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
風刮著蛋大的沙石迎面吹來,吹得人眼睛迷茫,頭昏腦也漲,陸小丹只是拚命似的飲水,幸好她們帶的水足夠,但她絕不會浪費一滴水,在沙漠裡,水就是生命,沒有水,生命很快就不存在。
在沙漠裡,生命不存在的因素並不僅僅只是水,還有狂沙,飛石,凶畜,寂寞與飢餓,絕情園主眼望著一望無際的黑沙,眼中現出了一絲絕望,乘坐的兩匹馬早在兩天前已經倒地而亡,只有那匹孤獨的駱駝仍然在迎沙而立,而前路有多遠,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尋找到她們想找到的地方,她們也不知道,她們只有往前走,絕情園主不想回頭,退回去也許就只有死路一條,再說她的生命之中就沒有過不了困境。她們只有往前走,這條路在胡丹後背刻下的地圖上清楚地現了出來,只有從這條路才可以去得了胡酒的藏寶之地。而她給了江湖上幾十個有名氣的人的地圖,也就是這張地圖複印下來的,只不過少了去藏寶地點的正確地方。她要讓那些人可以找到那個地方,卻永遠不知道藏寶地在何處,因為她需要的只是一些看眾,而不是要一群尋寶的狼。
又是一陣狂沙,狂沙起時,駱駝只是拚命地往前走,絕情園主將陸小丹拋於駱駝之上,而自己緊緊在後跟著,用粗繩將自己捆在駱駝背上,這時,她不再相信胡酒給她的圖紙,她只相信駱駝,她只有相信駱駝,因為駱駝會讓她又逃出這塊死地。
駱駝飛快地跑了好一陣,終於將黑沙拋在身後很遠了,絕情園主與陸小丹的身上被無數的沙石擊中,全身酸麻,等待她們清醒過來,卻忽然嚇壞了。
水,裝滿水的袋子竟然在駱駝飛奔的時候被擊破一個洞,裡面的水已經一滴也沒有了,沒有水,在沙漠裡多呆一刻也很難辦到。
絕情園主快氣瘋了,拚命地抓自己的頭髮,盡力地吼叫,可無論怎麼樣,仍然得不到已經流失去的清水。
陸小丹面對著一生以來最大的絕望,卻漸漸靜了下來,她把自己背上喝剩餘不到半斤的水遞給絕情園主,然後躺在駝峰上,讓炎熱的太陽灑照她全身,汗水一滴滴流落下來,立即被風沙吹乾,她無所謂,至於生與死,她已經沒有時間去想了,她只想著一個人,這個人就是胡丹。
死是無法避免的,什麼樣的死對於一個人來說都是一樣,只不過陸小丹想自己死的時候千萬不能忘記胡丹。
她的一生中就只有一個人,這個人便是胡丹。
胡丹不是她的丈夫,不是她的朋友,不是她的兄弟,胡丹不是她的什麼人,可是胡丹在她心裡卻代替了所有人的位置,在她的心中,胡丹即是她的丈夫,也是她的朋友,也是她的兄弟,如果她離開了胡丹或者胡丹不在她的身邊,那時無論有多少人重視她,喜歡她,她都會覺得自己是個孤兒。
人生就是這樣,到處充滿著絕望與悲傷,寂寞與記憶。
陸小丹並不怕死,若沒有胡丹,她只怕早就死了許多年,既然這些日子是異外中得到了,再失去了,她也不覺得可惜。
絕情園主卻沒有她那樣的想法與心情,呆望著天邊刺眼的陽光,陽光刺得她雙眼生花,她也不閉一眼,在空虛時候,瞎子與正常人都是一樣,都只有一條路,那便是死路,死路一條。
絕情園主也不怕死,只是她卻從未想到在死之前連同生平之中最大的仇敵一眼也看不到,而她手中正握著去那仇人住的地方的地圖。
希望總是在失望之後。
沙海,沙子的海洋,死亡之海。
