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單薄衣衫的余千尋緊跟著凌天澈身後,剛走出客棧,就見丙寅丙申等四人焦急在客棧外站著,個個雙目赤紅的看向凌天澈,余千尋看到四人的時候,他們同時也看到了余千尋。
幾人剛想要走上來,卻被凌天澈嘲諷卻又犀利的眼神制止,個個眼憤填膺卻又不敢上前,深怕余千尋有個好歹。
余千尋微微搖頭,讓他們不要衝動,隨即垂眸,跟在凌天澈身後,而錯過了丙寅幾人那悲憤的眼神。
「既然幾位都這麼忠心,那麼,都一起跟著來吧,不是想要見見你們的主子麼?」凌天澈嘲諷一笑,拉過余千尋的手,隨即翻身上馬,將她擁在懷裡。
任憑余千尋如何掙扎卻也是無果,深深吸氣,余千尋強行命令自己一定要冷靜,不可衝動,一切忍字當首,先確定凌天裔的安危再說。
凌天澈的動作讓四人又一次紅了眼,個個緊攥著拳頭,那架勢像是隨時想要衝上來找凌天澈拚命,卻在余千尋沉靜的目光裡,個個又一次隱忍著。
幾人駕馬而行,很快便到了凌天裔幾人昨夜打鬥的山林,從打鬥處開始,凌天澈便將余千尋放下馬,任憑她顫抖的走過那草叢裡每一處仍舊有著乾涸血跡之處,他冷然的坐在馬背上而無動於衷的看著她。
丙寅等四人裡唯一的女子壬申快步走到余千尋身邊,想要去攙扶著她,卻被余千尋冷凝的甩開,低聲道,「我能行!」
看著那血跡斑斑的地面,余千尋滿心痛楚,想要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這裡不會有凌天裔的血跡的,一定是凌天澈騙她的!
可,轉眸卻見丙寅幾人那悲痛卻又緊張的眼神看向她,以及那凌天澈一直嘲諷的笑意,陰冷的眼神,讓她有著不好的預感。
余千尋不信的繼續朝前走,她不信,真的不信,可,卻止不住自己前行的腳步。像是想要確定凌天裔真的沒有出現在這裡一樣,可,卻又隱隱的感覺這裡似乎曾經他真的出現過,似乎,她還能聞到那屬於他的氣息。
走在雜草叢生的山路上,看著那到處瀰漫的乾涸血跡,心,突然間抽痛不已。
彎腰,余千尋撿起一個有些眼熟的木簪,這個……一時間,余千尋只覺一陣眩暈襲來。
她清楚的記得,這是昨日他們在鎮子上給子安子佑買東西時,她看中的一款木簪,當時凌天裔說喜歡就買,可她卻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想著自己也用不了這些,宮裡有那麼多,也就作罷。
不曾想,卻會在這裡看到,是他,後來買了嗎?
余千尋不停的搖頭,不會的,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那木簪被她緊緊攥著,簪頭扎進她的手心,可,余千尋卻仍舊毫無所覺般的繼續低頭看著沿路的血跡,余千尋仍舊繼續慌亂的朝前走,一處處,小心翼翼,她要找,要找出凌天裔沒事的證據,要將那魔鬼般的男人臉上的得意笑容撕碎。
這樣的余千尋不但人丙寅幾人看著難受心疼,就連凌天澈的表情也是更加的陰鬱。
他今天之所以將她帶過來,就是讓她死心,徹底的死心,同時還有一種想要報復的心理,想要她知道,她所選擇的男人,也不過爾爾,還不是輕易的就喪命於他之手?
「娘娘!」壬申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被凌天裔冷硬的鐵腕訓練出來的她,也忍不住動容,余千尋滿是茫然失措的神情,明明已經在顫抖的身體,卻仍舊堅持一個人不停的往前繼續搜索,女子的心,在瞬間疼痛,為這兩個相愛卻沒能相守的兩個人。
他們接到信號以後,是在午夜時分趕來的,當時客棧有很多的黑衣人把守,而那領頭的黑衣人威脅說,「如果不想你們的皇后娘娘有事,那麼,就老實的在外面候著!」
一時間,五人心裡滑過不好的預感,於是他們連夜分頭行動,仔細的搜尋周圍的一切,想要看看能不能查到什麼蛛絲馬跡。
那濃郁的血腥味在夜間極為刺鼻,幾人一路找到懸崖,在途中發現了那被扔在地的火折子,卻在看到那火折子上的圖案時心中震驚不已。
那上面分明有著龍形圖案,怎不讓幾人驚慌失措?
