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斬不斷的情緣
胡丹呆坐在河邊,手中輕撫著一柄雪白的劍,透徹的河水映射著他那張讓他自己都有些陌生的臉,陸小丹
坐在人身後幾步遠,正望著他的背影。
「你為什麼要跟著我?」
胡丹有些冷漠地說,他還是第一次用這種冰冷的語氣對心愛的女人說這種話。
陸小丹彷彿沒有聽到,她仍在看著胡丹的背影發呆。
胡丹站了起來,聲音有些顫抖,說:「我不再是胡丹了,胡丹已經死了,你還纏著我不放,到底是為了什
麼?」
陸小丹抬頭望著胡丹,眼中已有淚,她顫聲說:「我——」
胡丹知道此時如果不對面前的這個女孩子冷漠一些,此後只怕再也由不得自己了,於是聲音更冷了:「我
現在很煩,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別跟著我,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陸小丹呆了一會,搖搖頭說:「我不走。」
胡丹咬著牙說:「我是殺手顏紅衣。」
陸小丹想了想,說:「你不是,你是胡丹。」
胡丹忽然握緊了劍,大聲說:「你再不走,我一劍殺了你。」
陸小丹一點也不覺得害怕,柔聲說:「我也很煩,活著好累,你殺了我吧。」
她聲音裡沒有一絲懼意,彷彿生死對於她來說一點兒也不在乎,在她的心中,原來那個對自己溫柔可愛的
胡丹已經不再了,胡丹已經死了,她活著與死去都無所謂了。
胡丹嘴唇都咬出了血絲,對著蒼天狂吼一聲。
陸小丹說:「我好懷念過去的那些快樂時光,和以前的那個有著陽光般笑容的你。」
胡丹歎息著說:「你還是走吧。」
陸小丹說:「我不想走,我真的不知道該到那裡去。」
胡丹說:「給我個理由。」
陸小丹說:「因為你是胡丹。」
胡丹倒了下去,直直地倒了下去,他再也不想說話了,陸小丹撫摸著他的長髮,依偎在他的懷中,也慢慢
地閉上了雙眼,夜色很美麗,陸小丹的夢更美麗,她的要求一直都不高,她只是夢到了胡丹,夢到了以前
的那個有著陽光般笑容的胡丹,這就已經足夠她溫暖無數個日日夜夜了,但她醒來時,胡丹已經不在了。
胡丹竟然不辭而別去,他只留下了一張紙,紙上寫著幾句話:「胡丹已經死了,你苦纏著顏紅衣做什麼?
顏紅衣並不是胡丹。」
這幾句話陸小丹似懂非懂,忍不住淚如雨下。
「傳蕭貴。」
皇宮殿裡一音高似一音的聲音從裡堂傳了出來,蕭貴站在金碧輝煌的皇城門口,麻木地任由兩名他以前的
忠良,殺人成性,我們三人殺入宮中,去
取昏君之首,怎奈那宮深似海,我們尋覓了一天一夜,竟然也沒有尋到那昏君呆在何處,最後只得冒死殺
入龍庭,在清晨皇帝早朝的時候施展殺手,三人分工,我專對付皇帝,誰知我殺入之後,滿朝都是人,我
一時大意,讓一名大力士撲了上來,一把將我抱住,我一掌擊碎他的頭,可他的屍體居然也是死死抱著我
不放,就這樣我才失手了,回魂槍與刀手兩人聽人說逃出宮外,不知所去。」
蕭貴歎息著說:「前輩當年是何等英雄,只可惜晚輩——」
劍無忌笑著說:「你怎麼了?你還年輕,我敢斷定,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會有人能救你出去的,你想殺這
小昏君,也不是沒有機會。」
蕭貴苦笑著說:「救我?笑話。」
劍無忌說:「你不相信?如果有人能夠救你呢?」
蕭貴說:「沒有人的,我活在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多餘的,我根本就沒有一個朋友。」
劍無忌說:「沒有朋友就只有死路一條麼?只怕未必,只要你相信我,十日之後我定讓你重見天日。」
蕭貴大喜說:「真的?」
劍無忌說:「不錯,只要你肯給我去做一件事,我可以保證你平安走出這個地方。」
蕭貴說:「請講。」
劍無忌說:「替我去找一個人,告訴他一句話。」
蕭貴說:「那個人是誰?又要告訴他什麼話?」
劍無忌說:「這個人名叫胡酒,這句話是——」
蕭貴失聲說:「什麼,胡酒?」
劍無忌說:「怎麼?你不認識他?」
蕭貴說:「不是,我只怕找不到他。」
劍無忌說:「找不到也要去找,因為這件事事關重大,可能會引出一場武林大浩劫。」
蕭貴說:「這樣啊,我試試看。」
劍無忌說:「如今應該是二十年中原武林與鬼城相約的時候到了吧,鬼王潘長天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便是
在月光照頭之時,他如若用上十成的功力,他全身的穴道便會自動封閉,這件事只怕連潘長天自己也不知
道,現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蕭貴大喜,說:「真有此事?」
劍無忌說:「是有此事,但天下只有胡酒一個人有此本事讓潘長天使出十成功力去對付,但幾十年的時間
過去了,胡酒雖為天下第一劍客,但不一定能夠戰勝潘長天,也只有這個辦法,可以讓胡酒殺了他。」
蕭貴叫著說:「真的,我若能夠出去,我一定傳給他,那怕是死,也要將話傳到。」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劍無忌笑著說:「你瞧,終於有人過來了,是不是來看望你的。」