好不容易挨到了夜裡,沙漠的夜晚寒冷又乾燥,空氣中沒有一絲水分,只有苦與干的沙塵,絕情園主渴得嘴唇都裂開了,可她還是捨不得喝下那點點水,陸小丹幾乎快昏倒了,她躺在駱駝峰上,任由駱駝將她們帶往前方。
路,永遠是向著前方的,夜色降臨,天邊閃耀著幾顆星星,閃光的星星在沙漠之中異常的清新與神奇,彷彿就在自己的眼前,而只要自己輕輕一躍,便可以將它摘下來,月如銀盤,月宮裡的桂花樹清楚可見,嫦娥呢,可怎麼看不到她,她是不是偷偷離開了月宮,與地下的吳剛約會去了,陸小丹想著想著,感覺有些了,便徹底清醒過來。
可是想著嫦娥與吳剛也不能讓她溫暖起來,她又昏了過去,絕情園主拉住駱駝,望了她一陣,默默地脫下自己的那件外衣,蓋在她身上,將所有的水一起倒入了陸小丹的嘴唇之中。
陸小丹只覺得有種前所未有的舒暢,寒夜雖冷,卻也比不上人之心,再冷的天氣,也可以讓人給予自己的溫暖軀趕走,她又醒了過來,雙眼望見了一臉淚水的絕情園主,連淚水也只是流過便幹掉的一張臉。
陸小丹咬咬牙,想說一句感謝的話,可她還是強忍著不說出來,她也知道,這點水確不能用感謝二字的話就可以表達的,在沙漠裡,多喝一點水就可以多活一些時間,在許多這些時間裡就有可能遇上了來往的客商或者找到新的水源地,只要活著,一切才有希望,絕情園主用最後的一點水給了自己,她就不是想得到自己的幾句感謝的話的,她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呢,她對以前所有的弟子們都毫無感情,為什麼會對自己這麼關心,陸小丹不想去想,也想不出答案,反正多喝一點水也逃不掉死亡的陰影,反正都快死了,便是知道些什麼,又有什麼用呢。
駱駝緩緩地向前走著,絕情園主也坐上了駱駝,她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再走動了,又饑又渴讓她一下子老了下去,陸小丹輕輕望著這張最熟悉的臉,忽然發現她的頭上竟然長了幾根銀絲,心中一酸,兩行淚水緩緩地流下來。
就在這時,駱駝忽然放步飛奔起來,陸小丹幾乎摔下駱駝背來,她吃了一驚,以為又有沙風塵了,可抬頭一看,到處安安靜靜的,什麼也沒有發現,可駱駝為什麼跑這麼急了,陸小丹想不出,幸好一下子就知道了答案。
前面不遠處竟然有一棵樹,沙漠裡很少有樹,有的也只是邊緣的幾棵小楊樹,仙人掌之類的一些小生物,可是這棵樹少說有兩丈多高,兩個正常的壯漢合攏起來也休想抱住它,看見這棵樹,陸小丹眼睛亮了,既然樹在這裡能夠活下去,肯定這附近有水源。
但欣喜是欣喜,她還是不敢相信,她曾聽人說過在沙漠裡快要死的時候很容易起一些幻覺,有時候看見一條河,可是你走了幾天,仍然走不到那條河水的邊上。
陸小丹於是猛扣手指,手指痛得要命,她才相信這不是幻覺,駱駝這時已經穿過了高樹,陸小丹她真的感覺到自己遇上了奇跡,這裡不僅多的是樹,而且還有草地,黃土地,潮濕的土地,柔軟的嫩草,淌著水的清泉水,就出現在她的眼前,一切只有在草原裡才有的境色在這裡卻忽然出現了,駱駝將她們帶到了一條清泉水邊,自己猛喝起水來,陸小丹喜極而泣,不知從那裡來的力氣,一把抱起已經隱隱一息的師父,縱身掠入水泉之中,痛飲起來,絕情園主的嘴唇一碰到清泉之後,人立時醒來,不虧為武學大師。
兩人暢飲泉水,飽食乾糧之後,此時雖然有些冷,卻是覺得此時此地是天下最好的地方,此處清草地,比中原的遍地黃金要讓她們喜歡,此處的泉水,比珠玉更讓她們心動,此時陰冷的月色,冷漠的星光,一切都顯得那麼溫暖。
