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孟飛躺在被窩裡面,許久不能入睡,潘芊兒忍不住地說:「你怎麼還不睡?」
孟飛說:「我睡不著。」
潘芊兒說:「睡不著,為什麼?」
孟飛說:「因為我要做一件事。」
潘芊兒說:「什麼事?」
孟飛說:「一件你絕對想不到的事。」
潘芊兒笑著說:「睡吧,別說瘋話了。」
孟飛說:「我是真的。」他忽然抓起紅櫻槍,槍本來就一直放在他的床頭邊上,現在槍在孟飛手裡,槍頭抵在潘芊兒的胸膛上,孟飛咬著牙說:「現在我要做的事就是,我要殺了你。」
潘芊兒怔住。
孟飛說:「除了這件事之外,我還要去做另外一件事。」
潘芊兒不說話。
孟飛接著說:「我還要去殺殷可傲,忘恩負義的人我也一樣憎惡。」
潘芊兒叫了起來:「你居然將我與那種人混為一談。」
孟飛冷笑著說:「因為你與他本來就是類人。」
潘芊兒怒吼:「你真是瘋了。」
孟飛說:「我沒有瘋,這個時候我比任何時候更清醒。」
潘芊兒嘴裡吐出粗氣,眼光一眨不眨地看著孟飛,咬著牙說:「如果你覺得殺了我,心裡會好受一點,就殺了我吧。」
孟飛說:「雖然殺了你,也許我會一輩子難過,但是我也要殺了你。」
潘芊兒說:「那你還說那麼多的廢話做什麼?快動手吧。」
孟飛感歎地說:「千家萬家不是你的家,為什麼你偏偏就是鬼城的人呢?」
潘芊兒跳了起來,大叫著說:「夠了,不要再說了,我不要再聽了,我不要聽了。」鮮血飛沾而出,她跳動之時,光滑的胸膛讓鋒利的槍尖劃破,孟飛臉上沾滿了血,孟飛有些呆了,猛地拋掉長槍,一把抱著潘芊兒,驚叫著說:「你——你怎麼了?你沒有受傷吧?」
潘芊兒卻粗魯地推開孟飛,披上衣服,大喊著說:「滾開,我受夠了。」
孟飛一怔,一拳擊在石壁上,鮮血都順著拳頭流了下來,他一把拉開房門,衝到門口,對著外面大叫著說:「我是孟飛,我是孟飛,我是叛國賣友無恥的叛徒,你們為什麼還不來抓我,你們快來殺我,我是孟飛——」
如同半空中一陣驚雷,他們所居住的地方本來就是城裡鼠蛇一窩的鬧市區,幾乎到處可見江湖人的身影。
不久,門外傳來人的聲音。
「孟飛,是孟飛的聲音。」
「孟飛居然藏在這裡。」
「這個死狗賊還敢出現在洛陽。」
「快叫人來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
孟飛跪倒在地,槍尖刺穿了他的左腿,他整個人似乎麻木了,他只是在不停地用拳頭擊打著堅硬的地板,鮮血流了一地,潘芊兒在這時推開門,捂著臉哭泣著衝了出去,門口圍著的一些人都嚇得跑開了。
不過沒有多久,門口走進來了一個人。
孟飛頭也沒抬,冷冷地說:「想要我的性命,地下有鐵槍,朝著我的頭上刺來,殺人絕對不必用第二下的。」
那人停頓了一下,說:「鐵槍雖利,但絕對比不上我手中的這柄劍。」
劍光一閃。
這絕對是一柄最好的劍,這本是天下最好的劍。
斬情劍。
劍光上還有鮮血,血光誘人,那人輕撫著劍鋒說:「門外有幾個大俠,我替你料理了。」
孟飛忍不住抬起頭來,說:「是你。」
來人竟是一直未見蹤影的蕭貴。
蕭貴說:「是我,我是蕭貴。」
自從皇宮裡那一件事之後,江湖上再沒有人知道蕭貴去了何方,幾個月之後,蕭貴像是長大了許多,他現在不再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人物,倒像極一個飄泊江湖的浪子。
孟飛跳了起來,說:「你怎麼會來這裡?」
蕭貴說:「我本來就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浪子。」
孟飛說:「你手上怎麼會有這柄劍?」
蕭貴說:「我是在羞光山莊裡拾到的。」
孟飛說:「這是胡丹的佩劍。」
蕭貴說:「我知道這是胡丹的劍。」
孟飛眼睛一亮,說:「若用這柄劍殺人,確是容易。」
蕭貴說:「很容易。」
孟飛笑著說:「我能死在這柄劍上,也算老天待我不薄。」
蕭貴眉頭一皺,說:「誰說我要殺你?」
孟飛吃驚地說:「你不是來殺我的?」
蕭貴說:「我只知道你一直是俠客山莊的孟莊主,天下最講義氣的好朋友孟飛。」
孟飛說:「可是我是個賣國賊。」
蕭貴說:「我不知道那麼多事,我只知道你是孟飛,是最講義氣的孟飛,而且我這次來是要求你幫我去做一件事。」
孟飛又笑了,這次笑得有些開心,他說:「是吧?」
蕭貴說:「我請求你請這柄劍送給胡丹,我想胡丹此時會很需要這柄劍。」
孟飛說:「你也聽到了關於胡丹與殷可傲決鬥之事?」
蕭貴說:「當然,人在江湖飄,許多事你不想知道都不行,我還知道孟飛絕對不是一個出賣祖國的賣國賊。」