可,在怎麼驚慌失措,也不會忘記幾人最終的使命,那,便是護得余千尋的安全!
登時,幾人商量以後,由庚子避開凌天澈的視線,下山帶人仔細搜尋,他們四人留下來保護余千尋的安危。
可,看著這樣的余千尋,幾人竟都說不出任何想要安慰,勸阻的話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越來越悲傷的神情不停的低頭搜索著。
幾人終於走到懸崖邊,看著余千尋仍舊是封閉自己般的不停探查著每一處,凌天澈的表情陰霾不已,到現在了她還是不相信那個男人已經死了的事實麼?
丙寅幾人被凌天澈的人阻擋在外,距離余千尋大約有數十米的距離,遠遠的看到這樣的余千尋更是個個悲痛不已,憤恨的握緊拳頭,忍著想要上前一步將凌天澈碎屍萬段的衝動!
「怎麼?你還是不肯接受事實?」凌天澈得意的笑聲夾雜著一種報復的快感,終於,他知道了那個男人其實也不是那麼無所不能。
當有了軟肋以後,竟連一個普通人也不如,同時,凌天澈卻又覺得有些悲哀的酸澀,那個向來冷血的男人,真的將她看的那麼重要嗎?
重要到毫不猶豫的縱深跳下懸崖,在凌天裔跳下懸崖以後,沒有人知道,他又下令另一波人去搜尋,只為了確認那男人是否是真的跳崖身亡,沒有人知道,他在唐虞的火折子裡動了手腳,放了那只針對受了傷的人有用,無色無味卻能讓人渾身無力的軟筋散。
一路沿來,余千尋一直都在跟著一個腳印,記憶裡那熟悉的腳印,這都要感謝曾經在荒野的那段時間,對於凌天裔的腳印,余千尋有著特別清晰的記憶。
即便已經時隔一年多,可,她仍舊能一眼看的出哪個是屬於他的!
斷斷續續,時有時無,偶爾,還有血跡在那腳印上,余千尋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當時的身體狀況,越來越超負荷,越來越微弱,卻仍舊不停的打鬥,不停的往前走。
想著他一路時而奔跑時而跳躍的樣子,想著他定然是為了她的安危而將那些人引的更遠一些,余千尋便忍不住悲從心來。
這個男人的心思一點兒也不難猜,只要那麼微微一想便知道,又是為了她!
站在懸崖邊,余千尋看著那凌亂的腳印,一陣窒息。
臉色越來越蒼白,眸子裡沒有一絲的色彩,全是蒼白和空洞,瞬間,她彎腰用盡全力猛然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那悲傷的嘶吼聲震響山林,回應給她一聲聲的回聲,竟也是如此那般的悲傷不已,久久不散。
悲吼過後,余千尋在也發不出哪怕是一絲的聲響,淚水溢滿眼眶,猶如那瞬間崩破的水庫,連綿不斷的澎湃而出,順著臉頰急速滑下,本就蒼白到毫無血色的小臉,頓時被淚水侵佔。
那一聲嘶吼用盡了她全部的力量,此時,余千尋只覺渾身發軟,雙腿更是無力,想要呼喊他的名字,卻是怎麼也發不了聲,嗓子疼痛的厲害,她只能這麼不停的抽泣,任憑那山林裡早間的冷風吹著她瞬間嬌弱不已的身軀,猶如那生長在懸崖邊的花朵,在冷風中那花瓣隨時都有可能隨風飄走。
這樣的余千尋是凌天澈從來不曾想像過,也不曾見到過的,即便是當初他強行的灌她墮胎藥,也不曾有如此的絕望,看著余千尋迎風而站,那隨時有可能跌到的身軀搖搖欲墜。
他緊緊攥著雙拳,控制著想要將她擁進懷裡的衝動,他不停的告訴自己,不能,不能,她這是在為另一個男人悲傷,為另一個男人絕望……
凌天澈,你要的不就是這種效果麼?
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心軟,不是跟自己說好,要她心死,要她自己接受事實,繼而,慢慢的才能投進你的懷抱麼?
男人身體僵硬的看著那距離他極近的嬌弱身影,眸子裡竟沒有了那得意,滿滿的都是心傷。
這樣的余千尋讓壬申幾人也是極為不安的,像是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冷風中那顫抖的身體讓幾人心酸不已,這是他們主子捧在手心裡呵護的人兒啊!