兩人吃飽喝足後,各自運勁將衣服拱干,這樣的事對於她們來說只是小事一件,不一會兒,身體就溫暖起來,練功的人,寒冷並不算什麼,一切停當之後,兩人望向四周,這草地竟有千丈之長,邊緣處是一座石山,每隔數尺,便有一棵大樹相連接,彼此起伏,連成一線,絕情園主去過許多風景優美的地方,卻是感覺從來沒有那一個地方有這麼秀麗。
陸小丹到處看了一眼,見師父看景色入神,自己沒事可做了,於是從駱駝背上尋來帳篷,到一棵樹邊慢慢地支起帳篷來,然後再出來,師父仍然在看著景色發呆,她沒事可做了,竟然跳起了一種奇怪的舞來,這是她年幼的時候曾看到過師姐妹跳過的一種舞,她的記憶力本來就好,當時就覺得這種舞比練刀劍快活多了,便記了下來,長大之後,終日忙著殺人與被追殺,慢慢就淡忘了,此時大難之後竟然又記了起來,心中大喜,忘形之中就跳起舞來。
絕情園主聽到這邊的響聲,回過頭來,看到了正在舞蹈的陸小丹,她枯燥的臉色像是有些笑容,像一個母親在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兒一樣,仇恨在她此時的眼中消失了,殘廢可以讓人忘記許多東西,仇恨也是其中的一種。
但這也只是一剎那之間,忽然之間,她的目光從陸小丹身體上移開了,望著自己身邊的一棵樹,這樹上有一柄刀。
刀還在閃光。刀,這是一柄純鋼鑄就的刀,刀比一般的刀要寬上二寸,看起來很重,就刺在樹上,刺入樹裡約有一尺多,剩餘的刀刃讓樹枝淹沒,若不是絕情園主躺著,若不是絕情園主內力強勁,看到刀刃之上發射出來的一點光線,她定然發現不了這柄刀。
絕情園主縱身一躍,抓著那柄刀,往外用力一扯,刀就出來了,確是柄好刀,刀上還有一行字:生死由命,富貴在天。
陸小丹在跳舞的時候眼睛往這邊瞧了一眼,就再也轉不開眼了,她一看到那柄刀,臉色也變了,慢慢地停了下來,望望,再望望絕情園主。
絕情園主看了那柄刀好一陣,眼中又現出了光芒,仇恨的光芒,原來仇恨雖可以讓死亡的陰影輕易帶走,但人活著,仇恨是永遠存在的。她歎了口氣,好像在自言自語地說:「這是洛陽城裡二十年前最有名的三名高手之一的刀,這柄刀因為比一般的刀要寬上二寸,所以取名為寬災刀。」
陸小丹聽著,也不問,更不說話,絕情園主接著說:「傳說中這三名高手二十多年前曾攜手衝入關外,追殺胡酒。」她說到胡酒這二字時,臉色又變了,一張臉變得有些紅昏,若不是陸小丹知道師父恨胡酒入骨,一定以為她在說她的情人的往事,只聽她接著說:「但是江湖上再沒有人見到他們回到中原。」
陸小丹忽然說:「或者他們也如我們一樣,遇上了風沙,卻並沒有我們這樣的好運氣。」
絕情園主說:「絕不是,他們一定遇到了胡酒。」
陸小丹不說話了,她在望她幾步遠的一塊大青石,青石之上擺著一柄斷鉤,隱約之上看到那青石上好像還有字跡,絕情園主見陸小丹不說話,只看著眼前的石頭,走近一看,果然有字,幾十年過去了,字跡仍然可見:「胡酒,大丈夫可殺不可辱,你既然不屑於與我鐵郎吳鉤動手,我還有何顏面活於天下,願來生能夠做上你的對手。」
陸小丹看著看著,不由長歎一口氣:「他是自殺的,胡酒並沒有殺他。」
絕情園主說:「胡酒雖沒有殺他,可他卻見著了胡酒,你瞧這句,你既然不屑於與我鐵郎吳鉤動手這句話,就足以證明胡酒當時就沒有死,他當時就在此地出現過。」