孟飛大笑說:「這句話我們最少要乾三杯,三大杯。」
蕭貴說:「我不是來喝酒的。」
孟飛說:「喝酒之後,你托我的事我便是死也會替你完成。」
蕭貴點頭,接著說:「我還有一句話想說。」
孟飛說:「什麼話?」
蕭貴說:「你仍然是俠客山莊的莊主,永遠都是。」
孟飛忍不住淚流滿面,抓著蕭貴的手,抓得那麼緊,他說:「胡丹在羞光山莊說過,你永遠是擊不倒的,現在你爬起來了。」
蕭貴微笑著說:「我早就爬起來了,有胡兄與你永遠在幫助我,我能爬不起來麼?但願你也一樣。」
孟飛大笑著說:「有你這樣的朋友支持,給我信心,我一定能夠再爬起來的。」
「朋友?」蕭貴說:「要做一個朝庭欽犯的朋友,可有隨時掉腦袋的危險哦。」
孟飛擊掌說:「便是今晚掉了腦袋,我也交你這個朋友。」
蕭貴說:「好,當乾三杯。」
孟飛有些尷尬地說:「只是酒昨夜早就喝光了——你等我一下,我去買酒。」
蕭貴說:「以水代酒又有何妨,真君子相交本是清真如水。」
孟飛拍手說:「真君子之交淡如水——」話說到這裡,忽然停頓了,雙眼望向門口,蕭貴見他臉色奇怪,不由轉過頭去,竟是潘芊兒提著一個大酒瓶,就站在門口。
孟飛有些變傻了,支吾著說:「你——你——我——」
潘芊兒想給他一個笑容,可是眼淚跟著流了下來,她又哭又笑地說:「本來我一進來就想用這酒瓶砸碎你的狗頭,可又怕浪費了好酒。」
孟飛立馬跑了過去,搶過酒瓶,一掌擊開封口,喝了一口,說:「真是好酒。」又重重地喝了一口。
蕭貴大笑著說:「當然是好酒。」伸手就從孟飛手裡搶過酒瓶來,一連喝了幾大口,才說出下一句話:「嫂夫人買來的酒,當是天下第一美酒。」
孟飛大笑,說:「即是美酒,我也要多喝幾口,快給我。」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十斤裝的酒很快到了他們的肚皮裡面去了,孟飛微有醉意,拍著蕭貴的肩膀說:「 我為什麼要我去將劍送給胡丹,你自己為什麼不去?」
這種話他本來是最不願意說的,酒意一上,竟然第一句話就說出來了。
蕭貴說:「因為我怕見到他,我欠他一份人情。」
這也是蕭貴絕不會對別人說的一句話,酒意上來了,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了。
孟飛深有同感,說:「是呀,欠別人的情是最難受的。」
蕭貴說:「對呀,但這個人是胡丹的話,我心裡才好受一些。」
孟飛說:「是呀,能交上胡丹這樣的朋友,真是好運氣。」
蕭貴說:「幸好我們都是他的好朋友,你見到胡丹的時候,告訴他,千萬別去殷可傲他們安排的地方,那裡有埋伏。」
孟飛皺起眉頭:「埋伏?」
蕭貴說:「我跟蹤了他們十天,才發現了那個地方無論什麼人都是他們安排的人,胡丹若是沒有準備就輕易去那個地方,會很麻煩的。」
孟飛望著蕭貴說:「能夠交上你這樣的朋友,也是種好運氣。」
蕭貴說:「冷姑娘落在他們手裡,胡丹一定會去的,我想我們誰也阻擋不了,我沒什麼本事,也幫不了什麼忙,所以我去了荊州。」
孟飛沉思著說:「這次殷可傲與小四爺聯手來對付胡丹,如果沒有萬無一失的準備,他們不會這麼早就暴露的,在此之前,我根本不敢相信,小四爺會是那樣一個人,就是我聽到了江湖上的傳言,我也沒有相信,有些事情,耳朵聽到的不一定是真相,但是在他們發出戰書的時候,我就明白了,傳言是真的。」
蕭貴說:「小四爺深藏為露,確是一代梟雄,江湖上已經有好多的人都以他馬首是瞻,他又有鬼城使者的這個隱藏身份,這次出手肯定比較麻煩。」說著,覺得有些地方不對,看了眼站立在孟飛身側的潘芊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嫂夫人,我——」
潘芊兒知道他的意思,微笑著說:「中原有句老話,嫁雞隨雞,我是孟飛的人,雖然我是鬼城的公主,但是中原與鬼城之爭,無論你們怎麼發展下去,我都不想管了。」白了一眼孟飛,接著說:「有些人都想殺我明志,以表忠心耿耿呢——我父親不久前遇到我,對我說過,鬼城與中原的事不需要我去插手,只要我過得幸福就行了,無論鬼城與中原之爭誰勝誰負,誰殺死誰,都與我無關,那只是他們男人之間的戰爭,都不需要我去參與。在他的眼裡,他的女兒只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弱女子,他需要的是他女兒能夠幸福。我現在什麼都不想懂了,只要我自己感覺到幸福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