余千尋雙眼無神的看向懸崖,淚水打濕了臉孔,流到下巴,脖頸間,濕了衣襟,在冷風中她卻也感覺不到那冰冷的寒意。
就如同她身上穿的如此單薄,卻感覺不到天氣的嚴寒一樣,心的冰冷讓她感知不到周圍的一切冷暖。
凌天裔,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讓我一個人?
你不是說會疼我愛我一輩子麼?
不是說會一直寵著我,把我寵到天上去麼?
不是說永遠不會鬆開我的手,一直緊攥著麼?
不是說諾水三千隻取我這一瓢麼?
不是說了要陪我一起走到老的麼?
不是相約來世和那生生世世了麼?
你怎麼可以食言?怎麼可以?
你怎麼捨得……怎麼捨得我傷心難過?
心,疼痛難忍,陣陣窒息感襲來,讓余千尋感覺呼吸困難,可,那思緒卻像是在播放急速電影一樣,他寵溺的話,他溫柔的模樣,那只有她才能看到的笑容,那句,「我若為皇,她必為後!」
那過往的一幕幕,都那麼清晰,可,為什麼你卻不在?
為什麼你總是在為我犧牲,為什麼你總是要讓我感到心痛,你那柔情蜜意的樣子,我會心痛,因為從來沒有人將我如你那般的重視,你每次那讓我感動的瞬間也讓我心痛,因為從來沒有人會向你那般的體貼入微,可,你知不知道我很眷戀你給我的這些心痛,很眷戀……
可是,沒有了你,我還要怎麼心痛?還有誰能讓我心痛的那麼眷戀?
倏然,內心那失去了他的恐慌和絕望猶如排山倒海般襲來,余千尋卯足了全身的力氣呼喊,「凌天裔……」
隨著她的呼喊聲和周圍人的驚呼,余千尋疾步奔向懸崖,縱身一躍,一身粉紅的衣衫滑過一道極為漂亮卻讓人心驚膽寒的弧度,瞬間消失在眾人眼前。
凌天澈在一瞬間的愣神過後,毫不遲疑的縱深跳下山崖緊隨而下。
丙寅幾人此時也顧不得是不是被人攔下,一股腦兒的全都衝了上去。
×××××
客棧裡,因為就壬申一個女子,便由她來照料已然陷入昏迷的余千尋,凌天澈陰著臉坐在余千尋房間的圓桌旁,雙拳緊握,整個人陰鬱不已。
想著剛剛他差一點兒就要失去她,想著他剛剛要是晚了那麼一瞬間,凌天澈便忍不住怒從心起!
起身,他陰冷的眼神看向壬申,「出去!」
間壬申站在床邊一動不動,凌天澈不由得瞇起眸子,散發出一種極為危險的信號,他厲聲冷喝,「如果你不想你的主子有事,那麼,立刻給本王滾出去!」
壬申抬眸瞪他,卻因擔心余千尋而不得不怏怏走出房間,守在門外。
站在床邊,凌天澈居高臨下的看著已然昏迷的余千尋,心,瞬間冰冷,「你就那麼捨不得他?就那麼想陪著他?我偏不讓你如願?」
俯身,他雙手有力的握住她的雙肩,不停的用力搖晃,聲音冰冷有著命令,「古悅兒,醒來,你給我醒來!」
「我告訴你,你們休想要雙宿雙飛,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早就說過,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永遠也休想要逃離!」
那陰冷而又霸道的聲音像是地獄之使,讓人心驚,可,余千尋卻依舊想木偶般任他搖晃,沒有任何動靜。
似乎,心,一死,聽不到外界的一切!
這樣的余千尋讓凌天澈更是憤怒,卻又隱隱有著不安的恐慌,生怕她真的有什麼意外,伸手,他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腕,感觸她的脈搏,隨即,他微皺眉頭,整張臉更是陰霾。
「想就這麼陪著他長眠麼?你休想,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那強烈的占-有-欲-讓凌天澈雙目赤紅,俊臉僵硬,那有些猙獰的神情讓他原本俊美的臉孔看上去極為陰森,破壞了那份美感!
