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丹說:「絕情刀?」
劉九說:「你的動作太快了,想不到我只晚來一不,竟讓你捷足先登了。」
胡丹直到此時才明白了自己中了別人的毒計了。他剛要說些什麼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火把之光亮徹雲天,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廖府已經讓數不清的人給圍住了。勾勾臉色一變,拉著胡丹說:「別與他廢話了,官兵來了,快走吧。」
胡丹忽然說:「且慢。」
勾勾一怔,卻還是停了下來,胡丹冷眼望著劉九,一字字說:「我說怎麼一直看著你眼熟,現在我終於想起來了,你竟然是——」
劉九冷笑著說:「你大禍臨頭,死有餘辜,你還想說什麼?你現在便是有通天本事,只怕也休想跑得掉了。」
胡丹說:「冷武君。」
劉九身體明顯一抖,眼光如電,射向胡丹,厲聲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胡丹說:「上次饒你一命,想不到你還不收手——」
劉九雙眼冒出火光來,說:「你是胡丹?」
胡丹雖然武藝全失,卻也不懼,冷笑著說:「不錯,我就是胡丹。」
劉九猛地揚起了手中長刀,仰天大笑起來,大笑著說:「蒼天啊,你真有眼,居然讓我再遇到了胡丹,不錯,我便是冷芳芸的義兄冷武君,你滅我靈蟲,讓我一年需七十五天得深受地獄之苦,想不到老天有眼,讓我再遇到了你。」
胡丹說:「惡有惡報,你作惡多端,應有此報。」
冷武君冷笑著說:「拔你的劍。」
胡丹說:「我若還有一絲內力的話,你豈還能好端端地站在此處。」
冷武君暗喜說:「你真的已經沒有了內力?」
胡丹說:「你猜對了。」
正在這時,大廳之門讓人一腳踢開,十多名官兵持刀衝了過來,一名兵士大聲說:「是什麼人?給我拿下。」
話沒落音,十多名官兵一齊湧了上來,冷武君冷冷一笑,身體一閃,只聽得一聲聲短暫的慘叫,十多個人一下子倒了六七個,另外幾人嚇得臉色發白,退了幾步,齊聲叫喚起來。
胡丹微笑著,讓出一塊地方來,說:「縱然你已經練成了梵淨山的絕藝無形刀,可是你要想殺了我,卻還是不容易的事。」
冷武君冷笑著說:「我倒想看看,誰能夠阻止得了我。」
他看到廳外的官兵越來越多了,雖然不怕,卻也讓他頭疼,可一聽胡丹自己說已經沒有任何內力的時候,他還是很開心了,其實他一直沒有把握對護得了胡丹的一柄神劍,所以他才躲藏到廖府來隱身埋名,誰也沒有想到胡丹居然也在這裡,冷武群聽得人說絕情刀讓廖府少主人廖小玉拿了回來,他是習刀之人,對於這等絕品好刀豈不艷羨,於是他在廚房放毒,將人毒倒之後,然後才出手殺人,不然以他一人的身手,斷是不可能殺得了這數百口人的。此時,見胡丹托大,心中暗喜,心想,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便冷聲說:「今天便是七浪子全聚此地,也休想讓你活命。」
胡丹不說話了,反而笑了,他一點想逃跑的意思也沒有,他的身上,也沒有看出有任何兵器的樣子。
胡丹這麼膽大的原因只是因為他身邊的勾勾,勾勾的武藝他見識過,雖然不算得上真正的一流高手,但是對付一個冷武君,應該問題不大。
冷武君揮刀衝了過來,果然,勾勾第一時間內就迎了上去。
冷武君怒斥:「滾開。」
勾勾笑著說:「乖孫子叫誰滾開呢?」
冷武君想也沒想,便說:「叫你。」
勾勾大笑著說:「乖孫子真聽話,嘻嘻。」
冷武君一怔,胡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大笑著說:「不會吧,他是你的乖孫子?」
勾勾說:「是呀,他自己都承認了呢。」
胡丹說:「可是他有個不好聽的名字。」
勾勾說:「什麼名字呢?」
胡丹說:「一條狗。」
勾勾大笑著說:「真是好聽的名字,我從來沒有聽到過這麼好聽的名字,不過乖孫子,你不要做我的孫子了,你做狗孫子去吧,我不怪你呢。」
冷武君跳了起來,揮刀猛地往前一砍,勾勾速度快他更快,一把抱著胡丹,身子像是讓一陣風吹起一般,一下子飄出了幾丈遠,冷武君拚命砍出的一刀當然落空了。