陸小丹又沉默了,她知道自己無論說什麼也打消不去師父的雪仇之心,既然說什麼也沒有用,又是何必再說,她低著頭,望著那柄鐵鉤,再抬起頭來,此時月正上柳梢頭,忽然之間,面前的一切全都變了,當月光照射過樹梢頭時,再射下來時面前的一切全變了,山雖然是那座山,可山腳下卻有一座金碧輝煌的房子,一條寬敞的道路直通過去,那房子邊上竟有流水,噴泉,石獅,將那房子映照得五彩繽紛。
「這是天堂麼?」陸小丹喃喃自語,她見過不少的豪華房子,也住過不少豪華的房子,卻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好看又精緻的房子,這房子,地上有麼,那一定是在天堂。
絕情園主也正在望著那個地方,一聽她說話,便說:「這不是天堂,也不是海市蜃樓,這是真的,真真切切的地方,這就是胡酒的藏寶之地,胡酒——胡酒這惡賊就住在這裡。」
陸小丹呆了,絕情園主忙拿來地圖,在上面仔細地看,不錯,正是這個地方,這就是胡酒的藏寶之地,胡酒一定在那間房子裡面。
忽然之間,沙漠裡響起了一聲叫喊聲,一個嘶叫著說:「對了,就是這裡,我們找到了。」
絕情園主一聽這聲音,便知道是川內唐家莊唐風來了。
她將這張藏寶圖複製了幾十份,上面的路線就可以直接尋找到這個藏寶的地方,只不過這地方早就有人擺了異陣,不懂陣法的人根本就進去不了,而她自己手中的藏寶圖上就有進去的路線,當然這些不必一起複製到他散佈出的地圖之上了,她並不想讓別人與她一起可以見到胡酒,胡酒是屬於她一個人的,她只想殺死胡酒,殺胡酒的時候要讓這幾十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看著,這幾十個人之中的第一個便是冷風吹,這幾十個得到藏寶圖,便當是假的,也一定不會放棄不來看的,他們一定都到了路上了,只不過絕情園主想不到唐風竟然這麼快就到了,倒出於她意料之外了。
絕情園主拉著陸小丹的手,將手上的刀拋到地上,低聲說:「走。」後面又傳來唐風驚喜的聲音說:「哇,太好了,這裡面居然是個綠洲,老天有眼,讓我唐風發財了。」
遠遠看到十多個人飛奔而來,絕情園主已經與陸小丹退到了第三棵樹之下了。
唐風衝在最前面,一眼看見草地上有一匹駱駝,失驚說:「不好了,有人攜足先到了,快,追上去。」絕情園主並不想在這個時候就與他們見面,剛想拉陸小丹尋個地方藏起來,卻聽一個大聲說:「他們在那邊。」
眨眼之間,十幾個人疾向她們撲來,輕功之快,竟不遜色於中原一流高手,陸小丹握著絕情刀柄,絕情園主冷冷一笑,腳步方動,十幾個人已將她們兩人圍住,唐風遠遠便叫著說:「你們是什麼人?」
絕情園主歷經這幾天的趕路,雖然剛才吃飽喝足,仍然覺得內力不足,再說殺這些人於她並沒有益處,她要留著力氣去對付更可怕的人,她於是冷笑著說:「唐莊主風彩不減當年,十數年不見,倒也多了一大班龍子鳳孫,真是風水輪流轉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唐風一見有人一眼便道破了他的身份,也是嚇了一跳,見這女人的身體看起來雖然疲倦,但太陽穴高鼓,顯然內力極強,又聽她言及十數年不見,心下暗轉,但無論怎麼去想,也想不出自己幾時見到過此人。唐門新一代弟子最出色的少年劍手唐玉冷笑著說:「只可惜我們家老爺不記得你了,識相的,將所得的寶貝全都拿出來,否則,要你們死無全屍。」
絕情園主說:「唐莊主,你身為川內名家,使毒高手,可教子弟之術卻太差勁,讓人失望。」
