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七浪子 別離江湖 第五十三章 陸小丹的身世之謎(3)
    瘋丐一句話也不敢說了,連忙向外面跑去,眾俠眼睜睜地看著他越走越遠,硬是沒有一個人敢擋著他,他在戰台上尋了一匹馬,一掌將馬上的騎士擊開,翻身上馬,再回頭看了一眼勾勾,他看到一臉淚水的孫女,不由歎息一聲,拍馬而去,再不敢回頭,葉敗忍不住大叫著說:「別走了這老賊。」

    勾勾厲聲說:「誰敢亂動?」

    她握劍的手有些顫抖,冰冷了的劍尖在胡丹的脖子上劃出一道細小的血痕,沒有人敢動,一動也不敢動。

    胡丹搖搖頭,歎了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沒有人能夠留得下瘋丐了。

    冷柔柔說:「放虎歸山,終成大患,若想再生擒此賊,只怕極難了。」

    勾勾淚流滿面,握劍的手上全是冷汗,眾人面面相覷,呆呆地俱是做聲不得。

    良久,勾勾的劍還是不動,眾人靜靜地望著她手中的這柄劍,勾勾不動,誰也不敢動,勾勾忽然說:「你們誰都不准動,胡丹,走,跟我走。」

    葉敗大聲說:「你爺爺已經走了,你還抓著胡丹做什麼?難道你想這樣一輩子?」

    勾勾怒瞪著葉敗,喝了一聲:「閉嘴,我不想聽到你說話。」

    葉敗一怔,果然閉上了嘴,不說話了。

    胡丹居然還在笑,笑著說:「你打算帶我去那裡?」

    勾勾說:「別廢話,跟我走就是。」

    冷芳芸與金如意此時已經走了過來,有些擔心地說:「小妹妹,人都已經放走了,千萬別傷了胡丹。」

    勾勾冷笑著說:「我知道你是他什麼人,放心吧,我不會殺了他的。」

    冷芳芸說:「那你快放開他吧,我們不會為難你的。」

    勾勾斷然拒絕:「不。」

    冷芳芸由於著急,不由向前走了一步,說:「你還想做什麼?」

    勾勾厲聲說:「別過來。」

    冷芳芸全身一顫,立即站住了,生怕勾勾一不小心用劍傷了胡丹,忙說:「好好,我不過去,我不過去。」

    勾勾推著胡丹說:「胡丹,快走。」

    胡丹說:「你要帶我去那裡?」

    勾勾說:「別廢話,上馬。」

    胡丹苦笑一聲,只好尋了一匹馬爬了上去,勾勾緊附其後,斬情劍一直橫在他脖子之上,馬長嘶一聲,撒開腳步跑了起來,所有的人看著這匹馬遠去,直至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

    風吹來了,風又停了,胡丹與勾勾已經走了很久了,戰台上的人都還在發呆,冷芳芸望著陸小丹,嘴角露出一絲痛苦之色,陸小丹卻在望著遠方,正是胡丹消失去的地方,遠方,此時已經沒有胡丹的身影。

