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丹一怔,回過頭去,一個長鬚飄飄的龍鍾老人不知何時出現在胡丹與陸小丹的身後,胡丹笑了笑,老人家,你好,你老有什麼吩咐呢。
那老人瞪眼說,你這娃兒是誰,竟敢欺侮我的徒孫們。
胡丹手一指那幫人笑著說,這些人都是你的徒孫啊,你老可真行。
那老人叫著說,快說出你這娃娃的名字來。
胡丹說,在下姓胡名丹,古月雄古月大俠的那個古月胡,和救人性命的仙丹的那個丹字。
陸小丹不覺又是一笑,她甚至還想說,他是狐狸精的那個狐字,小壞蛋的蛋字,名字就叫做小壞蛋。
那老頭望著胡丹,又望著陸小丹,說,嗯,你祖宗不管你是狐狸精還是野豬精,只是這個女孩子長得還合我意,我那徒弟正恰在此時好沒有老婆,我不如做件好事得了,做件好事,將這個小女孩帶回去給他做老婆好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陸小丹就破口大罵,你這老傢伙,真不要臉。
那老人絲毫不怒,反而笑著說,好啊,太好了,這種脾氣與我那徒弟小黑天生一對兒。
胡丹見這老人似是瘋癲,可他舉手投足之間顯出一股子一流高手的風範,也不敢小看他,便一把抱著陸小丹,說,老前輩,只可惜要讓你老人家失望了,這小女孩已經名花有主,她是我的老婆。
陸小丹本來氣得滿面通紅,一聽胡丹這麼說,便將頭放到他懷中,用手輕輕打著他那寬闊的胸部,氣也消了。
那老人說,你這小子,是你老婆又怎麼了,你難道還也與我徒弟搶一個女人麼。
胡丹咬牙笑著說,正想如此。
那老人忽然閃電般向前一撲,數步之距離,瞬息便到,胡丹還滑反應過來,那老人就快到身邊,幸好胡丹的手法並不慢,一手就抓出劍來,往前對著老人一刺,劍也極快,令人防不勝防,那老人當即嚇了一跳,見那柄劍像長了眼睛似的朝著自己肚皮刺到,如他繼續向前,雖可抓住胡丹,卻必會讓劍刺中,只好往一邊一閃,他沒有料到這小子劍法如此之好,一時不備,雖躲開了劍,卻也狼狽不堪。
胡丹本意不在傷他,見他閃開了,也就一笑收劍歸鞘,笑著說,不好意思,讓你老人家受驚了。
那老人臉上一紅說,小子,你敢瞧不起我,好,我再讓你見識一招。
他的身影又往前撲來,這一次竟比前一次快了數倍,胡丹心中一驚,反手去拔劍,劍剛出鞘三寸,只覺手上一輕,劍發出一聲輕微的響聲後又歸入鞘中,他忙著伸手去推陸小丹,陸小丹在這時已拔出絕情刀,向那老人閃電般攻去,一招便是很可怕的殺招,那老人看到刀光一閃,閃身辟開,哈哈大笑著說,好,好,果然有幾下子。
誰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胡丹忽然覺得手上一陣麻木,並且逐漸朝上升,不覺大吃一驚,這是什麼功夫,天下有這麼可怕的武藝麼,不到片刻,胡丹整個手臂便全麻木了,胡丹不由驚叫出聲,叫住正猛向那老人攻去的陸小丹,小丹,快過來,我中招了。
陸小丹正拚命似的追殺那老人,一聽胡丹叫得驚訝,連忙回頭,見到胡丹滿面痛苦,身體似的軟弱無力,不覺大驚,連那老人也顧不上了,縱身便撲至胡丹身邊,胡丹這時全身已經麻木了,身體正直直地往地下倒去,陸小丹忙著伸手去接,在這時,她也只覺得全身一麻,全身也就一動不能動了,兩人一齊摔倒在地。
這時背後響起了那老人怪笑來。
陸小丹眼睛快噴出火來,呀聲說,你這鬼老頭,使毒計暗算人,還不快給他解藥。
那老人愣頭愣腦地說,你連自己也快保不住性命了,還去管別人的死活。
