒一切有我擔待!」
柳大將軍濃眉緊縮,心知不能違抗月兒,只得再次勸告,「公主請三思,大皇子如今身陷烏松江畔的峽谷地帶,糧草短缺,已是窮途末路,正是宮主收網的大好時機。」
月兒冷哼一聲,嘲弄道,「即然柳將軍已知宮主勝利在望,又何須在意我,莫不是懷疑宮主的能力?」
柳大將軍並不受影響,不卑不亢沉聲道,「屬下不敢,還望公主恕罪,本將軍不能助公主前往烏松江。」
月兒漠然轉身,直奔操練場。心思各異的兩人都未曾注意,一道黑影從窗外一閃而過。
高台之上,月兒臨風而立,望著場上那一雙雙殷殷期待的眸子,想要保家衛國,浴血奮戰的激情在胸中澎湃。
「兄弟們!東陵國犯我國土,欺我百姓。我們離國的大皇子身先士卒勇戰敵軍,如今正被困於烏松江峽谷,難道我們離國將士是任人宰割的小羊羔嗎?」
操練場上人群開始躁動,一雙雙激憤的眸子燃燒著熊熊火焰。心中風向在剎那間傾倒一片,有哪個熱血男人喜歡躲在這裡被敵人叫囂謾罵,卻只能卑微地坐以待斃?
「兄弟們!我蘇躍要去救那些曾與我們生死相依,如今卻身陷囫圇的同胞,有膽量與我同往的血性男兒都站出來!」
無聲的對抗中,眾人目光炯炯地望著高台之上的月兒,齊聲道:「屬下願隨小兄弟前往,救出同胞,勇挫敵軍!」
人群中不斷有人出列,柳大將軍沒想到月兒竟然能調動他的士兵,一時情急,怒喝道,「沒有皇命,誰也不許枉動!」
畢竟是將帥,士兵猶豫了,交頭結耳起來。
月兒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一撩衣袂前擺,從腰間扯出金燦燦的賜御腰牌,舉臂高呼,「御賜金牌在此,見金牌如見皇上!願一同前往的戰士們跟我走!」
不待眾人回神,月兒已收回腰牌,打了聲口哨喚來色妞兒,飛身上馬,朝城門衝去。城中剛才出列的士兵悉數而出,見到御賜金牌,柳大將軍不好再強加阻攔,只得下令打開了城門。
出了城門,月兒領著眾人一路呼嘯而去,不曾停留,不曾整隊。餓了摘食野果,困了就地小憩片刻,兩天兩夜,靠近峽谷之時,月兒喝令停下。
找來熟悉地形的士兵,撿根樹枝就地研究地勢戰況。
望著地面上簡陋的地勢圖,月兒腦中似有些熟悉的東西不斷浮現。靈光一現,她決定鋌而走險,命士兵就地取材,以木樁做框架,用紮營的番布做了個簡易的三角滑翔器。
而後將士兵交給張副將留守峽谷口附近,等待信號彈發出時再做攻擊,自己則領著一名熟悉地形的小兵直奔峽谷致高點。
「看,下面便是大皇子的營地!」
月兒順著領路的士兵所指的方向望去,殘垣斷壁,狼煙繚繞,將士們拖著疲憊的身軀堅守著各自的崗位,顯然他們才剛經歷過一場苦戰。
轉頭吩咐另一名士兵,「將這支箭射入營地中心,小心不要傷到人。」
士兵沉著拉弓,利箭劃破長空,「嗖」地一聲呼嘯而去,精準無誤地落入營地中心!下面的人群騷動了。從主帳中走出一道熟悉頎長的身姿,黑色盔甲威風凜凜,陽光下,上官驚風猶如神砥,月兒高懸的心安然歸位。
上官驚風接過箭羽,取下箭尾的布條,灰白的布條上只有短短的一句,「驚風,我來了,今晚見!」落款是一彎新月。
握住箭羽的手緩緩收緊,他深邃如潭的眸子閃爍著璀璨的星光,目光灼灼眺望箭羽飛來的方向,她竟然來了戰場!
上官驚風只覺胸口的氣流燥動不已,一個用力,手中箭羽驟然攥裂,箭頭落地。
一想到夜晚她將會面臨的危機,眸色又沉了幾分,手中已經碎裂的箭羽殘枝頃刻間化為木屑,沿著手指縫掉落到地上,風一卷便消失不見。
心頭輾轉的是牽掛不已卻無法出聲的呼喚,小月,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