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七浪子 別離江湖 第四章  刀客(1)
    冷風吹望著勾勾的身影與黑暮溶成一片,才緩緩地說:「真想不到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竟然會為了一匹微不足道的馬,會再一次來到這裡。」

    無名羞得臉都紅了,自殺的心都有了,良久才歎息著說:「也許——也許她這樣的人才叫做真正的人呀。」

    冷風吹點點頭,只是點點頭。

    無名說:「可笑我們兩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卻會為了一件更渺小的事而動刀動劍,真是讓人汗顏。」

    冷風吹說:「是呀,她這樣的人,無論在什麼時候都已經不多了。」

    無名低下了頭,感覺到暗淡的光線都刺得他無地自容。冷風吹冷冷地望著無名說:「但是我相信你一定還會去找她的,天下本來就沒有人可以逃得了神劍山莊大莊主的追殺。」

    無名說:「往事已逝,神劍山莊早已在葉離群手上粉碎了,早不復存在了。」

    冷風吹說:「雖然神劍山莊已經不復存在,可是你還活著,今天,你一定要留下一些東西才行。」

    無名說:「我身上什麼東西也沒有了,就只有這條命。」

    冷風吹說:「我不想要你的命,我只要你肯留下一句話就行。」

    無名說:「你需要我留下什麼話給你?」

    冷風吹說:「這句話就是——」他慢慢地向前走了幾步,無名正在仔細聽他要說些什麼,絲毫沒有注意到冷風吹的動作,忽然間,一柄刀,一柄來自風中,忽然現出的刀毫無預料地飛快逼近,無名還來不及從驚慌之中現開,那柄刀已經穩穩地停留在他的胸口,無名呆了,接著卻笑了,哈哈大笑。

    冷風吹說:「對於一個殺手來說,江湖上所有的俗禮全是廢物,殺手心中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殺死對手。」

    無名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臉有些發白,說:「那你為什麼還不動手,你還在等什麼?」

    冷風吹說:「我還是只有一句話,只要你答應我一句話就行。」

    無名冷笑著說:「我的生死掌握在你的手中,隨便你要我答應什麼,我會不答應麼?」

    冷風吹說:「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其實我只是給你兩個選擇,若你不想死於我的手中,便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無名說:「既然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何不說出來聽聽。」

    冷風吹說:「永遠別去為難剛才這個女孩子。」

    無名說:「好。」

    冷風吹竟怔了一怔,彷彿是覺得對方答應得太快了一些,讓他都不敢相信會這麼容易就滿足了自己。無名笑了,笑著說:「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我答應你就是,太容易了吧,你可以收回你的刀了吧?」

    冷風吹停頓了一下,手抖了抖,滿天的光芒消去,刀已緊鞘,冷風吹說:「如此就好,我也知道無名朋友言出必——」

    無名打斷他的話說:「別說我心裡已經很敬佩這名姑娘了,便是她是一條惡狗,有冷大俠一句話,我豈能不聽,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再動她一根毫毛。」

    冷風吹沒有笑,臉上還是那樣的冷漠。

    無名望著冷風吹的臉,淡淡地說:「我現在可以走了麼?」

    冷風吹點頭,這一瞬間,猛地一柄劍,一柄鋒利無比的利劍。

    劍已出,根本沒有退路可以走。

    這一劍,同樣是無名最好的本性之劍。

    凶狠,不死不休,殘酷。

    對敵手的殘酷,同樣也對自己的殘酷。

    立志擊殺對手於劍下,根本就不顧及自身安危,置於死地而戰。

    這一劍遠比先前他向冷風吹擊出的那一劍威力大,那一劍,試探的成分更多,而這一劍,完全是拚殺。

    冷風吹剛才心神不寧,這本是他做為一個冷面殺手最大的死招,對於他這樣的殺手來說,一失足成千古恨,幾乎沒有人會給他第二次機會的,他們也一樣,從來不給對手第二次機會。只是這時,冷風吹因為無名答應得過於爽直,而失神片刻,讓冷風吹暫時忘記了他自己剛才是因為近戰出其不易而得先機,可他放開對手之後,自己卻沒有退到安全的地方去,無名的劍法雖然可能不及他的刀精髓,可畢竟是一個江湖上可數得上的一流高手之一,他既然可以在這種距離之下輕易致住無名,無名同樣也可以取得他的性命。