余千尋連續昏睡了三天,三天裡,不吃不喝,整個人瞬間消瘦,丙寅幾人看不到余千尋,從壬申那裡聽到關於余千尋的消息,幾個人擔心不已,主子不在了,這會兒要是娘娘在有個什麼意外,他們真的是萬死不辭!
余千尋的客房門口,壬申不安的守在門外,擔心不已。
客棧房間裡,隨著余千尋沉睡的時間越久,凌天澈的臉色越是難看,想著她竟為了那個男人這般的折騰自己,便是一陣怒火朝天,「余千尋,本王不會在給你時間讓你沉睡著陪他,不會!」
站在床邊,凌天澈陰冷的看向余千尋,那眸子裡有怒火,有心疼,但更多的卻是痛楚!
他暗暗凝力,渡給她真氣,想要強行的將她喚醒!
瞬間的功夫,余千尋像是一個溺水的人一般,不住的輕咳,眸子緩緩睜開的瞬間,看到一張有著驚喜和陰霾同時出現而顯糾結的臉孔。
隨即,她猛然閉上眼睛,想要繼續沉睡一樣,卻被凌天澈倏然用力抓住手腕拉進懷裡!
「余千尋,你休想要繼續沉睡,本王已經說過很多遍了,不會讓你們在一起,就算是死,你也只能跟本王死在一起!」
他陰冷的聲音讓余千尋不得不睜開眼,隨即,那絕望的眸子充滿恨意,原本清冷的一個人,瞬間迸發出強烈而又瘋狂的仇恨,即便是已經沉睡數日渾身無力,余千尋仍舊是卯足了勁兒的胡亂揮舞著雙手,一個勁的瘋狂在他身上拍打,那臉上濃濃的恨意讓凌天澈不由得心生苦澀,承受著她一拳又一拳的發洩。
余千尋引情緒激動,髮絲有些凌亂,搖著頭不停的揮舞雙拳,心理只有一個念頭,他該死,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為凌天裔報仇,以前對凌天澈的恨意,因為凌天裔而化解,可,現在,那恨意瘋狂襲來,讓余千尋瞪大了雙眼不停的抽打。
雖然已經沉睡了三天,不吃不喝,余千尋也消瘦了很多,可,那帶著恨意的拳頭力道卻是不容小覷的,一下下瘋狂有力的打在凌天澈的臉頰,胸膛,肩胛那疼痛讓凌天澈不由得皺眉,本就不悅的神情此時更是陰霾,本想著讓她發洩一下也好,可,她這般沒完沒了的捶打卻讓他心頭浮起怒意,臉色陰霾的看向已然陷入瘋癲狀態的余千尋。
倏然,他雙手緊扣住余千尋的手腕,厲聲冷喝,「古悅兒,你應該比水都瞭解,本王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所以,」深吸口氣,凌天澈告訴自己不要跟此時的她一般見識,卻仍舊是壓不下心底那猶如刀割的疼痛,他一字一句的冷冷突出,「不要惹怒我!」
這一刻,凌天澈是極度恨著凌天裔的,恨他就連死了也能讓她如此失控,看不到這幾日一直擔心她的他,他的眸光陰狠毒辣,似乎,就那麼讓凌天裔跳下懸崖太輕了,他應該是死不足惜才是!
「凌天澈,你會不得好死的!」被他緊扣的手腕無法掙脫,余千尋帶恨的眸子緊緊的盯著他,厲聲咆哮。
「我不得好死?你們這對姦夫淫婦更是不得好死,古悅兒,你怎麼有臉跟他在一起,你是有夫之婦你自己不知道嗎?你是我凌天澈的王妃,你不記得了麼?」
這一刻,凌天澈滿心都是恨意,他口不擇言的只想要傷害她,似乎,傷害了她,他的心裡就會好過許多!
「你胡說八道,明明我和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余千尋的聲音已經有些沙啞,可,她仍舊用力吼出,他可以說她,都是她的不是,可,她卻不允許任何人說凌天裔的一句不是!
那個如此美好的男子,那個她心中的摯愛,那個她一直愛著卻沒有說過一句愛語的人,一時間,悲傷瀰漫,忽視了眼前那憤怒的男人,余千尋滿心滿腦都是那抹高大挺拔身影。
凌天澈在說著什麼,余千尋一句也聽不到,腦海裡全都是那雙依舊溫柔的眼神,被凌天澈強行扣住的手腕無力的垂下,任憑他緊緊握著不鬆手,余千尋竟也沒有任何感覺。
余千尋像是聽到了凌天澈的哪一句話,突地回神,有些愣愣的看著他!