「往那裡跑?留下來。」
可他的身體才剛活動,無數的箭飛射過來,等待他閃避開利箭之後,追了過去,胡丹已經與勾勾兩個人不見蹤影了。
此時胡央與勾勾正坐在一匹快馬上,好快的馬,胡丹只覺得一陣風從身邊掠過,人就去了好遠,勾勾的笑聲也越來越好聽,勾勾溫柔的身體將胡丹團團包在懷中,她笑著說:「這匹馬不錯吧,想來你從來沒有坐過能夠跑這麼快的馬吧。」
胡丹笑笑,這雖然是一匹好馬,速度也快,可比起陸小丹的白馬,卻還是要遜色很多,幾乎就不可比。
勾勾說:「你怎麼不說話呢?」
胡丹小心地縮在她懷中,只覺得身體有些發熱,抱著女孩子的男人都會覺得很舒服,讓女孩子抱著卻就不同了。
勾勾停頓了片刻,又說:「我帶你去看一個人,怎麼樣?」
胡丹說:「你真的還記得我是誰?」
勾勾說:「說實話,想忘記一個你這樣的男人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胡丹怔了怔,他甚至於想撒開自己臉上的這張**,可是他沒有去這樣做,反正勾勾已經認出他來,扯不扯開都是一回事,過了會兒,勾勾接著說:「我知道你有一個紅顏知己,她叫陸小丹,我帶你去看看她,好不好?」
胡丹有些哭笑不得,但他確實想看一看陸小丹,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
刀已經不見了兩天,這裡的人一天比一天要少得多,只是還有一個人一直沒有走,陸小丹每天仍然坐在那個窗口旁邊的座位上,喝酒,嘴裡說著無邊無際的胡話,彷彿世界上所有的事與她沒有一點關係,她活在世界上的目標只是為了喝酒與去回憶,她身上從來不帶任何錢物,只不過在這裡,她一點也不用愁沒有銀子而住不上地方,她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有些好心的人因為她是個女孩子,吃喝了東西沒給銀子並沒有與她計效,有些人卻因為她美麗不可方物,至於有些不好心的人,除了他真的想死,不然也絕對不敢去惹這個大魔頭生氣。不過在這裡,一切都不用她自己去吩咐,夜深了,早就有人為她準備好這個城裡的最好住房,小四爺對胡丹一直不錯,小四爺做事一向讓人放心,他留下一百兩銀子給客棧老闆,對他說:「無論這個女孩子有什麼要求,你都得滿足她,這是我說的,我是小四爺。」
小四爺的名聲在江南一帶幾乎家喻戶曉,在洛陽一帶本來不算響亮,只不過在這裡他有一群很有份量的朋友,況且他最不缺少的是銀兩,這是無論那個好朋友都不會拒絕的禮物。
所以無論陸小丹住多久,要喝多少酒,是沒有一個人敢趕她走的,直到她自己離開為止。
陸小丹又揚起了酒杯,今天她已經喝了五杯酒了,可她還沒有一絲醉意,她終於覺得酒不再是那麼苦了,這就是人生——人生就如一杯酒,只有在苦難中長大的人,才會明白什麼是甜蜜。只有酸甜苦辣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酒就有這些所有的特徵,一種尋常的酒裡面,人就可以得到這些東西。
可是這杯酒陸小丹沒有再喝下去,因為她發現窗口外站著兩個人,一匹馬,馬是不會去望著人的,但是兩個人卻一直在望著她。
一個是個可愛的少女,一個是個平平常常的中年人。
這自然是勾勾與胡丹二人。
勾勾指著陸小丹對胡丹說:「她就是陸小丹。」
胡丹當然認得陸小丹,可是他狠是不敢說話,他怕自己再一次傷害這個可憐的女孩,他傷過的人太多了,他下定決心,不再傷害任何一個女孩,可是陸小丹卻發現了他。
胡丹永遠是胡丹,永遠不會因為身上缺少些什麼東西或者擁有過什麼東西而改變。
這絕對是天下獨一無二的胡丹。
陸小丹本來是很難想到這樣一個尋常的中年人會是胡丹,可是她的眼睛望下來的時候,一眼就望到了胡丹明亮而又憂鬱的眼睛,沒有人會比陸小丹更熟悉這雙眼睛,因為陸小丹這一生之中看得最多的是這雙眼睛,以前胡丹被桃花林姜老鬼給易容成顏紅衣,陸小丹沒有認出來,那是因為她從來不去多注意陌生的人,尤其是男人,但是真正胡丹的那雙眼睛,沒有人會比陸小丹更熟悉。
「胡丹。」