    這一劍直刺入了冷風吹的胸口,鮮血飛濺而出,劍無飛快拔出,無名倒掠數丈,冷風吹的手剛觸及刀柄,又鬆了開去,他知道,他已經沒有機會對無名出手了。

    劍刺入左心口,並不致命,無名並不想要冷風吹的性命,他只是想要讓他受傷而已,再說無名心高氣傲,但並不是個無恥小人,偷-襲而要人性命的事他不屑於去做。他只是報得剛才受制一刀之仇。

    「好劍法。」冷風吹摀住創口,說出一句話。

    他的臉只是冷漠與蒼白,卻沒有一絲驚慌。

    也許對於他這種人來說,死並不可怕。

    無名在丈外站定,冷笑著說:「我已經答應了你,我絕對不會再去找那個女孩的麻煩,我說過的話,就是做數,我一直是個言出必踐的人。」

    冷風吹點點頭,他就是因為知道無名是個這樣的人,見他剛才答應那麼快,才有那麼一絲的驚奇。無名走了,無名走得很快,無名也很相信自己的劍法,這一劍雖然未必能要了冷風吹的性命,卻讓冷風吹休養幾個月是少不了的,無名很是放心,以後等待冷風吹傷好之後,已經是幾個月之後了,明天的事誰都不能預料會發生什麼,何況幾個月後。無名放心得很,他知道,也許這一輩子再也無法碰到這個冷漠的殺手了。無名很快地消失在長街之盡頭。

    黑夜,好黑的夜。

    長街的燈已全熄滅,所有的人都似已經入眠,但仍有幾個人沒有睡,他們就是守衛在絕情刀旁邊的四名刀客,他們幾個人好像是四個鐵人,三天了,沒有一個人看到他們閉一下眼睛,他們整天就站在那個地方,如同四根木雕,圍觀的人大多已經散盡,剩下了幾十個遠處而來的外地人也是昏昏入睡,散亂地倒在街上的各個角落,只有他們四個人,仍然沒有入睡。

    這四個人在別人眼中無疑是最靠得住,最值得信賴的刀客。

    這三天之間,不是沒有人去搶這柄刀,這柄稀世之寶刀。

    第一個人是個本地的無賴,他剛從飛記賭場賺了一筆可觀的銀子,那個時候對他來說,像是整個天地全屬於他的一樣,回家的時候,他看到了地上閃光的寶刀,他立時大喜,大殺四方的他覺得好運氣真的來了,走路都能遇到寶,他雖然不識寶,可是他眼前這樣的寶刀絕對值錢,他笑嘻嘻地跑了過去,那知離寶刀五步之外就讓人一腳踢飛了,頭撞在好遠的硬地上,昏迷過去,等待他醒來的時候,他身上的銀子也離奇地都飛了。

    第二個人是廖府的護府隊長,此人人高馬大,混身是力氣,出手粗暴,他確實比第一個接近的人離寶刀近了一步,可是他卻付出了一條腿的代價。

    第三個人是聞訊而來的一名惡棍,力大無窮,在這一帶幾乎是沒有人敢惹他,有人親眼見到他一拳打死一條壯牛,但他的命運比先前兩個人更慘,當頭一刀,血濺落地。

    除了這三個人之外,後面來的人都不敢輕舉妄動了,總是在外圍挑釁,小打小鬧倒還沒出什麼事,廖小玉本來是率幾十個人來尋仇的,可一眼看到這四名冷漠的刀客,臉都白了,可是地下的寶刀卻死死拖著他的眼光,再也捨不得離開一步,此時他已入睡。

    夜,夜更深了。

    忽然之間,街上響起了一陣清脆的馬蹄之聲,眾人一驚,俱從夢中醒來,四名刀客眼睛一亮,手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刀柄。

    一柄劍,一匹馬,一個人。

    來者正是無名。

    他還穿著沾滿了江尖逐步形成最有名氣的那名殺手之血的白色衣服,提著一柄劍催馬而近。

    他從人群之中衝了出來,駿馬飛奔,眾人紛紛閃避,但還是有幾個人讓馬撞倒在地。

    「站住。」

    無名剛從人群之中穿了出來,卻聽到一聲冷喝,一柄冷冷的刀從面前橫了過來,烈馬長嘶,竟讓這一刀將半個馬頭削下,無名冷漠地一笑,飛身縱出,竟不顧面前之刀,朝著絕情刀飛撲而去。