胡丹淡淡笑說,對,你說得對,在下縱橫天下,所向那個無敵,還是第一次栽倒在別人手中,你武藝這麼高,真是讓人佩服,請問老前輩高姓大名。
那老人點頭說,你這小娃娃說話就好聽得多了,我老人家姓古月,單名雄。
胡丹吃了一驚,說,前輩就是天下俠名最響,最講義氣,武藝也最高的古月前輩,原來如此,晚輩敗在前輩手中,雖敗猶榮。
古月雄早在幾十年前就名動江湖了,他一身內功橫練,功力極深,年紀輕輕的時候就當選為武林盟主,當時聲名之旺,無人能及,但後來他不知何故離開江湖,不知去了何方,沒有一個人知道,幾十年過去了,仍有不少人會記起他,聽到他當年的故事,古月雄聽到胡丹這麼說,心裡很高興,這幾十年來他一直隱居在沙漠之中,還真以為天下的人都忘記了他,此時一有人拍他馬屁,回想當年風光,不由得意洋洋,極其開心。他笑著說,好,好小子,你這小孩子可真聰明,我就放你一條生路吧。
說完,他屈起左手食指,朝著胡丹身上一撣,胡丹立覺麻木頓消,全身內力上湧,一躍而起,伸手解了陸小丹被點了的穴道,忙又回過身子來對古月雄說,好樣的,果然英雄所為。
古月雄笑著說,雖然你說的話很合我意,可這女娃兒我好不容易替我徒弟看中了,你一定要把她交給我。
胡丹說,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古月雄心中一喜,笑著說,這麼說你是同意了。
胡丹說,當然——沒有。古月雄剛要翻臉,胡丹便接著說,前輩雖然有天下第一的武藝,但有一樣事我比你要強多了。
古月雄大怒說,什麼事你會強過我,快說出來,你這小子,若不是,看我不打破你的狗頭。
胡丹緩緩地走向客棧,在桌子上拿過一個酒杯,晃了晃說,喝酒,你敢與我比喝酒麼。
古月雄一怔,心想,他媽的,這小子好聰明,幾十年前我與那個大酒鬼一起喝了一天一夜的酒,才敗在那個酒鬼手中,從此後我再也不敢在他面前說會喝酒,那人是個大酒桶,老夫服他是情理之中的事,可你小子只是個不足二十的小孩子,乳臭未乾,竟敢也向我挑戰,你和我喝酒,不醉死你才叫怪呢。於是大聲說,喝酒便喝酒,咱們不過得賭些東西。
他從前與一個大酒鬼喝酒打賭燒眉毛,誰輸了就燒誰的眉毛,結果他輸了,害他幾年都不敢見生人,這次當然不能賭輸了的燒眉毛了,得想個辦法。古月雄想了一陣,才說,咱們就賭這個小女孩,你勝了,她還是你老婆,你輸了,她便只好嫁給我徒弟了。
陸小丹一聽,怒聲說,死東西,你——
胡丹忙一手摀住她的嘴,將她抱在懷中,陸小丹掙扎了一陣,也掙不脫胡丹的雙臂,她便不掙扎了,躺在胡丹的懷中最舒服了,況且她早知道胡丹一定不會讓她吃虧的,於是便安靜了下來。
胡丹笑笑說,你老是前輩高人,只不過開出來的價太俗氣了吧。
古月雄生平最恨別人說他俗,一生氣便說,豈有此理,老夫說出的話,頂天立地,豈會俗氣。
胡丹想了想才說,那好吧,咱們就這樣打賭,你勝了,這女孩子就隨你處置,你輸了,就去打鬼城的人,見到一個打倒一個,這樣你可敢。
古月雄當然相信自己不會輸,不論胡丹開什麼單,他是照單全收,笑著說,好,一言為定。
胡丹便找了個位置坐了下去,雙手一拍,大聲說,酒來。
酒。精釀二十多年的女兒紅。
胡丹實在也想不到在這種荒涼的地方也會有這樣的好酒,而且價錢也不貴,只喜得他心發怒放,臉上卻不動聲色,先給自己倒了一杯,輕喝了一小口,假裝失聲說,哇,這麼烈的酒,怎麼會是這麼烈的酒。
古月雄大笑著說,怎麼,你害怕了吧。
