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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漆黑如墨,光線暗淡,天穹的月兒,也被烏雲所遮蓋,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
一整天,沙夏從醫院回來以後,小舞就醒了,只是卻一直呆在房間裡,或許應該說是把自己關在裡面,不喝水不吃飯,沉默,就那樣沉默的坐著,沒人知曉她在想什麼。
但,所有知情的人,卻是能看得出來,也猜測得出,小舞只是需要安靜,安靜而已。
任何人經歷過這種事,無論如何,多少都會有些難過,這是不可避免的。
11點的鐘聲敲響,就似那在迴盪即將臨近的死亡之音,裊裊迴盪在房間。
原本沉默的小舞也因此眸中有了焦距,抬頭看了一眼時間,她起身開門,看似就如平常那般,沒有傷感,至少面容上沒有。
走下樓,客廳的燈光並不明亮,只有一盞微弱的檯燈點亮著,似乎是在附和著今夜的氣氛,濃沉的壓抑。
「還是要去麼?」
坐在沙發的沙夏抬頭凝望,女子那原本清醇的臉蛋,已明顯的更蒼白了,從一開始,就已注定,無法回頭。 只是,他心疼,有多麼的心疼她,她知道嗎?
九尾和奧滋也看向小舞,他們眼中明顯也是不想她去,儘管不去同樣是注定了要死亡,但至少不能便宜了那個無情的人,尤其想到……
「第十二天了,快要結束了!」小舞微笑,蒼白的面容如同一朵快要枯萎的花朵,憔悴慘淡,本色不在。
他們的心思,她都知道,可她不會放手。
儘管赫連修無情,但她會把這件事好好的完成。
為了什麼,似乎已不再重要。
死一人就夠了,何必要拖別人下水呢?
小舞是如此想,沙夏眸間閃爍不定,看了她半晌,點了點頭,輕道:「那走吧!」
起身,沙夏什麼也沒再多說,逕直率先出了門。
不是不想勸,是勸也改變不了結局,況且小舞的固執,他懂,沒人能比他能懂。
輪迴轉世,就算記憶不在,但她依然這樣,依然固執。
不過,在這世界任何人也不會比他們兩人更有默契,她一動,很多時候,他便知道為什麼。
就像此時,她沒自顧去,就是想讓他幫忙,畢竟輸入後,她走不了多遠,儘管她還沒說,但他懂,都懂。
九尾和奧滋留在了家,眼神很複雜,卻也只能一直保持了沉默。
街道上,溫度很暖,春天總是這般的暖的,而道默默不語的身影,又顯得有些蕭索。
一路無話,到了那棟可以說是熟悉的別墅,裡面已經熄滅了燈光,靜,是夜深人靜的景象。
以他們的身手,翻牆進門,很容易就到了赫連修的房間。
如往常一般,那個看似熟睡的男人,已在漸漸的沒了生命氣息,如果此時,有人看到,一定會感覺他死了。
沙夏和小舞依然沒說話,小舞上前捏著渡所教的指訣,為男人輸入著,為他輸入著僅剩下的一點點魔力。
沉靜,空氣中很沉靜。
沙夏靜靜的站著,看著,看著女人臉色越來越蒼白,身在顫抖,力在枯揭,這一刻,至少在這一刻他已經什麼都做不了。
十二天的堅持不怠,終於快要終結。
結束後,就是小舞死亡,從12點過後起,一天老十歲,八天後,便會真正老死。
老死,原本是一種最安祥的死法,可如若是年紀輕輕就如此,那就不同了,這是一種痛苦。
「夏,怪物,回家,回家!」
輕輕喘息,小舞身子一軟,倒在了床-頭,疼痛又一次的降臨,無情的侵襲著,痛徹心扉。
家,她現在已經不能回那個家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但那棟最熟悉的別墅,卻在此時,讓她很想念,很自然的從在日本回來以後,再一次的把它當做了第二個家。
儘管是沙夏的別墅,可也只有那裡才能容得下她了,只有那裡……
「嗯!回家!」
上前輕抱著小舞,看著那如血海的眼眸,沙夏默然轉身,低眸間,所有心緒都被他掩飾了下去。
他真的有過一種衝動,衝動的想殺掉這些人。
可,卻不能!
沉默,他唯一能的只是沉默,壓抑著的沉默。
回到別墅,沒有一個發覺,兩小傢伙沒有說話,見得他們回來,和沙夏點了點頭,就各自回到了房間。
抱著懷中的柔軟,輕輕的放到床-上,就像在呵護世間最珍貴的寶貝,很輕很柔的為她蓋上被子,好像生怕傷害到她半分一般。
小舞人在顫抖,疼痛淹沒了她的所有感官,只是那理智還沒完全消失,她依然是清醒的。
看著那坐在床邊似乎並沒打算離開的沙夏,她心中很複雜,儘管疼得她沒時間想那麼多,可她不能否認的是有一種暖心的感覺伴著她。
或許這就是人-性吧!想想如果在自己明知道要死的時候,身邊只有一個人默默陪伴著,只有他能容得下她,只有這裡她才能毫無顧及。
這種心情沒有經歷過,是不會明白的。
就像一艘徘徊的小船,找到了能停靠的岸口,也只有這個岸口能容納,那是唯一的容納地方。
在那一刻,所有的事,也會變得不再重要,儘管他們有芥蒂,有很多很多複雜,卻已不會是阻礙。
畢竟人之將死,何必呢?一切都會隨之消散,所有的所有。
「夏怪物,我,我冷!」
沙夏眸光微閃,盯著那一雙血眸,柔柔的笑了,側身躺上,輕輕的把小舞攬入了懷中,有著包容一切的寵溺。
靠在那胸膛,小舞輕輕的閉上眼斂,身很痛,只是心也被暖了,他的身體真的很暖,那溫度,就似他的瞳色,大海的顏色,水是生命,也是一種能包容一切的柔和,能容納萬物,也能包容她。
其實,他們兩人都清楚,不用開口,都明白,這只是一種找一個寄托的心理,沒有其它意思。
但沙夏不在意,他知道,她也知道。
擁抱著,天將濛濛亮,小舞這是十二天以來的第一次,身在痛中,沒有昏迷的睡了過去,安靜的像一只可愛的小貓,捲縮著,輕靠著。
「親愛的!我不會讓你死的,睡吧!再忍耐幾天,請允許我的自私,很快,很快就會過去!你會得到你想要的幸福!」
沙夏最後的話,隨著第一縷光明透入窗戶而落下,憐惜的,寵愛的,沒有明確的,卻是證明了那懷中的人便是他的一切,為她,他能在所不惜,這也是小舞沒有聽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