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應聲推開。
小蠻端著一個白玉茶壺走了進來。
小蠻,是她?
玉竹嘴角浮現一抹輕柔的笑意,一年不見,還真是挺想念這個機靈的小丫頭。
還記得剛嫁入王府時,第一個認識的人,第一個默默幫助自己的人,就是她。
小蠻走到燭台旁,將燭台上的蠟燭點亮,柔柔的光亮瞬間將屋子照得暖融融的。
然後,又將白玉茶壺放在了圓桌上,轉身向紫檀木床邊走去。
玉竹看她熟練地將疊放整齊的棉被鋪開,又將玉枕調放好位置。
難道,段易寒真的住在這裡?
小蠻的舉動讓玉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王妃,魔主說您很快就會回來,可是小蠻盼了一日又一日,卻始終不見您回府,哎——」小蠻無奈的歎了口氣,眼神掃了一圈屋子,突然將目光停留在梳妝台。
玉竹見小蠻急忙上前,掏出袖口裡的絲帕,來回的擦拭,嘴裡還唸唸著:「要是等下魔主回來看到屋子裡有灰塵一定會大發雷霆的。」
看到小蠻如此緊張的模樣,玉竹心下一驚,淚,再也無法控制,瞬間洶湧而出。
待到小蠻離開房間轉身關上房門的那一瞬,一滴淚剛好在她身後滴落,碎成一地。
小蠻說,他一直在等自己回來,而且,他等下就會來這裡休息。
玉竹感覺自己的一顆心正在不安分的狂跳著,彷彿一個不小心就會跳出來一般!
正當玉竹還在糾結到底應該見他一面再走還是馬上離開時,門被再次推開。
進來之人,有著高挑秀雅的身材,身著冰藍的上好絲綢,繡著雅致竹葉花紋,腰間繫著玉帶。
一頭烏黑茂密的頭髮被金冠高高挽起,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劍眉下,是一雙深邃幽藍的眸子,眸光一如從前的冰冷,寒洌!高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紅唇。身上有一種大隱隱於市的涼薄氣息,讓玉竹不自覺的沉淪下去。
就是這張夢盈魂牽的臉,再見時,玉竹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段易寒,一如從前那般俊逸迷人,而自己,卻再不是那位可以與他匹配的傾城王妃。
玉竹心疼地望著那抹挺拔孤傲的身影落寞地走到窗前,低垂著眼臉,修長的手指來回地撫摸著她曾坐過的籐椅,神情凝重而憂傷。
深邃的眸子倏然抬起,癡癡地看著窗外的圓月,長長的睫毛在那張俊臉上,形成了誘惑的弧度:「玉竹,你真的不會回來了嗎?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嗎?」
聽到段易寒不經意間說出的告白,玉竹頓感呼吸一緊,他,在思念她!而且,很深!
此時,她的心如刀割般的痛,突然有種想要下去抱住他,緊緊地抱住他的衝動。伏在他耳邊,告訴他,她有多麼想念他,她也想回到他的身邊!
可是,她已經沒有了那個資格!
曾允諾過要帶給段易寒溫暖與笑容的自己,卻不曾想傷他最深。
眼被淚水浸淹著,早已悄無聲息的決堤。
當玉竹拭去眼角的淚水,斂起憂傷,重新看向段易寒時,發現他的右手上纏著一道白色的布條!
他受傷了?難道就是那些人們所說的嘉陵關之戰?
一想起在茶鋪那些人議論著說,魔主差點陷入尉遲國大軍的埋伏,玉竹就後怕。
還好,他沒事!還好,他只是傷到了手。
正當玉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時,段易寒已關了窗,寬了衣,一個人躺在紫檀木床上安靜地睡去。
玉竹怔怔地望著兩人曾恩愛纏綿過的檀木床,從未發覺,原來這床竟如此之大。
倏然,一個念頭在玉竹的腦海中不停滴閃爍。
現在的她,完全可以做到悄無聲息的出入任何地方而不用擔心被發覺,就連敏銳過人的段易寒也沒有發覺她正躲藏在屋內的橫樑上。
那麼,不如!
玉竹的臉上露出一抹許久未綻放過的笑意。
小心翼翼地掏出袖口中的一小塊香片,準確無誤地扔在了還在燃燒的燭火上。
幽蘭檀香,燃燒起來,無色無味,可以使人陷入幾個時辰的深度昏迷。
一年的毒谷生活,再加上毒聖蕭靈子毫不吝嗇的傳授,玉竹也算得上是半個小毒聖了。
雖然捨不得對段易寒用毒,但為了一解相思之苦,也只好出此下策啦。
等到幽蘭檀香完全燃燒殆盡,玉竹急不可耐地從屋頂翩然飛下。
一步一步,向沉睡中的段易寒走去。
每走一步,她的心就會跟著步伐收緊。
待到段易寒身邊,澄澈的眸子再也無法承載的淚水瞬間傾瀉而出。
玉竹一個翻身,躺在了那張在熟悉不過的檀木床上,而旁邊,就是她日思夜想的愛人。
久遠的記憶紛紛鑽進了腦海中。
第一次是被這個男人霸王硬上弓奪去的,那時的她,真的恨死了他。
可是現在,想要被他緊緊地擁在懷裡卻成了一種奢望。
玉竹用纖細的雙手輕輕扳過段易寒的臉頰,溫柔地撫摸著。
熟悉的眼睛,熟悉的鼻子,再到熟悉的嘴唇。
倏然,粉嫩的櫻唇主動貼上了段易寒冰冷的唇瓣。
這應該是自己第一次主動吻他吧!可是他,卻不知道!
玉竹將頭埋進了段易寒精裝的胸膛,抬手環住了段易寒的腰身。
依然溫暖的懷抱,依舊熟悉的味道。好想讓時間定格,好想讓這一瞬成為永恆。
段易寒沉沉地酣睡著,雖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一花癡女擁著,吻著。但一股熟悉的花香味不斷傳入鼻翼之中,彷彿給心底注入了一股暖流。
這一晚,是他一年以來睡得最踏實,最舒適的一次。
玉竹卻一夜未眠。
這一夜,她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深情地看著段易寒,想要把他的模樣深深地刻在心頭。
天空,漸漸泛白!
玉竹知道,幽蘭檀香的藥效已經快要消失了,而她,必須馬上離開。
不捨地從段易寒懷中抽離出身體,眼淚再次不爭氣的淌了一臉。
臨走前,她將段易寒手上纏繞的布條輕輕的解開,在那條長而深的傷口上撒上些白色的藥沫,然後重新繫好。
俯身,在段易寒臉頰印上一記香吻,柔聲說道:「傷口很快就會痊癒的,我這個灰姑娘必須離開了,否則——」玉竹忽然抬手摸了摸那道長長的疤痕,眸光漸漸黯淡下來:「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的,除了我誰都不可以傷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