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齊仰頭看向老爺子,覺得很有必要給他上一課,起身從老爺子的藏寶格上取下一隻晶瑩剔透的碧玉杯來,他把杯子放到茶壺旁邊,後退了一步。
「老爺子,您覺得這只杯子如何?」
「精美無暇,價值連城。」
「那配這把壺如何?」
「不是一套,怎麼配!」蕭則天捻起碧玉杯,珍惜萬分地重新放回藏寶格。
蕭齊一笑,「這就是了,這杯子分明珍貴無比,是唐朝的傳下來的東西,可是,它竟然配不上那把壺。」
「你想說什麼?」蕭則天轉過身來,認真地盯著自己的兒子。
「很簡單。喬喬就是這只碧玉杯,雖則珍貴高高在上,可是卻不是配你兒子這把壺的杯子。」
「難道那個叫林嵐的青澀丫頭就配?」蕭則天冷哼了聲,信手從桌子上捏起杯子,鄙夷地說:「就算她配,這裡還有三個一模一樣的,像她那樣的普通丫頭,多的是了。」
蕭齊挑了挑眉,走過去,一下子捏起其他三個杯子,手指一鬆,三個杯子齊刷刷掉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全部碎掉。
蕭則天皺著眉看他,蕭齊一本正經地回答他:「現在,只有一個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蕭則天臉色一變。
蕭齊馬上打個哈哈,拈起壺給老爺子斟滿水,嬉皮笑臉地說:「不是!我只是想說,杯子是不適合自己,其實只有茶壺自己清楚。您覺得不配,只是因為您還不是茶壺本身。」
蕭則天嘿了一聲,斜睨了自己兒子一眼,指了指地上狼籍的碎瓷,「自己幹的好事,自己打掃乾淨。」
蕭齊摸了摸腦袋,幽怨地說:「老爺子,都是你惹出來的,要我去背這個黑鍋。」
蕭則天狠狠瞪了他,笑罵道:「你老子不是為了你好?你媽想抱孫子都快成了魔,我不為你先掂量著,你自己有那份心?」
蕭齊搖了搖頭,「強擰的瓜不甜,當初,你為什麼不娶江水瑜?」
蕭則天抬手狠狠在兒子腦殼上彈了一記爆栗,「放屁!我娶了她還有你這臭小子!」
「將心比心。」
蕭則天歎息了聲,從桌子上再次捏起茶杯,嘬了一口茶,方才慢悠悠地說:「其實,你對喬喬沒好感我也不勉強你。只不過,我不明白,那種青澀的丫頭,就真的是你的口味?」
蕭則天想起當年許敏儀在柔和的月光下,彈著白色的鋼琴,她一身白色連衣裙翩然若水,就在那一刻,他沉浮多年的心弦被叩響。從此,陷入對她的柔情而無法自拔。
如今,兒子也像自己當年柔情初動,他這個做父親的怎麼會不懂,又怎麼會不理解?
只不過,想到自己曾經為追求徐敏儀而被岳丈大人慘痛「修理」,蕭則天老熟的唇角勾起一絲沉沉的笑意。
愛情的路上從來不是一帆風順,以他對曾喬喬的瞭解,她,絕不會讓自己兒子那般容易抱得美人歸。
「那丫頭……」蕭齊唇角一分,英俊年輕的臉上綻出異樣的神采,看得蕭則天也為之一振,「山有木兮木有枝,你兒子這輩子非她不娶!」
「有你爹當年一分影子!」望著兒子那滿眼的深情,聽著兒子豪氣的霸語,蕭則天一腔掩不住的自豪油然而生。
他重重把茶杯往桌上一撂,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兒子健碩的肩頭,悠然地說:「好自為之。只是有一件事,進蕭家門的女人,心,只能在我蕭家男人身上。」
蕭齊吁了口氣,有些挫敗地反問:「老爺子,你這是諷刺你兒子無能嗎?」
蕭則天哈哈一笑,不再應聲,負手出了書房。
如此輕鬆地被老爺子放過,蕭齊多少有些疑惑。晚上躺在那張自少年時代就陪伴著自己的鐵床上,他一遍一遍放電影般地把今晚和老爺子的對話一幕幕重放。
竟發現,老爺子每一句話都意味深長,可是,任憑思索,卻又覺得那重深意無跡可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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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華天集團的培訓,最後定下了,除了要給財務部做單獨的授課外,還要給所有中層輪訓一遍。
高處長挺高興,私下對林嵐講:「想不到華天集團對咱們稅務工作倒挺重視,我還以為之前不過是官面文章,走場熱鬧。」
林嵐也有些意外,按說國稅法規並不像其他政府部門的規章政策時常多變,國稅局今年在網站上公佈的只不過是在報稅流程上的一些細節變化,其實只是針對財務部門培訓一下也就可以了。
不想華天集團,不,確切的說,是曾喬喬這個海歸的副總竟然如此大張旗鼓地進行大規模輪訓。她天真地笑道:「是啊處長,想必是曾副總從海外回來,思路上有很大不同呢。」
高處長很和藹,想了想對她說:「這樣一來,小林,你年底前的工作壓力就比較大了,按照區片劃分,很多大集團公司的年底匯繳清算都在你這裡。這個別人一時也替代不了,輪訓那一塊,你如果實在抽不出身,我可以安排小孟配合你。」
孟曉辛?