陸小丹輕聲說出了這兩個字,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時掉了下去,跌個粉碎。她的眼淚緩緩地流了下來,喃喃地說:「你來了。」
胡丹也覺得眼睛濕潤了,他雖是個寧流血不流淚的鐵漢,可他仍然止不住眼中的淚花,望著陸小丹瘦弱的臉,柔聲說:「是,我來了。」
接著轟隆一聲,所有的人發現那堅不可摧的客棧牆壁竟讓陸小丹生生地撞破一個洞來,這些人還來不及眨眼,陸小丹已經到了胡丹的面前。勾勾有些發呆了,望著胡丹臉上的淚痕,她想起了有一個人告訴她有關胡丹的一些傳說。
「年約二十五六歲,使劍,天下第一利劍斬情劍,長相英俊,卓然不群,武藝脫俗,擅長於劍法與輕功,出道幾年來,天下似乎沒有他做不了的事,是千千萬萬個少女心中的白馬王子,名動天下的七浪子之一,天下第一劍俠胡酒與飛刀娘子殷小凡的後人,生性疾惡如仇,廣交朋友,最真心的朋友有孟飛,葉敗,冷風吹,姜如塵,蕭貴,小四爺,蕭大少等人,曾有數名女子與他關係甚好,冷芳芸,陸小丹,冷風兒,玉玲瓏,金如意,廖虹,他的優點,講義氣,路見不平,總是拔刀相助的那一個人。弱點,心腸好,從不主動與人為難。」
這就是那個人搜集胡丹出江湖以來所發生的故事給胡丹的一個評價,在勾勾聽到這樣的一個男人之時,開始便對這個年輕的劍手產生一種獨特的好感,在她心中,一個連同弱點都那般完美的男人,豈不正是千千萬萬多情的少女心目中的偶像,單憑『長相英俊』『武藝脫俗』這幾個字便足夠讓任何一個女孩子心動了,況且他還有這麼大的名望與一個天下第一劍俠的父親,所以勾勾一出江湖以來,就下定決心找到這個讓她輕易動心的男人,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她實在想不到天下會有這般完美的男人,於是在羞光山莊裡數次捉弄胡丹,處處與他為難,以前就不去說了,就單純陸小丹的出現這一幕,她才發現自己低估了胡丹這個人,那個描述胡丹的傳說的人根本沒有將胡丹的神彩描述出萬中之一。但她還是有些失望,先前在羞光山莊見到的胡丹是個三十多歲的壯男,現在這模樣又像似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了,雖然知道他易容了,可是兩次的見面讓她不由懷疑:胡丹真的已經老了麼?那些傳說只是他以前的故事麼?
勾勾開始這樣去想。
可是當她一眼看到陸小丹的臉色,她又覺得自己錯了,而且錯的太離譜了。
江湖上傳說中陸小丹是個冷面無情的殺手,幾乎天下所有的人她都不會去多看一眼,可是在胡丹面前,她只像個可憐的小孩,在乞求著胡丹給她一個笑容。
陸小丹長得並不醜,而是長得太美,美麗得讓勾勾都有些艷羨,一個這樣美麗的女人,又有那麼可怕的武藝,如果不是非常之人,又怎能入她法眼。
她腦中又出現了冷芳芸那種淒婉的聲音:「小壞蛋,小壞蛋——」
雖然她並不知道冷芳芸是誰,可是能夠讓一個女人那般傷心擔憂的男人豈是一般人可以做得到。
可惜勾勾知道自己錯了,也已經晚了,因為陸小丹已拉著胡丹的手,勾勾再怎麼在乎胡丹也休想從陸小丹手中將胡丹拉走,再說,她也不敢。
胡丹撒開了臉上的**,露出了一張似乎永遠帶著淡笑的臉,臉色蒼白,卻是能夠輕易讓勾勾心跳,這張臉望著陸小丹說:「你是在等我麼?」
陸小丹只覺得整個人都快溶化掉了,說:「是呀,我已經等了一百零六天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一百多天,多麼漫長的一段歲月,胡丹心都有些碎了,想著這個根本不會自己照顧自己的女孩子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只為了等待自己,而呆了一百多天,胡丹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強顏笑了笑說:「我們走好吧?」
「走?我們要去那裡?」
胡丹腦中現出了一片茂盛的草地,那裡山清水秀,物華天富,那是江南。胡丹說:「我們去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