    不知過了多久,遠遠的一陣快馬飛馳過來,馬上有數十名看上去是江湖人,近來一看,居然是裘海等一大批江湖上大有名氣的俠客。

    陸小丹麻木地看了他們一眼,也騎上了馬。

    她的白馬一直帶在附近,此時正安靜地站在她的身後。

    她不知道要去那裡,她只想離開這裡。

    對她來說,沒有胡丹的地方,便是天堂也會覺得索然無味。

    然而她為知道要去何方尋找胡丹,亦不知何時何地才能再遇到胡丹,也許——是永別了。

    江湖上的人們,飄泊的歲月,誰都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

    屬於他們的,永遠只有手上的一杯酒。

    來的這群人之中有一名師太卻一直在望著陸小丹,此時見她上馬欲走,不由催馬向前幾步,對著陸小丹說:「你可是陸小丹陸姑娘?」

    陸小丹回過頭去,茫然地看著她。

    她只是點點頭。

    她已經不記得這名只與她有一面之緣的慧尼師太了。

    慧尼師太對她笑了笑,說:「我有一些話要對你說?」

    陸小丹又點點頭。

    反正不知要做什麼,先聽聽別人要對自己說什麼也是一樣。

    慧尼師太催馬走到她身邊,說:「我們一塊兒走走吧?」

    陸小丹又點點頭,除了點頭,她都不知道要做些什麼。

    兩人催馬離開了眾人,這個繁華喧囂的地方,陸小丹毫無留戀。兩人遠遠地離開了這裡,來到了郊外。到了一塊平緩的空地之前時,慧尼師太才說:「胡丹呢?你可曾見到過他?」

    陸小丹說:「他讓一名女孩帶走了。」

    慧尼師太一怔說:「怎麼回事?」

    陸小丹說:「有一名女孩子用劍架在他的脖子上,所以帶他走了。」

    慧尼師太驚訝地說:「誰有如此能耐?」

    陸小丹說:「我不認識那女孩子。」

    慧尼師太想了想,說:「陸小丹你就暫且放心吧,胡丹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陸小丹點頭,眼淚卻流了出來。

    慧尼師太說:「令師喪命關外,令人遺恨,只是她有一事,曾在多年之前就托附我,這是你的身世,我一直都不敢忘記。」

    「身世?」陸小丹目光如炬,明顯地傻眼了。「是誰的身世?」

    慧尼師太說:「是你的。」

    「我的。」陸小丹歎息著說:「我只是一個孤兒。」

    慧尼說:「孤兒也是有父母的。」

    陸小丹叫著說:「你知道我的父母是誰?」

    她雖然對所有的事看得很淡,甚至自己的性命也不當回事,可是那一個孤兒不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呢?

    慧尼師太說:「是的,我知道。」

    陸小丹聞言翻身下馬,神色十分激動,這是就連見了胡丹也不會有的一種激動,她叫了起來:「你快說,快告訴我。」

    慧尼師太點點頭說:「不要急,我慢慢告訴你。」

    陸小丹張大了嘴,第一次對於一種事這般關心。

    慧尼師太說:「江湖上的傳言,你和胡丹的感情一直很好,但是你們並沒有結婚,是吧?」

    陸小丹又點點頭。

    慧尼師太笑了,笑著說:「其實我剛才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很放心了,畢竟我沒有來遲,只是令師的囑托實在讓人費解——」

    陸小丹忽然吃驚地說:「我的身世與胡丹有關?」

    慧尼師太點頭說:「幸好,你們沒有鑄成什麼錯,你還是處子之身,這樣,我覺得我來得並沒有晚,當年你師父囑托我得等到她死之後,才能告訴你這一切的,所以上次見面的時候,我並沒有告訴你,我不知道你師父是什麼意思,但是現在我明白了,這只是一個絕情園主的陰謀。」

    陸小丹隱隱約約之中感覺到身體一陣涼意,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心底湧了出來。

    慧尼師太接著說:「二十多年前,江湖上有一個無缺宮,縱橫天下,所向無敵,你可曾聽說過?」

    陸小丹當然聽到過,這件事雖然過去了二十多年,可江湖上的人誰又能夠忘記。

    慧尼師太說:「你師父其實就是當時無缺宮中的神秘使者。」

    陸小丹這次很淡定,因為這件事她早已知道。

    慧尼師太接著說:「但是江湖上知道神秘使者與無缺宮主是親姐妹的人,卻並不多,你師父應該沒有告訴你吧?」

    陸小丹搖頭,她確實不知道。

    慧尼師太說:「你的師父是你的親人,你就是無缺宮主的女兒。」

    陸小丹呆了,目瞪口呆。

    她想著以前師父對胡酒的仇恨,以及以死與胡酒決戰的歷程,那種刻骨銘心的仇恨,她永遠無法忘記。——可是,誰能告訴她,她為什麼會是無缺宮主的女兒,那麼,胡酒殺了無缺宮主,這麼一來,陸小丹與胡丹果真是天底下最大的仇家。一對彼此有好感的朋友,居然一眨眼就成了生死相對的仇敵,這誰能接受得了。

    陸小丹接受不了,她無法接受。

    慧尼師太接著說:「你母親死於胡酒之手,那年你才一歲,無缺宮毀於一旦,你母親生前吩咐絕情園主帶著你遠去他鄉,這事天下除了我之外,無人得知。」

    陸小丹失魂落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完全是讓自己與胡丹的仇恨震住了。

    江湖上講究的是恩怨分明,那麼她身為人後,豈能不為母報仇,如果報仇,豈不要與胡丹為敵。

    這能如何是好?