蕭貴不由想到了葉舞容,臉上苦笑一聲,來的人果然就是葉舞容,葉舞容的聲音在外面傳了進來:「你們
都走開吧,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過來。」
幾名官兵的聲音:「是。」
官兵走後,葉舞容立即打開鐵牢,蕭貴只當她不存在一般,連望也沒有朝她望一眼,葉舞容輕輕地走到他
的身邊,淡淡地說:「蕭貴,你還好吧?」
蕭貴說:「還好,我還活著。」
葉舞容左右望了一眼,伏低身子說:「你快跟著我來,快走吧,我皇兄他——」
蕭貴冷笑著說:「伴君如伴虎,我早料到他會使用這一招,但我卻還是傻傻地過來了——」
葉舞容忍不住哭出聲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但你太傻了,一個人的生命比什麼事都要重要。」
蕭貴冷笑著說:「你真的想放我走?」
葉舞容說:「嗯,一夜夫妻百日恩,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你走吧,希望以後——」
蕭貴卻說:「收起你假惺惺的表情吧,我不會走的。」
葉舞容吃驚地說:「為什麼?」
蕭貴說:「自從我進了這間牢房之後,我就發誓不再欠你任何東西,今天你好心來救我,我感謝你,從今
之後,你我算是誰也不欠誰了,不再有關係了。」
葉舞容說:「你——」
蕭貴說:「我怎麼了?我只是個浪子,配不上你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公主,便是我能不死,我也永遠
不會原諒你的。」
「為什麼?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蕭貴說:「因為我討厭你,滾,不然我一掌擊毖你。」
「你——」
「滾。」
葉舞容哭著跑開了,遠遠聽到她的哭聲傳了過來。劍無忌哈哈大笑著說:「好樣的,年輕人,臨死不屈,
是個好漢子,不要怕,只要你願意幫我辦好那件事,十日之後,你就可以平安離開了,來吧,我將全身的
功力都傳給你。」
胡丹仍然在喝酒,酒對他來說已經是生命之中不可短少的一部分,他飲著酒,酒很苦,但能夠打發時間,
讓人忘記痛苦,胡丹就只要這個結果。
陸小丹就坐在他的對面,默默地喝著身邊的茶水,她很少去望胡丹,因為她怕破壞了心中胡丹的形象,她
無法忍受一個心愛的男人一下子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但她沒有離開,因為她也不知道若是離開胡丹之後
,她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
面對胡丹的這個樣子,陸小丹開始恨這個世界,恨胡丹,恨自己,恨所有的人與事物,但仇恨並不能讓她改變什麼,半響之後,一陣風吹過,酒店裡忽然多了一個身材很高大的男人,這幾天總有許多慕名而來求見胡丹的人,但這個男人不似是來拜訪胡丹的,因為他手中正握著一柄刀,一柄小刀,臉上除了寂寞之外,什麼表情也沒有,陸小丹冷漠地站起身來,如果這個人若是來傷害胡丹的話,她就殺了他。
胡丹連頭也沒有抬,卻說:「蕭兄弟,蕭大少請坐。」
這個人正是蕭大少,蕭大少笑著說:「欣聞胡兄安然無恙,老天有眼,再讓小弟得見胡兄。」
胡丹說:「蕭兄說笑了,來,陪兄弟喝一杯。」
蕭大少說:「不必了,我還有事,只說一句話我就要走。」
胡丹抬起了頭,看著蕭大少一臉肅穆,說:「什麼事,需要幫忙麼?」
蕭大少搖搖頭說:「我沒事,只是冷風吹今年最後一天會去羞光山莊殺令尊。」
胡丹驚叫著說:「什麼?我父親在羞光山莊?」
蕭大少說:「不錯,令尊曾經遇到過葉敗,說讓胡兄今年最後一天去羞光山莊會見他老人家,如今天下不知有多少人都知道了此事。」
胡丹又驚又喜:「他終於想起來要見我了。」
蕭大少想了一會,接著說:「還有最後一件事,金姑娘已經不在萬花樓了。」
胡丹淡淡地說:「哦,她現在在那裡?」
蕭大少說:「不知道,她說她要去一個永遠沒有人可以找得到的地方去,她說她不再想見到任何人,以後你不必再去萬花樓了。」
胡丹說:「可我還是可以去萬花樓找兄弟們喝酒呀。」
蕭大少說:「小四爺已經半年都沒有去過萬花樓了,想必以後也不會再去了,我也要離開了,胡兄若再去萬花樓,只怕會讓你失望了。」
胡丹說:「你想去那裡?」
蕭大少說:「飄泊四方,我自己也不知道要去那裡。」
胡丹低頭喝酒,用酒來壓抑自己的痛苦,等待他抬起頭來的時候,蕭大少已經走了,他們之間從來就不曾有過道別,雖是朋友,一個人想離開的時候,自己就走了,另一個人也不會責怪他,胡丹以前經常這樣。胡丹當然也不會怪他,每人都有自己的未來與生活,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再好的朋友,再純的夫妻,也終有一天會分開。胡丹只去喝酒。
(由於電腦出了些故障,現在應該恢復原狀了,幸好有底稿,此書不會成坑,只是三部後一些章節內容不夠細節描述,望見諒。今天接上。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