唐玉拔出腰佩長劍,指向絕情園主,厲聲說:「休得廢話,快拿出東西來。」
陸小丹不說話,十多個人拿刀劍圍著她們,她也不見一點驚慌,只是此時有人用劍指著自己師父了,她不能不管,她也拔出刀來,刀光一現,四周雪亮,眾人只覺得亮光一閃,如同白晝,星月之光在刀光之下黯然失色,誰對師父無禮,陸小丹就會殺誰,除了殺死無禮的人之外,陸小丹實在想不出什麼辦法更好了。
絕情園主並沒有阻擋陸小丹拔刀,只是刀一出鞘,刀光映得她的臉更加冷酷,更加無情。
唐風一見這柄刀,猶如著了魔似的,整個人都變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頭,叫著說:「尊使饒命,尊使饒命,小人冒犯尊使,罪該萬死,求尊使放過小人一條生路,小人下有幼兒,上有八十歲的老母——」
眾人全驚呆了,誰也想不到一向傲氣十足的唐莊主居然會向一個人叩頭叫著說饒命,此話說出來一定會笑掉別人的大牙。唐玉以為唐莊主此時中邪了,一定是面前這個女人有邪氣,他年輕氣盛,衝到唐風的面前,劍刺著絕情園主,大叫著說:「你這邪魔,過來與你家大爺——」
話沒說完,只感覺後背讓人重重一掌拍上,整個人就飛了起來,落到丈外的草地之上,他身上的長劍刺穿了自己的胸口,再也起不來了。
眾人大驚失色,揉揉眼睛,這才相信剛才確是唐風出手一掌要了他最心愛徒弟的性命,不由大吃一驚,齊退幾步。
絕情園主冷笑著說:「你以為你殺了一個人,就可以免去唐門幾百年的大災難麼?」
唐風又跪下,連頭也不敢抬,只是不停地叩頭,不停地說:「求尊使饒過這一次,饒了唐門這一次,小人立即回去,交代後事,然後揮刀自盡,絕不敢污了尊使的神刀。」
絕情園主只是冷笑,不知是誰脫口說出:「無缺宮,神秘使者。」
一言一出,所有的人俱是臉上變色,陸小丹也吃了一驚,心想:「難道師父便是江湖上傳說中的那個殺人如割草,滅家如談笑,二十年前最有名的無缺宮中的神秘使者。」
「胡酒殺了無缺宮主,她是宮主的心腹,自然會給主人報仇。」
這樣一想,陸小丹就想通了,胡酒殺了師父的主人,師父要報仇,是在情理之中的事,只是陸小丹心裡卻在想:「若是有人要殺我報仇,我也無話可說,因為我也殺了不少人。」
唐風聽到這一句話,臉色更是嚇得無人色,連聲說:「休得無禮,快快拜見尊使。」
那些人終於醒悟過來,一齊拜倒在地。絕情園主說:「聽說貴莊近年來人丁興旺,你們的毒技也大有增長,想要唐家莊寸草不留要花很大的力氣,而我一向很懶。」說到這裡,唐風明顯鬆了口氣,卻聽絕情園主接著說:「只是規律不能破,二十年前我放過你一次,這次卻不行了。」唐風等人緩和的神色一下子就提了起來,只聽絕情園主說:「這樣吧,你將你這次帶來的人一起殺了,我就放過你這一次。」
唐風咬著牙,緩緩站了起來,回頭向眾弟子望去,眾弟子見他目光所及,如同刀割,不寒而戰,不知誰說了一句:「咱們要死,也要先殺了這臭婆娘,兄弟們,快動手。」
「手」音剛落,那人就哇地一聲,迎面跌倒,一粒黑沙將他的頭打破,正是唐風出的手。
絕情園主淡淡地說:「唐莊主風采不減當年,連對付自己人下手也半分不留情面。」
這時,剩下的十多個人哇地大叫一聲,拔腿就往四周衝去,眨眼之間便去了丈遠,縱是唐風有三頭六臂也休想傷得了他們,卻見唐風忽然長嘯一聲,雙手連揮,一把烏沙向四周擊出,烏沙疾如閃電,十多個人一齊倒了下去,連同慘叫都不及發出,便已經無聲息地死去。
