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涵哈哈一笑,拋開方才心裡的疑雲道:「我又不是商紂的奴隸,還能舉起大刀助紂為虐。放心,學長再怎麼說,也永遠站在你這邊。怎麼樣,明天還要不要學長來接你?」
「要,怎麼不要!我打算這個周或者這個月都跟你混了。」林嵐開心地舉起錚亮的叉子在空中揮舞。
那神情,像極了一個討到糖吃的孩子。
汪涵寵溺地拍了拍她的腦袋說:「那這幾天我們觀察觀察他的表現再說。」
「好。」
***
說也奇怪,自從昨天蕭齊說要宴請重要客人先走了後,一連數天,蕭齊都沒再出現。汪涵好不容易把律所那邊的業務都推開,下班的時候專程過來接林嵐,偏偏蕭齊就是人影總不見一個,弄得他都有些沉不住氣了。
這天汪涵帶著所裡幾個小伙子約林嵐去秋雲水庫釣魚,林嵐穿著一身休閒裝出了門,到了樓下,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回頭一看,家裡二老正趴在窗台上看呢。
林嵐衝他們揮了揮手,意思是甭送了,二老卻張望著不肯回去,好似神情憂鬱,緊張地看著樓下的車子。
林嵐一抖,突然想起你昨天爸爸閒閒的一句話,「年輕人啊,多接觸接觸不同的人有好處,可是,要對愛自己的人一個交代。」
她尋思,這下壞了,只想著搞階級鬥爭,卻忘了家裡還有保守的二老。她怎麼就忘了,蕭齊早已經把她父母拿下了,他這幾天突然不見了人影,學長又天天開車送她回家,二老八成以為自己移情別戀了。
可是,現在她也不能和二老解釋啊,她能告訴二老說,自己是在故意氣蕭齊?那樣的話,還不得讓二老整天在她耳邊念叨出繭子來?
多少有點後悔,以蕭齊那廝的能量,過早的讓他見到家人,她就成了軍嫂——就是自己的男人紅杏出牆,她提起離婚訴訟也不會得到法院的支持。
為啥?
人家把家裡人全都感化了唄!
上次那出負荊請罪,賺了媽媽多少眼淚和爸爸多少聲沉重的歎息啊,以後,只要蕭齊在爸媽面前說林嵐一個不字,爸媽八成都能跟著抬起巴掌打她屁股呢。
杯具的。
低頭逃亡似的拱進車門,林嵐的小心臟無力地掙扎著。
該死的蕭齊,都怨你!倒讓她成了做賊心虛的驚弓之鳥了。
到了位於鄉郊的秋雲水庫,山裡的風怡人舒爽,帶著薄荷的味道,絲絲涼意沁人肺腑。一下車,只見,山上的樹木五彩斑斕,好一副秋意盎然的好景致。
都是年輕人,沒有什麼禁忌,很快就嘻嘻哈哈地玩到一起去,林嵐個性活潑,對釣魚沒有耐心,把魚竿一插,自己跑到別人那裡去攫取那種肥肥的草魚從深深的湖水中被拉上來的收穫感。
雖說林嵐已經畢業幾年了,但是小臉長的斯文秀氣,她的個頭又小,看起來就像是個高中生,所以很快大家都一致管她叫「林妹妹。」
個頭高高的高曉松看見林嵐走到自己身旁,陽光地招呼著她:「林妹妹一來,管保有魚要上鉤。我倒要看看,這次能不能釣上一條三斤的草魚來!」
林嵐眼見魚漂在水裡晃動的厲害,小嘴一抿站住了捂著嘴巴興奮地瞧著。
果然,高曉松起竿一抬,水面發出一陣巨大嘩嘩聲,吃鉤的魚撲騰的厲害,攪得水面像開了鍋的粥。