之前因為蕭齊來局裡安裝網絡,被臨時抓丁替林嵐分擔工作,孟曉辛一直臉色難看,這次若再讓她替自己來這麼一出,難保那個女孩不被氣得跳腳,給自己甩臉子。
她可不想再招惹那個脾氣有些古怪的女孩。
想到這兒,林嵐甜甜一笑,頑皮地對高處長鞠了一躬,「謝謝處長,輕傷還不下火線呢,工作量大我可以加班的,絕不辱使命!」
高處長哈哈地笑了,沒再說什麼。
有林嵐這樣忠於職守的年輕下屬,他覺得非常欣慰。
以前,他很看不好這些80後的孩子,覺得他們自私、驕傲,也沒什麼責任感,林嵐的出現,讓他對80後的印象為之一變。
林嵐這個大學才畢業沒多久的年輕人,就像山澗裡一道清澈悠然的山泉水,在社會這個大染缸中,清純不染俗物地流淌著自己的華彩,從她身上,他看到一種希望,一種嶄新的氣息,而這種希望和嶄新的氣息,正托付著國家的未來。
工作安排好後,林嵐驟然忙了起來,雖說只是一次政策加業務流程的簡單培訓,可是,她覺得畢竟財務部門和其他部門的側重點有所不同,而且曾喬喬也派公司財務部的何娜過來對接,說是,希望能有所區別。
這樣一來,認真的林嵐便開始全力以赴地上網查資料、翻看歷年的政策彙編,她逐一將這些年政策的細微調整一點點勾出來,以期整理出一個有脈絡承啟的講義來。
接連三天,她對蕭齊說單位有任務忙,晚上得回家加班,讓蕭齊不要過來找她,她一個人關在臥室裡忙忙碌碌,近乎通宵達旦地整理講義。
林嵐爸爸心疼女兒,當作為男人,也只是偶爾過來敲敲門,讓女兒少熬夜多睡眠。林嵐媽媽心疼女兒,乾脆直接給蕭齊打電話抱怨:「小齊啊,嵐嵐這麼個忙法也不是辦法,單位這是多少活忙成這樣?有空你還是帶她出去鬆口氣才好。」
蕭齊好幾天沒見林嵐,早就忍到快有內傷,未來丈母娘一聲召喚,他屁顛屁顛拎著兩隻斬好的蘆花大公雞上了門。
進了門,林嵐還是貓在臥室,蕭齊推門一看,嚇了一跳,電腦桌上、床上、地上到處是一摞摞的書,中間還摻雜著幾張打印出來飄著油墨清香的講義,上面,已經標注了很多各式各樣的符號。
林嵐抬頭看了眼蕭齊,唔了一聲說:「自己找地兒坐。」
蕭齊環視四周,大刺刺走到林嵐身邊,一屁股坐到她腿上,駭得林嵐哇的一聲叫。
「死蕭齊,你這是坐哪兒呢?」
蕭齊雙手一攤,無辜的摟住她的脖子道:「你讓我找地兒坐,滿屋只有你的腿上還有空兒!」
「快起來!」林嵐使勁一推蕭齊,蕭齊昂藏一米八的身子不捨地從林嵐雙腿上離開,他滿腔幽怨。
林嵐掃了眼臥室,驀地撲哧一笑。
果然,放眼望去,整間屋子除了書就是紙,花花綠綠鋪陳的滿滿當當,哪還有半點空兒,也就是她的雙腿姑且算是一片「淨土」。
她就這麼個習慣,幹起活來喜歡把能用到的東西全都擺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別人看著凌亂,她卻怡然自得。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要不你到客廳坐唄,這兒的確沒坐的地兒了。」
蕭齊薄唇一癟,濃黑的劍眉擰到一起,一把捧住林嵐的小臉怨婦似的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好狠的心哪,不過剛要了我的人,這就始亂終棄了?」
始亂終棄?
林嵐起初還沒聽清楚,待聽明白了,她的小臉刷的紅到耳根子,就像一隻煮熟的蝦子,她又驚又羞地去捂蕭齊的嘴巴。
蕭齊只是一個側身,順手一牽,林嵐已經跌進他的懷裡,他一雙黑色重瞳正蘊滿笑意,揶揄地望著她笑。
林嵐全身不著力,只靠他一雙強有力的手臂抱住,樣子狼狽中透著可愛的羞澀,兩片紅唇宛如五月的櫻桃紅潤誘人,微微嘟了起來。
蕭齊心裡一動,自然地俯下身溫熱的雙唇吻了上去,吸吮著她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