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
寂寞是什麼。
沒有人可以形容出來,寂寞也許就像一個站在喧囂的街市卻沒有銀子,也沒有朋友這樣的一個浪子。這浪子也許就是寂寞的意思。
每個人都會有寂寞。
陸小丹呆在太原城一名已告老返鄉的將軍府中。
她這時穿的是太原城最有名氣的裁縫師用這裡最好的布料做的一件女裙,住在在間比絕情園主自己居住的那間房子還要好十倍。絕情園主是一個懂得享受的女人了,在她的房子裡,每一件東西都不會是多餘的,每件東西,都是她精心挑選的,都是天下最稀罕之珍貴之物,可與陸小丹住的這一間房子一比,那間房子就顯得極俗氣,陸小丹每天吃的菜最少有七八十種之多,而且次次不重複,她經常在想,她一天所花費的銀兩足夠讓一個平常的人好好過上一年,或者說一生了。
可她仍是寂寞。
寂寞是無法阻擋的。
只要你坐在椅上,寂寞女神她便會從你的呼吸裡走入,從你的髮絲裡滲入,從你的手指中伸入,從你的眼中呈入——對於一個呆在你最不願意呆在地方的人來說,寂寞,是無法阻擋的,寂寞,是無所不在的。
她仍然是被葉舞容點住了無處穴道,每隔二個時辰便來換點另外幾處穴道,而葉家的點穴術,很是奇怪,陸小丹便是使盡千方百計也都無法解開。
在這裡,她最討厭見到的人就是葉離群。
葉離群一天總要來看她二三次,想方設法讓她笑一笑,但陸小丹從不給他一絲笑容,從不與他說一句話,除了討厭他外,陸小丹甚至於連多望他一眼也都不想。
她只是無日無夜地想著胡丹。
現在已經是午夜時分了,越到夜深,人越是覺得寂寞,陸小丹經常失眠,她此時坐在一張舒服的木椅上,拿出胡丹送她的那面銅鏡,往裡面看著自己發呆,自己這幾天像是憔悴了許多,臉色也顯得有些蒼白,看看想想,看著看著,不知不覺快到了天亮時分了。
葉舞容應該來了。
葉舞容總是這個時候準備無誤而來的,葉舞容其實也很美麗,說話也很可愛,陸小丹並不討厭她,有時還會和她說說話,雖然葉舞容臉上很凶的樣子,可她心裡還是善良的。
葉舞容輕輕地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說,陸姑娘,你好。
陸小丹抬起頭,看著葉舞容。
葉舞容便走過去,輕輕將她手中的銅鏡拿下來,像哄小孩子一樣說,睡吧,夜裡不睡覺,很傷身體的。
陸小丹說,我睡不著,我在想胡丹。她是個想什麼便說什麼的人,半點也不覺得有難為情。
葉舞容歎了口氣說,胡丹有什麼好,你答應我哥有多好。
陸小丹說,我只喜歡胡丹一個人。
葉舞容忽然說,如果胡丹死了呢。
陸小丹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一時竟不知怎麼回答,在她心中,胡丹又怎麼會死,胡丹是那麼年輕,那麼快樂,那麼好的人又怎麼會死。
葉舞容咬牙說,他很快就要死了,你信不信。
陸小丹想了好一陣,才說,不可能的。
葉舞容冷笑著說,胡丹會死的,他一定得死。
陸小丹不說話了,葉舞容呆了一會兒,替她換點了穴道,便走出了房間,在走出房間之前,陸小丹已經躺到床上,陸小丹還是不能入睡。
酒鬼那件事怎麼樣了。
葉舞容在門口碰到了葉離群,輕聲說。
葉離群淡漠地說,蕭貴早已去找過他了,我們並沒有遇到他。
葉舞容的臉不知何故變得鐵青,冷冷地說,他也去過那裡。
葉離群說,是。接著他冷若冰霜地說,等一二天之後,我便帶領宮內高手將他與那個酒鬼全抓起來。
葉舞容淡漠地說,我看我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得好。
葉離群說,為什麼。