她剛剛好像聽到他說,「他竟為了你扔下忙碌的政務出宮,難道真的只是遊玩麼?」
余千尋思索,他似乎是這麼說的,卻又似乎不是?
因為她剛剛根本就沒有聽清,可,卻在聽到這麼幾個相關的字以後,整個人瞬間一怔,心底有個聲音在不停的告訴她,不能讓他知道他們是來看子安子佑的,一定不能!
見余千尋終於回神,仍舊抓住她手腕的凌天澈冷聲質問,「憑什麼我要忍著那噬骨的疼痛,看著你們如此幸福的遊山玩水,你是我的王妃不是麼?」
看著凌天澈有些猙獰的面孔,這一刻,余千尋慶幸,慶幸當初她的選擇,選擇遠遠的逃開他,可,卻又很是痛恨自己,如果不是她,凌天裔也不會有事。
現在,她要做的事情就是將子安子佑保護好,一定不能讓他知道,不能讓他知道子安子佑的存在,那就遠遠的離開,離開一個可以讓子安子佑安全的距離。
「現在,他不在了,是不是可以回去了?」余千尋的聲音依舊嘶啞,神情卻已然恢復了冷靜,那冷漠的疏離讓凌天澈呆愣!
他說了半天,說的口乾舌燥,不停的咆哮,她居然那麼平靜,那麼平靜的說回去?
無力的鬆開余千尋的手,凌天澈輕笑出聲,那笑,自嘲,譏誚,轉身,有些落寞的離開,走至門口處,睨了守在門外的壬申一眼,「準備一下,明早啟程回都城!」
隨即,大步離開。
凌天澈一走,壬申急忙進屋,走到床邊坐下,將余千尋摟在懷裡,那單薄的身子讓同是女子的壬申也忍不住心酸。
「娘娘,主子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他捨不得你的不是麼?」安慰的話語顯得那麼無力,可,一時間壬申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了!
「是,他捨不得我的,一定捨不得!」余千尋低喃著重複著壬申的話,可,那眼底卻突然的酸澀起來,因為那麼幾個字,淚水瞬間湧出,余千尋卻仍舊不住的低喃,「他一定捨不得,一定會回來的!」
一個下午,余千尋就這麼靠在壬申的肩頭,任憑淚水打濕了兩人的衣裳,心,卻在慢慢復甦。
一部分已然隨著凌天裔而去,卻仍舊有一部分有著牽掛,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守護兩個人的的孩子不是麼?
靜坐著的兩名女子,都在靜靜的思索著自己的心事。
壬申心疼余千尋的同時,卻在想著庚子一直沒有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告訴懷裡那悲痛的女子,想著,還是讓她有個盼頭吧,壬申在心底暗暗歎息。
余千尋則不停的給自己打氣,給自己力量,一定,一定要好好的照顧好兩個孩子,他不會捨的就這樣離開她的,他一定會回來的!
那麼強大的他,無所不能的他,一定會回來的,所以,她要做的就是好好的活著,等他回來,才是她應該要做的事情!
余千尋,你一定不可以軟弱,余千尋,你一定要振作,曾經的你,不也是一無所有麼?
這麼多年不也都活的好好的麼?
那麼多的苦難都已經堅持過來了,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現在,你更是有了他的愛,有了你們生命的延續,不是更應該堅持活下去麼?
這一刻,余千尋突然覺得自己好傻,好傻,居然還想著輕生,萬一,要是他回來找她,而,她,卻已不再,那,該是多痛。
如果……如果,兩人真的只能有一個先行一步的話,你怎麼捨得將他一個人留下,獨自承受那沉痛的悲傷?
從來都是他在為她付出,偶爾一次,就讓她來等待,她用她餘生的時間來等待他的歸來!
余千尋一直堅信,凌天裔一定不捨得她一個人孤獨終老,早晚有一天,他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
翌日。
黑衣人早已被凌天澈遣散,只留下六個隨從,而余千尋也讓丙寅幾人留下,只帶了壬申回去。
交代壬申等人一定不能放棄尋找凌天裔,即便是真的有了意外……
余千尋一時聲音哽咽,語氣卻仍舊堅定,「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余千尋的堅韌讓丙寅幾人動容,丙寅幾人應聲領命,一切為余千尋馬首是瞻,凌天裔不在了,那麼,余千尋便是他們的主子,這是凌天裔在將余千尋帶回宮以後,交代的第一件事情!