高曉松低呼一聲,早有人圍了過來。
這些個年輕人都是精於此道的高手,一聽水面那異常的嘩嘩聲,就知道絕對是條非同一般的大魚,都紛紛放下自己的魚竿過來看今天的首釣會不會是個開門紅。
只見魚竿深深的彎了下去,大魚咬鉤猛力地拖著魚竿往水裡沉,高曉松沒有像林嵐預想的那樣,直接把魚往岸上拖,而是採取了一種朝側上方抬竿的方法,和魚展開了迂迴之戰。
林嵐瞪著大眼睛,好奇地問汪涵,「學長,為什麼不直接把魚拖上來呢?難道釣魚也要養狗一樣,在收回家前,要先遛遛?」
一句話,把所有人都笑噴了,高曉鬆手中一鬆,差點溜了竿,他忍著快要憋成內傷的笑,趕緊抓緊魚竿,肩膀一聳一聳地說:「所長,林妹妹真的是太逗了!大作家魏巍要是晚生幾十年,他那篇《誰是最可愛的人》鐵定主角就是咱林妹妹了。」
眾人都笑著點頭稱是,年紀最小的小紀乾脆笑得一直沒直起腰來,捂著肚子說:「林妹妹,若不是我比你小三歲,我定當娶你為妻。家有可愛單純妻如你,夫復何求啊!」
林嵐臉上緋紅,汪涵笑笑揉了揉她的頭髮,把她圈到自己身邊,認真地給她講解:「大魚被鉤住以後,由於身體突然受到刺激,出於本能往往會游向深處尋找安全的地方。在它逃跑的過程當中,魚的頭部基本都朝著遠處,尾巴衝著岸邊。所以,這個時候如果人在你在岸上拚命用力,魚就會在水裡邊拚命掙扎,兩股陽剛之力作用在釣竿上,就會使釣線和魚鉤崩潰,造成跑魚。」
「原來是這樣啊。」林嵐吐了吐舌頭,被小紀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頭埋在汪涵懷裡沒敢抬頭。
汪涵抬腳,踢在小紀屁股上,「去去,一個乳臭未乾的死小子也談什麼婚姻嫁娶,今年先把司法考試給我過了再說。再不過,你就給我滾蛋,別再在所裡混吃混喝。」
小紀彈簧一樣地彈開,呲牙咧嘴地怪叫著,「我哪裡混飯了,我整個一個被剝削的對象啊。所裡哪個案子沒我小紀的血汗在裡面。你說,是不是高律?」
高曉松從鼻孔裡嗤了聲,頭也沒回,鄙視地說:「給我飯者,汪所也;給我衣者,汪所也。小紀你想拖我下水,得罪衣食父母?沒門!去去,我拖魚呢,別煩我!」
小紀乾嚎一聲,「為五斗米折腰的傢伙!」
又巴巴地轉向旁邊的孫凱,可憐兮兮地說:「孫律,你可是咱所裡一向最公正嚴明的律師了,你就說伸張伸張正義,為我說個公道話兒。」
孫凱沖林嵐呶了呶嘴,擺出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惋惜神色,說:「食色,性也!你惹誰不好,偏偏去惹咱林妹妹。不是你腦子笨,就是你神經搭錯路。」
一夥人,除了林嵐,又轟然大笑。
小紀幽怨地抱著腦袋,蹭到林嵐身邊,幽幽地說:「林妹妹,汪所為你可算是見色忘友了,不過……嘻嘻……」小紀感覺一道危險的目光掃過來,趕緊再次跳開,提著嗓子喊:「不過,他媽的值。咱小紀要是也有你這樣的小師妹,咱會為朋友兩肋插刀,為你插朋友兩刀!」
話畢,無數臭雞蛋、白眼飛過去。
小紀仰天狼笑!