    能夠將第一殺手擊於劍下,豈會在乎區區幾名微不足道的小小刀客。

    「留下來。」

    刀光飛舞,昏暗的星光彷彿讓刀光填滿,滿天就只能看見無數的刀光閃耀,四柄刀,四個一流刀客的刀,從幾個方向疾向無名攻去。

    無名冷冷一笑,說:「好個刀陣。」

    頭一低,反手一劍,劍尖在半空劃了半個圈子,猛地刺入了一名刀客的肩膀,雖然一刀擊中,但也差一點讓另一名刀客一刀削中。無名落入外圍,踩在地上,望著四名刀客,冷笑著說:「我道是誰?原來是江南四莊江家莊的少莊主,久仰大名。」

    一名刀客拱手為禮,說:「江虹有禮了。」

    無名說:「久仰江家莊的飛鏢之術出神入化,閣下為何捨長取短?」

    江虹輕歎說:「不敢言神,對於大名鼎鼎的無名大俠來說,只是彫蟲小技而已。」

    無名輕笑著,又指著另一名刀客說:「這位兄台驚弓之鳥這一招確使得精髓,老練,閣下莫非是五虎斷刀門下高徒?」

    那刀客笑了笑說:「不才正是李大師的不屑之徒。」

    無名說:「五虎斷刀門乃是江湖大門派,豈會不屑。」

    那刀客說:「閣下能夠在接招之間一眼便可看出兩種刀法,豈不更是高人一等,我等小小門派,豈能入閣下神眼。」

    無名笑笑,又指著另一名刀客,也正是他刺傷肩膀的那人,說:「傳說中江南之中暗器第一還數君子高成。高大俠想必便是閣下?」

    那名刀客苦笑著說:「無名大俠好眼力。」

    最後一名刀客不用無名提醒了,見無名眼光過去,便笑笑說:「在下王霰。」

    無名說:「哈哈,王兄出刀既快又穩,攻守兼備,想讓人不知道都難呀。」

    無名一口氣將這四名刀客的來歷說了出來,在場之人不由倒抽了口涼氣,這江家莊,五虎斷刀門,江南高成,以及王霰那一個不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然而他們又聯手在一起,放眼天下,真沒幾個人敢同時對這四個人所代表的門派為敵,但見無名竟然輕描淡寫就將他們說了出來,而且像是根本不當做回事一般,大家都覺得有好戲可看了,頓時睡意全無。

    無名說:「在下若知道是四位兄台在守衛絕情刀,便是再借在下十個膽也不敢來取刀的。」

    高成冷笑著說:「只是閣下還是來了。」

    無名說:「是呀,在下還是來了。」

    高成說:「如此就不必再拘多禮節,請出招吧。」

    無名說:「在下想知道一件事,四名兄台都屬於江南之人,此次來到荊州,是受人所托,還是——」

    江虹說:「實不相瞞,是小四爺吩咐的。」

    「小四爺?」無名說:「這是什麼東西?」

    江虹說:「小四爺就是小四爺,正如同江虹便是江虹一般。」

    無名呆了片刻,歎息著說:「好個小四爺,連我也不得不佩服你了,竟然能夠將江湖上四大有名的公子爺派遣到這裡來受此之苦。」

    江虹說:「小四爺對在下等恩重如山,閣下此話不甚妥當。」

    無名冷笑著說:「是麼?」他望望四名刀手圈中的絕情刀,接著說:「如果今天我一定要取這柄寶刀,你們真的會捨了命也要阻擋麼?」

    江虹說:「如果我們四個人都死了,這柄刀就是你的了。」

    高成說:「多說無益,刀就在此地,出招吧。」

    無名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之中滿是鄙夷之色。

    江虹忽然說:「還有最後一句話,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無名目光一閃,輕移動著腳步,淡淡地說:「我自然會告訴你——」言到此處,手中之劍閃電般揮出,好快的一劍,眾人只覺得眼光一晃,便聽得江虹一聲慘叫,迎面摔倒,一柄飛刀已經到了他的指尖,江門的飛刀神出鬼沒,只可惜,他再也沒有機會擊出這一刀了,這一劍,已經要了他的命。

    「好快的劍。」剩下三名刀手眼都沒有眨一下,飛身撲了上去,高成手臂受傷,還是拾起地下之刀,瘋也似地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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