凌天澈遠遠的看著余千尋站在那四人中間,那依舊較小的身姿,卻極為的有氣勢。
交代好丙寅幾人,余千尋轉頭毅然走向凌天澈準備好的馬車,在壬申的扶持下,坐了上去。
馬車裡,只有她和壬申兩人,而,凌天澈則是騎著馬走在馬車旁,偶爾,轉頭看向馬車,眸間儘是掠奪。
坐在馬車裡,余千尋最後一眼看了看這個三面環山一面環水的城鎮,這個她一眼就喜歡上的地方,卻不想竟成了她的傷心之地!
轉頭,余千尋看向凌天裔告訴她的靈山方向,眸子裡的思念仍舊是那麼明顯,有絲朦朧的期盼和渴望,卻帶著一絲堅定的目光,心底默念,『孩子們,再見了,媽媽會再來看你們的!』
回頭,卻看到凌天澈望過來的目光,余千尋睨了他一眼,隨手將布簾放下,隔絕他的視線。
一路上,走走停停,凌天澈到也還算安分,沒有在找余千尋的麻煩,估計是看著余千尋幾天的迅速消瘦和毫無血色的臉,也於心不忍把。
眼看著就要到都城龍城了,余千尋暗暗開始算計,進宮之後,她就可以脫離他的掌控了,不曾想,凌天澈竟命人將馬車趕到良王府?
馬車裡,余千尋微微皺眉,一直坐在她身邊的壬申微微一笑,輕聲道,「娘娘不要擔心,您只需稍等一會兒便好!」
這幾日,余千尋一直是心神不定,雖然已經確立了心裡的想法,要好好的守著兩個孩子,可,不管是坐在車裡,用餐休息的片刻,還是那夜晚沉睡的時候,凌天裔的身影總是不時的出現在心裡,腦海裡,偶爾,她有些恍惚,似乎,他一直都在身邊!
自然不知道丙寅幾人早已經將消息傳給了祝良和徐何其,此時,見壬申自信的笑意,微微點頭,眉頭稍鬆。
馬車在良王府門前停下,凌天澈駕著馬轉頭看向馬車方向,「王妃還不下來,難不成還要本王親自扶你下馬不成?」
凌天澈的語氣並不好,她一路的晃神他都看在眼裡,一想到她為了別的男人那茶飯不思的樣子,便忍不住妒上心頭,語氣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
「良王是不是弄錯了?」聽了壬申的耳語,余千尋輕笑的拉開布簾,神情淡漠的看向那坐在馬背上的男子,語氣有些輕蔑。
可,看到近在眼前的良王府,余千尋卻只覺心底一陣厭惡,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良王府,自從穿越而來,她居然都沒有機會好好的大量這良王府,在這座院落,她生活了近兩個月的時間。
第一次出門,只想著看看外面,根本就沒有心思去看,回來的時候,卻是負傷而回,好像是一個叫凌任的隨從吧,余千尋記不太清楚了,他雇了頂轎子將她抬進去的!
再一次,便是小曼那個狠心的女人,其實,也算不上是狠心,畢竟是自己答應要喝下那碗藥的,只為了換取自由,那夜,趁著夜色她自後門偷偷逃走。
再後來就是前段時間被他強行帶來的那次了吧?
余千尋輕笑,那會兒只顧著掙扎了,居然也沒有好好好的大量這良王府,此時一看,確實很有氣魄。
良王府三個字寫的也是很有魄力,就像凌天澈這個人一般,給人一種強勢的感覺!
余千尋臉上露出輕笑,卻緊攥著拳頭,總有一天,她會親自將這幾個字給拆下來。
余千尋看向良王府的目光自然是逃不開凌天澈的眼,一時間,他也不免暗歎,似乎,也只有成親那日古悅兒是光明正大的走進去,自那以後……
輕搖頭,凌天澈不讓自己在想下去,目光自良王府三個字上移開,看向余千尋,那輕笑的神情竟讓他感覺到毛骨悚然,凌天澈不由得更是直起了脊背,隨即,他眉頭微挑,「怎麼,真的要本王扶你下來?」
余千尋漫不經心的看了他一眼,清冷的聲音有著距離,「良王真的要本宮入住這良王府?」
余千尋自稱本宮的話讓凌天澈皺起眉頭,「古悅兒,你要弄清楚,你是本王的王妃,不是什麼千尋皇后!」
想到這一點,凌天澈就隱隱有著怒意,她居然一直都沒有承認她是古悅兒過,一直堅稱她自己是余千尋,而,那個男人居然就這麼封了一個千尋皇后的封號?