這邊哄鬧著,那邊大魚已經被折騰的沒了力氣,高曉松慢悠悠地收線,看著水面上一道黑色的魚影滑過水面,分開的湖水像是緩緩拉開的大幕,眾人都安靜下來,翹首以盼大魚的最終亮相。
林嵐踮著腳,伸長了脖子遠遠地眺望著,汪涵瞅她那長頸鹿似的小脖子,不禁笑了,拉著她往前站了站,說:「沒事,這會兒魚已經精疲力竭,吃住鉤不會再跑了,不用怕驚了魚,往前站著看就是。」
林嵐點了點頭,果然又往前邁了一步,這時候,高曉松已經把魚拖到了岸邊,惹來眾人的驚呼,「高律,行啊,這魚少說得有十五斤啊,怎麼著,今晚帶到湘南魚府,讓他們把魚做了?」
高曉松意得志滿地昂著頭說:「沒問題,今晚我請客。林妹妹可真是個福寶,在咱身邊一站,咱們就鴻運當頭啊。」
林嵐被他逗樂了,抿著小嘴看他往岸邊拖魚。
魚的樣子漸漸清晰地顯露出來,體形修長,被背鰭高聳,背部青灰略帶草綠,好傢伙,從頭至尾差不多有80公分長。
拖到岸邊,高曉松用漁網一兜,把魚拎起,原本已經沒有了力氣的草魚,再次開始絕望的撲騰起來,滿身的魚鱗熠熠生輝。
剛好一個水滴從魚眼處滑下,明媚的陽光打在上面,映射出點點的晶芒,林嵐心裡一動,弱弱地問:「能不能放了它?」
那滴水,好像一顆眼淚啊。
「別放!這魚你們開個價,我買了!」還不待眾人應聲,一個悅耳的女聲插了進來。
眾人齊齊回頭打量,只見一個穿著短靴短褲,時尚靚麗,個頭高挑的女子從一輛黑色越野車上走了下來,帶著無與倫比的美貌與堪比模特的身材以及下巴永遠向上抬的姿勢睥睨著那條兀自還在兜裡掙扎的魚。
霎時,一干男子被震住。
不知是誰在前面吹了聲響亮的口哨,女子嫣然一笑,更像一朵在山風中搖曳的靚麗玫瑰。看來,她很習慣人們對她美貌的驚艷,所以,一點也沒有不快的意思,甚至對口哨的來源處還似有若無地飄過去一縷秋波。
頓時小紀興奮起來,在後面叫喊,「美女,你準備掏多錢啊?」
「五百夠嗎!」
小紀吼了一嗓子,「爽快!」
草魚現在流行的市價是10斤以下的10元1斤,20斤以上的20元1斤,30斤以上的30元1斤。
這條十五斤的草魚要賣價格不會超過300。
這女子給的價碼不算低!
高曉松站在人群後面,也拿一種純粹是男人欣賞女人的眼光看她,但是沒有作聲。
「嫌少?」女子看高曉松不作聲,一雙精明的眼睛一掃,發現隱隱有種氣場源自那個躲在個頭昂藏長相斯文的男子身後的女孩。
她莞爾一笑,婀娜地往前走去,直接從紅色的GUCCI手包裡掏出一沓厚厚的人民幣,林嵐做國稅的,只打眼一看,就知道那沓錢的不少於800塊。
女子對林嵐伸出另一隻手,白皙修長,修剪的精緻的指甲上塗著艷麗的丹蔻,她風情萬種笑著說:「這位妹妹1000塊人民幣,足夠你買10條10斤的草魚。我買來送人,你不會不給面子吧?」
林嵐伸出手,咬著唇握了握她的手,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汪涵笑著往前邁了半步,「這位小姐,這魚我們只是釣著玩的,你若是想買,可以到別處看看。秋雲水庫出大魚,今天這裡人又多……」
女子沒看汪涵,視線淡淡掃過林嵐,心想,這個乳臭未乾的丫頭,看著青澀無比,怎麼就能讓這麼一票看起來優種的男人都圍著打轉。
今天,她還就不信了,憑她曾喬喬這一身魅力還就征服不了這群男人?
曾喬喬杏眼一勾,笑著排開汪涵,短靴短褲中間出露出來的白皙修長的玉腿輕輕一邁,風姿綽約、萬般風情地走到拖著漁網的高曉松面前,妖嬈地問:「你怎麼說,帥哥?」
高曉松還單身呢,一向又像個多情公子似的處處留情,曾喬喬那妖嬈的一笑,婀娜的身段在他面前一晃,再加之那雙看起來秀色可餐的玉腿正擺出一個華麗麗的造型來,高曉松當場就覺得要流鼻血了。
他仰著頭,避免鼻血流下來歎息著說:「錢,我所愛也;美女我所愛也……」
旁邊林嵐咬著唇,可憐巴巴地看著網裡那條張著嘴巴,雙唇一張一翕無力地吞吐著空氣的草魚。
心裡越發的難受。
一句話猛地躍進她的腦海——
「魚對水說:你看不見我的眼淚,因為我在水中;水卻對魚說:我能感覺到你的眼淚,因為你在我心中。」
今天,她怎麼會看到魚在流眼淚呢?
曾喬喬得意的笑容漸漸在靚麗無比的臉上暈染開來,她的腦海中也浮現出一句話,「食色,性也!」
連孔老夫子都難以迴避的事,這些熱血賁張的年輕男人又怎麼可能敵得過她的千嬌百媚?
她緩緩伸出左手,手中厚厚的紅艷艷的人民幣在風中招展,發出誘人的刷刷聲,另一隻手伸向漁網,自信滿滿的等待高曉松的舉手投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