葉舞容說,我——我們是以神刀莊的身份出現,來到太原已經是與身份不符,倘若別人知道我們派人抓了蕭貴,別人一定會懷疑到的。
葉離群冷笑著說,但我一定要抓到蕭貴的。
葉舞容黯然地低下了頭,說,陸姑娘她一直未答應嫁給你,以後我們要怎麼辦。
葉離群說,我看中的女人,除非她死了,否則她只有嫁給我。
葉舞容說,她——她有可能要等到胡丹死後才有可能去考慮別人的。
葉離群怔怔地說,她真的有這種想法。
葉舞容說,這也許是你唯一的機會了,只有讓她死了心,她才會考慮另外一個男人的,不過,也有可能讓她真的死了心,是死了自己的心,一個女人的心若死了,你得到她也只是一個軀體而已。
葉離群眼中現出了驚人的冷色,說,便是一個軀體,我得不到她的心,別人也休想得到。
葉舞容望著滿天的月光,臉上竟流露出淒涼的色彩,她是在同情胡丹的悲劇,還是在為了為陸小丹而感到傷感,或者是因為她們做為一個女人的悲哀。
葉離群接著說,那好,我立即派人去先殺了胡丹,有些事,總要做了後才能知道結果。
葉舞容說,其實你也用不著去殺什麼人的,女人最認命的,你今晚就進去,陸姑娘根本就沒有反抗的力量,你又何必去亂殺無辜,這樣,你也可以看到最後的結果。
葉離群正色說,我葉離群豈會做那種事,我要得到一個女人,豈可用強,我必須要她心甘情願的。
葉舞容搖搖頭,輕歎說,只可惜女人只有一顆心,一生之中也只能愛上一個男人。
葉離群昂著頭,冷冷說,誰要違背我的意志,我就殺誰,陸小丹若是——我寧可殺了她,別人也休想得到她。
葉舞容別過頭去,眼中像是有淚,說,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要我點住她的穴道,你的力量如此之大,天下又有誰逃得出你的手掌心,你又何必點住她的穴道你才能安心。
葉離群見葉舞容言語之中有些怒氣,不由用手輕撫著她的長髮,歎息著說,舞容,我知道你在恨我,可你想過沒有,我們是不同於任何一個家族的,我們的首頁是容不得半點污點的。
葉離群伏身在葉離群的身上,痛聲哭了起來,葉離群輕拍著她的後背,柔聲說,這有什麼好哭的,世上男人這麼多,你還怕找不到一個比他更好的男人麼,你告訴我,你看上了誰,無論他是誰,我都可以輕易讓你如願。
葉舞容搖搖頭,自葉離群懷中輕輕掙脫,別開頭去,說,多謝你了,我知道你能做到,但我不會的。
葉離群皺眉說,可我已經將蕭貴全家關入天牢,對外傳出已將他全家殺了,你想逼我自毀諾言,失信於天下麼。
葉舞容不說話,只是淒然地笑了笑。
葉離群說,你也知道,做一個主子的人並不容易,豈可出爾反爾,蕭貴既然不把你放在眼中,逃婚而去,我就是將他全家九族全殺了,也都不能洗去我們家的恥辱,你說,我們家能受侮辱吧,他們不該死麼。
葉舞容說,你是太子,你說的一字值千金,可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女人,又算是什麼——
太子。
陸小丹雖躺在床上,卻一直沒有睡著,一聽到這太子二字,也是大吃一驚,心想,原來這葉離群竟蠅太子,難怪他一出江湖來便有如此之大的勢力稱王稱霸,數日之間讓天下為之震驚,那些朝中大臣見了他如狗見了虎王一樣連大氣也不敢出,蕭貴是宮內侍衛,他與公主有婚姻之約,蕭貴卻不喜歡公主,逃婚而去——這葉離群派人將蕭貴全家抻入天牢,再想抓住蕭貴,一同處斬,這太子何等的凶殘。
只聽葉離群說,你是堂堂正正的大國公主,一人之下,千千萬萬人之上,你是何等尊貴的身份,豈可為了個區區微不足道的男人而讓天下人恥笑。
葉舞容淡淡地說,我已經知道了,我該怎麼做,我自己很清楚,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