千尋……千尋……只是聽到這個名字,凌天澈就明顯的心情不悅。
「良王,有些事情,即便是不想承認,可,它還是存在的,就像本宮的身份一樣,這是被天下人認可的,不是誰一個字,兩個字就能推翻的!」
從來就不是弱勢群體的余千尋,這會兒為了心中的執念,硬是將自己冷漠的一面發揮的淋漓盡致。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弱軟的人,自幼的生活讓她知道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所以,不管是學習還是工作,她都是極為努力的,努力的做到最好。
她從來不喜歡出風頭,只是默默的做著自己的事情,堅持著自己的堅持,一步一步,走向成功。
不言不語,不代表她怕事,不代表她沒有能力,她只是懶得說,不想計較。
前世,是社會效應,今生,是因為一切都有凌天裔,她無需去展露自己那強勢的一面,只想要在他身邊做一個小女人就好!
簡簡單單,幸福的小女人,可,如今,他不在了,不能在為她和孩子撐起一片天的時候,她會站起身,頂起來,給孩子一個安穩舒適的環境。
凌天裔沒有做完的事情,她會接著做完。
「你……!」凌天澈一時無語。
現在想來,自從古悅兒嫁給他以後,就連第二日該進宮請安的事情,他當初因為那時自己糾結的心緒,都沒有讓她去,這會兒似乎,除了王府裡幾個長工和家僕以及古家的人以外,真的沒有人能證實她是他的王妃。
隨即,他輕笑,「那又如何?本王會讓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本王的女人的!」
從來不曾想過要奪權,即便是這一次,他也沒有想過要去做什麼皇帝,只想要從他的手裡將她奪過來,他不放手,那麼,就只有一個下場,凌天澈的眸間有著一絲狠戾。
旋即,他冷笑,現在,為了她,他不介意去犯那天下人以為的大不諱,他也都已經做過了不是麼?
即便是稱皇又如何?想當初他父皇的皇位不也是這麼來的麼?
瞇著眸子,凌天澈看向遠方,那麼,為了她,他不介意再來一次政變!
這樣的凌天澈讓余千尋蹙緊了眉頭,雙手更是有力的緊握著,她不會讓他得逞的,一定不會!
遠遠的八王/威遠大將軍/右相三人騎馬而來,身後跟著長長的隊伍,在眾人身後,隱約還能看到那專屬於皇帝才做的龍攆。
凌天澈倏然擰眉,眉宇間的不悅極為明顯,不用想,他也知道這些人為何而來?
隨即,他不怒反笑的看向余千尋,涼薄的唇瓣輕揚,「你說,他們能將你帶走麼?」
清冷的眸子毫不退縮的看向凌天澈,極有氣勢,同樣出言相譏,「那,就看良王的本事了,能不能留得住本宮!」
「呵呵……」凌天澈輕笑,他瞬間竟覺得這樣的古悅兒其實更有意思,比起那柔弱的模樣,他更喜歡這個極有自信的古悅兒,止住笑意,他自信滿滿的繼續道,「那,我們就拭目以待!」
看著八王幾人越走越近,余千尋便越是沉得住氣,因為沒看到祝良和甲子幾人,心裡隱隱能猜到他們定然是在暗處。
隨著太監一聲高呼,八王在侍衛的攙扶下下馬,緊接著威遠大將軍和右相也一併下馬,八王在看到凌天澈的時候,神情激動不已。
剛想要疾步走到凌天澈身邊一陣大罵,卻被威遠將軍何無塵輕扯了一下衣角,這才憤憤的冷哼一聲,卻仍舊是怒目看向凌天澈。
老人的眼裡滿是心寒,怎麼也想不到,明明那孩子剛剛跟他說他自己也有了孩子,出宮只是為了看看他們,八王還滿心以為凌天裔他們回來的時候,能將孩子帶回來呢?
可,卻不想……
一夕間,老人蒼老了許多,臉上也儘是悲傷。
八王剛一揮手,立在他的身邊一名太監便走向前去,那有些尖銳的聲音高呼,「恭迎皇后娘娘回宮!」
「諸位是不是弄錯了?」凌天澈冷笑道