    慧尼師太輕歎著說:「令師當年帶你逃到我處,才說給我聽的,但是近日我忽然得知你與胡丹交情甚好,生怕出錯,所以匆匆而來,幸好,老天有眼,幸好老天有眼。」

    陸小丹不懂了,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慧尼師太說:「難道你還猜測不出你的父親是誰麼?」

    陸小丹猜不出,她連想也不敢去想,她怕自己一想出來,那麼這一輩子就完了,她在心底大聲說:「不,不,我不要,千萬不要——」

    可是慧尼師太很快就說:「可能胡酒便是你的父親,胡丹是你同父異母的兄弟。」

    石破天驚,陸小丹如遇雷擊,整個人的臉全白了。

    「不,不,這絕不可能。」

    陸小丹拚命地叫喊起來。

    慧尼師太柔聲說:「我也不相信,可是前不久我在書房裡無意間發現你師父留下的一個行李包,在裡面發現了一封信,是胡酒寫給你母親的書信,我才有這種想法的,我想,這一點也不會錯了。」

    慧尼師太雖然名氣沒有胡酒那麼大,但是在江湖上也是一字千金的前輩老人,她單憑峨眉掌教這四個字,拿出來,可以當得千兩黃金的。

    慧尼師太說:「胡酒與無缺宮主本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情侶,但因為一些異外,兩人分散多年,至死也沒有相認,但書信之中卻透露出一種胡酒與令堂的一些情緣,絕情園主當年也提到過此事,所以,我想事情應該是真的,但是無缺宮主是胡酒的舊情人之事,在江湖上很隱秘,幾乎無人可知,連胡酒也有可能不知道,否則也就不會發生二十多年前那一場血戰了,你要不要看一看這封信。」

    信遞到了陸小丹的手裡,陸小丹整個人都癱軟了,茫然地接過信,竟然看也不看,撒成碎片,她不相信,她死也不相信這件事是真的,可是偏偏是真的。

    她一下子想起了絕情園主在見到胡酒時發出的那聲詛咒:「血債血償,胡酒,終有一天你會得到報應的——」

    陸小丹一生之中,絕情園主收她為徒,待其若親生女兒,無論什麼事都肯依她,但是無論如何也不同意她嫁給胡丹,誰又想自己這世上最親的人去受這種罪呢?但後來,殺胡酒之前,她卻對陸小丹說,只要她死了,陸小丹就可以去嫁給胡丹。說這話的時候,陸小丹明顯地看到了她眼睛裡面的殘酷。

    還有胡酒初見自己的那一次,胡酒竟然失神的情景。

    這一連串的錯點亂對,無不證明一件事,她與胡丹定然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絕情園主殺不了胡酒,竟然值得用親侄女為引,讓她與胡丹發生醜事,不惜以春/藥去暗算她與胡丹,這就是恨,連死也化解不去的恨。

    胡酒一代大俠,又怎麼會對一個陌生女子那般失態,除非陸小丹很像他的一個舊情人。

    絕情園主開始同意陸小丹嫁給任何一個人,卻不情願她嫁給她最喜歡的胡丹,那個時候,說明絕情園主並不想害了自己最親的侄女一生,但後來,仇恨不得報,才出此下策,絕情園主為了報仇雪恨,無所不用其極,沒有什麼事他做不出來的。

    陸小丹冰雪聰明,一點就透,她只是忘記不了與胡丹之間的一些往事,那麼多動人心醉的情話,那個重情重義,拋棄生命都捨不得讓對方受傷的愛人居然是同你異母的兄弟,愛情,竟然變成了親情。

    誰能夠接受得了這樣的現實。

    陸小丹再也忍耐不住,大叫一聲,飛身上馬,一掌拍在馬背之上,烈馬長嘶,疾跑如飛,眨眼之間,帶著陸小丹去了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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