絕情園主終於哈哈大笑起來,唐風忙又跪倒在地,等候發落,絕情園主與陸小丹向他走了幾步,絕情園主才說:「你可以走了,這次回到中原,這裡的事對誰都不能說出,否則,我一定會去唐家莊,後果你一定知道了吧。」
唐風連連點頭,擦去臉上的淚水,臉有欣喜之色,連連叩三個響頭,方說:「多謝尊使不殺之恩,小人——」
話說到這裡,就再也說不出來了,一柄刀,鋒利無比的絕情刀一刀就將他的頭砍了下來,滾落在他的雙腿前。
是陸小丹出的手。
陸小丹覺得這個人太討厭,比她殺了的所有人都要讓她覺得討厭,所以她殺了他,她殺人,有時是不需要理由的,這一次,這個理由已經足夠讓她殺十個人。
絕情園主的臉色還是冷冷地,不覺得喜歡,也不覺得失望,反正唐風的死與活與她根本就沒有關係。她只在乎眼前的那間神奇的房子。她回過頭去,望向那座山。
山仍是山,只是那座金碧輝煌的房子已經消失了,流水與石獅,噴泉與寬敞的道路全不見了,只有黑暗,無邊無盡的黑暗。
陸小丹也發現了,她淡淡地說:「那邊一定有不少機關,你一個人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出來。」
絕情園主說:「你為什麼不想進去,說不定裡面是個大寶藏,你可以一輩子都沒有見過的大寶藏。」
陸小丹說:「可是也許胡酒在裡面,我知道是他殺了你的親人,無論他是對是錯,是正是邪,他都是你的仇人,你去殺了他吧,如果胡酒殺死你,我陪你一起死。」
絕情園主說:「可是你真的不想看一眼天下第一劍俠的真面目麼。」
陸小丹望著天邊的星星,說:「都是一個人而已,沒有什麼好瞧的,我沒有興趣。」
絕情園主說:「可是我很想讓他看你一眼。」
陸小丹說:「這又是為什麼?」
絕情園主說:「有些事你不知道反而最好,我也不想現在就告訴你,你不必著急,我現在也不想進去,我要等待一些人。」
「等人?」陸小丹說:「等人,你要等待什麼人,無論誰來了,都會離開,又何必讓他來,又何必讓他別。」
絕情園主說:「因為這件事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知道這一戰的結果。」
陸小丹說:「是說殺胡酒的事麼,胡酒在天下人的心中早已經是死人了。」
絕情園主說:「你想錯了,胡酒便是死了,他還永遠活在人的心中,這次我要讓所有人將胡酒從心裡抹去,我要讓他遺臭萬年。」
陸小丹說:「你又何必做那麼狠——一個人死了,已是不幸的事,若讓他死後還遺臭,豈不是讓你連殺了兩個胡酒。」
絕情園主說:「哼,我一定要這樣做的,天下也只有我一個人可以讓胡酒生不如死。」
陸小丹說:「那我們是不是還要等很久。」
絕情園主說:「無論等待多久都是覺得值得的,這麼多年也過來了,我早就習慣了等待。」
到了這時,她臉上逐漸變得斬釘截鐵,絕無反悔之意,陸小丹終於不再說話了,因為她無論說什麼,也無法再化解去師父的怨恨。
過了片刻,絕情園主說:「此時我力氣大都已經復原,便是他們都來了,也不足為懼,這綠洲也不小,你到處去玩一會兒吧,我不想看著你一直皺著眉頭站在我身邊。」
陸小丹應了一聲,便走開了,她不知道要去那裡,只是沿著草地,往前走去。
(本來想這些天全部章節都發上去的,可是暫時沒有確定地點,讓喜歡此書的久等了,謝謝你的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