胡丹皺眉說,這種酒,我喝一杯就醉了,咱們另換一種比賽如何。
古月雄心想,這小子年紀輕輕,酒量肯定不好,否則他怎麼一開始就想反悔,我可不能放棄這個好機會。於是忙說,不行,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若不敢比,就算你輸了。
胡丹等待他說完,猛拍桌子說,好,老子就他媽的捨命陪君子了。他一手抓住那個酒杯,一口飲盡,叫著說,店小二,給老子倒酒。
古月雄心中暗想,小子,你這樣喝酒,再喝幾杯,不醉死你才叫怪事呢,老夫陪你這麼喝卻不怕,老夫用內力壓住酒便是,看人色彩挨多久。他也不動聲色地喝下了一杯,立即有人給他倒滿。
胡丹端起第二杯酒的時候,眉頭皺得更緊了,臉也緊得通紅,但還是一口就喝下去了。
古月雄也忙著一口喝盡。
胡丹一連喝乾了十杯酒,他的臉還是那麼紅,眉頭還是皺得很緊,古月雄卻已經是滿面通紅,面有醉意,頭也伏在桌子上了,只看得那些人大發呆,這可是半斤一杯的酒啊。胡丹端起第十一杯酒時,眼睛也像是睜不開了,他結結巴巴地說,來,老子再陪你乾一杯——喝這一杯,老子也——也不會醉。他又一口飲盡。古月雄身不由己地說,好,再喝這一杯,你——你這小子,再不醉——他的酒喝到不及一半,人已經滑到桌子下去了。
胡丹見到他已經醉得不行了,忙又猛喝幾杯酒,站起身來,這一起身,倒嚇了那群人一跳。胡丹笑著拍手說,古月雄,枉你成名幾十年,連喝酒也不會,真是愧為大俠。他的手一抖,已自陸小丹身邊拔出那柄絕情刀,那些人又是一驚,有兩名大膽的人驚叫著撲上,喝聲說,你要做什麼。
刀光一閃。
胡丹使刀向他們一揮,那兩名漢子立即向後直躍而落,只覺得身體一陣發涼,站起身來一看,發覺他們的胸口處竟讓刀刃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裂口,連內衣也破了,只是肌膚完好無損,不覺又感幸事,又是吃驚,那還敢動。
陸小丹眼睛發出光。
這是多麼漂亮的招式,這正是她想地千百遍卻一直未曾得一見的刀法。
陸小丹卻又一陣黯然神傷。因為這畢竟是胡丹,胡丹畢竟是胡酒的兒子,她這一生中必須要殺的人的兒子。
絕情刀在胡丹手中,如同有了魔力,只輕輕鬆鬆幾下,竟然將古月雄的滿頭長髮全都削盡,露出了個大光頭來,眾人正在大驚之時,胡丹的身體已飛快襲出,在客棧僅丈高的空間連連轉了幾個圈,他停在地上時,一面牆壁上已經現出了一行大字,古月雄,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搶小壞蛋的老婆,從今之後,你得聽令於我,打倒鬼城所有高手。
字如高山流水,極其灑脫。
陸小丹正看得有趣,卻忽然有人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令她大吃一驚,連忙回頭,只見到一個黑衣蒙面的女人在窗外對她招手。
這是她最熟悉的一個人,絕情園主。
陸小丹這才吁了口氣,心中也在為自己的吃驚而感到可笑,心想,天下除了師父之外,還有誰能有那麼好的武藝,在我背上拍一下而我能不知道。
她望望胡丹,胡丹正在得意地看著自己寫的大字,陸小丹偷偷地從窗戶一射而出,所有的人正在發呆著看著胡丹,沒有人注意到陸小丹穿窗戶而出。
絕情園主將陸小丹帶到一塊巨石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